一万年前,火族的救世神在这座山上挥了挥手,于是崎岖的神山上出现了八处平地,被称为八平,你可以把平理解为省,反正就是一个单位而已,我就出生在八平之一的归止平,我出生的时候,身上的火焰燃烧了一个月,没有人知道为什么。
火族,顾名思义,是使用火焰的种族,但是一般来说,火族的孩子十岁之后才能使用火焰,虽然有些人能够提前一些,但是大体上也差不多,所以刚出生就燃烧起来的我,在父母眼里就成了天才。
这件事在我们村曾经也算是轰动一时,不过毕竟是小地方,很快就没人关心了,只有行商之间吹牛的时候会谈到我,但那时候说的话,往往水分超大,所以也没什么人在意。
我不知道我是否是天才,但我确实与众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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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族是卵生物种,可从蛋壳里出来并不代表发育完全,因为十岁之后才能使用火焰,那时候才算得上是名副其实的火族,而直到十六岁之后,火族才算是真正发育完全,标志就是血液能够燃烧。
所以火族十六岁以前会依偎在父母身旁,对陌生环境充满恐惧,就像婴儿待在母亲怀里,即使是最叛逆的孩子也不会远离父母;而十六岁以后则会大哭一场后毅然离家,远走他乡,即使是最眷恋父母的孩子也常年在外,甚至有人只在父母魂归祭坛时回来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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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不能像其他火族一样,安静的待在院子里,我就像人类孩子一样,喜欢到处乱跑。
可我不是人类,我是火族的孩子,所以从懂事开始,就只能在自家院子里玩耍。我渐渐长大,院子渐渐变小,曾经不比全世界小多少的院子,越来越像一个囚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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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族的孩子也有自己的童年,但是由于不想离开父母,所以孩子的交际圈往往取决于父母的交际圈,而我的父母没什么朋友,所以我的交际圈小到只有一个人。
本来只有一个人陪我玩,我应该珍惜才对,但是我一心想着出去玩,很少搭理她,所以久而久之她就不喜欢来我家玩了,毕竟她的父母可有很多朋友。
我一个人一直待到十岁,直到去上学后才见到其他孩子,要是正常孩子,得寂寞到心理扭曲,不过我倒是没怎么感到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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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上学的经历让我印象深刻,不是因为见到其他孩子,而是因为不用待在院子里。
周围有很多同龄孩子,但他们和我不同,他们只是安静的待着,他们不想交新朋友,也对大的离谱(相比于院子里)的学院感到害怕。这是火族的正常反应,幼年的火族很怕生。
这种情况持续了好几天,陌生的地方慢慢变成熟悉的地方,陌生的人慢慢变成熟悉的人,孩子们才终于恢复了活泼好动的一面。
但无论是之前还是现在,我的态度都是一样的冰冷,所以周围的热闹都和我没关系。我不知道该和他们说什么,我对他们的游戏也不感兴趣,我只想出去。
偶尔有人来找我说话,我也只是随意敷衍,连玩耍都漫不经心。孩子之间的玩耍,对我来说就像是囚徒在笼子里的娱乐,总不免要蒙上一层阴霾。
很快我的启蒙老师就来了,他身高只有一米八,在平均身高两米多的火族里,算是矮个子中的精品了,有些胖,秃头,看着好像很老,但是我知道这只是因为长相的原因,和身体没关系,因为他就是阿尊为数不多的朋友(阿尊是火族对父母的称呼,不分性别)。
“我叫喷火,以后你们可以叫我喷火老师……”
“老师你会喷火吗?”他的还没说完就有学生插嘴。
老师笑道:“今后六年我的主要任务就是教你们玩火,喷火也在其中,你们想学吗?”
院子里吵吵闹闹的,有人觉得喷火会烧掉自己的衣服;有人则说学会了喷火就能打过三脚雉,一时间整个院子都闹腾起来。
老师摆摆手让大家安静,可惜没人理他。他无奈的摇了摇头,挥手扔出个火球到天上,火球炸开,发出雷鸣般巨响。响声传遍了整个村庄,大家只抬头往学院看了一眼,就继续做自己的事,早就习以为常。
院子里却是一片狼藉,学生们全趴在地上,只有我没趴下,孤独的矗立在他们中间,有一种一览众山小的感觉,就是地上的石子有点尖,膝盖比较疼。
老师理了理脑袋两侧仅有的头发,慢条斯理的说:“安静”
他四下看去,果然没有学生再说话,满意的点了点头,接着说:“以后,我会教你们读书,识字,修火,习武,明理,懂史。”
这时他听见有孩子小声议论“为什么要懂屎啊?我研究过,屎是臭的,不能吃。”
老师全然不管这些,他不指望这些孩子百分百认真,也不想和他们说什么大道理,只要不是太过分就全然不管,继续说道:
“想必你们父母也教过你们识字,我就不教了,我屋里有书,你们想看就看,遇到不会的字问你们父母,他们不会再问我。反正字识全了也没什么用,你们要是有谁能进宗学,我再教你们识字。”
“理,有天理,地理,物理,人理,这些东西你们必须会,不过不需要精通,毕竟你们可能一辈子都走不出归止。”
“习武非常重要,有些人只修火不习武,那只是废物,境界再高,一打起来还是输。我会教你们射箭,投掷,刀法,剑法等等。”
这些说完,他停顿了一下,摆开双手,手上燃起火焰,火焰迅速蔓延全身:“这就是你们一生的依靠。”
所有学生都安静下来,有两个人不由自主的燃起了人生中第一缕火焰。
他伸出左手,手心的火焰如同旋涡一般旋转,形成了一个火球;他伸出右手,手上的火焰交织缠绕,形成了一条火绳;他举起左手,手心的火球消散,出现一个月牙形的,薄薄的火层,边缘火光收敛,锐化成刀刃;他举起右手,手中的火绳崩解,火焰组成复杂的结构,一节一节的拼装成一根长矛。“这就是四种基础武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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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四种武技经过无数精炼,趋于完美。
这个完美,并不指强大,而是适合。它们的攻击力当然不如顶级武技,但它们具有很高的普及性和拓展性,这是那些顶级武技所不具备的。
普及的问题,一直是那些高级武技的短板,而这四种武技呢,任何一个火族都可以学会这四种武技,而这四种武技对任何一个火族都有用。全族通用,再没有比这更具普及性的了。
拓展性是在具备一定的普及率之后才需要的东西,所以那些高级武技大多是固定模式,外人很难修改,就算是炎狱这样拓展性很强的武技,也只有专业人士才能修改它,学会的人少,能改的人就更少了。
但是这四种武技,都用拥有很高的扩展性,无论什么水平的使用者,都可以根据实际情况去临时修改,当然,修改的结果还是要看自身水平,越改越差也不是没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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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四种基础武技之间,也有着明确的分工。
火球和火刃更简单,更实用,所以使用率最高,分支也最多。
如果拿人类的武器类比,火球相当于手榴弹,火刃相当于枪械,它们都具备简单和快速两大特点,其中火刃的速度更是几乎瞬发。
火绳和火矛更复杂,更缓慢,使用频率要低很多。
准备一根火矛所需要的时间,几乎是火刃的十倍,它也比火刃复杂的多。火矛牺牲如此多,换来的是绝对的强大,它可以说是平民最强攻击,甚至那些更复杂的高级武技,也很少能在攻击强度上胜过它。
火矛的出现,完全刷新了普通火族的攻击上限,就像人类从刀剑进化为枪械一样。
实际上,火矛还真有点像热武器,不过不是枪械,而是火箭,在投掷出去之后,火矛的末端会喷射出火焰,推动着它,这使得火矛的速度会越来越快,而且攻击距离也几乎是无限长。不过由于没有人类那样的精确制导系统,火矛的射程仍然有局限,太远就射不中了。
在四种基础武技中,火绳的使用频率最低,而在实际的战斗中,它的使用频率更是低到不配为基础武技。火绳比火矛更复杂,操控难度也很大,几乎是平民的极限,天赋差一点的,学会火绳要花很长时间。
即使有这么多缺点,火绳仍然无法取代绳子,因为它可以承受的最大力量,和长期受力的耐性,都远不如绳子。
但火绳是一个很重要的节点,它其实是一种被强行降低的高端武技,对于没有修炼功法的人而言,编制火绳的过程就是修炼,对于想学习高端武技的人而言,火绳是一块很好的踏板,即使对于那些已经学会高端武技的人,火绳也可以为生活提供一点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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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这四种基础武技,还有一种门栏更高,但也更强大的东西,它不是武技,却凌驾于所有武技之上。
老师身上的火焰全部收敛,唯独手心生出一朵火焰,他看着手心上碧绿的火焰:“这叫纯火,普通火焰会分层,越靠近火族的身体,就燃烧的越充分,纯火则内外一色,纯粹单一。你们将来要是能进入宗学,就可以学习如何凝练纯火,那时才算得上真正的高手。”
我很惊喜,连忙走出人群:“叔叔你看”我举起手中血红色的火焰“虽然不是绿色的,可它也是纯色的,也叫纯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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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永远记得老师当时的表现。他先是瞪大了眼睛,连手中的纯火熄灭了都不自知。接着像是不敢相信,伸出手来触摸我的纯火,却立刻被灼烧,痛呼这缩回了手。他捂着手,心思却不在手上,眼神变换,像是在迟疑。他把我叫进书房,直勾勾的看我,却不说话。
沉默良久,他说:“你是天才,很少有人能在进入宗学之前凝出纯火。”
我很高兴,但我的笑容还没扩散开他就接着说:“我教过很多天才,他们中正真成功的很少。只有勤奋的人才能成功。”
关于这个话题他又说了很多,不过我没在意。他也知道和一个十岁孩子说这些没用,挥挥手让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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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第一天教我们如何引用体内积攒了十年的力量,点燃我们人生的第一把火。我当然不用学,刚出生就会了,反倒是如何灭这把火曾花了我一个月。但除了我之外,所有人都专心致志,即使孩子也知道此刻的重要性,学不会火焰就不能算真正的火族。
不过根本没人会点不燃这把火,所以老师早早就回去了。
老师回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快落山了,一大群家长也都过来接孩子。大人们纷纷询问结果如何,只有我的父尊一声不吭的拉着我走了。我当然知道他不用问我结果,但我不知道他为何难过。
那天父尊喝了很多酒,母尊不明白,问他为什么喝这么多酒,他也不说,直到我被酒气熏的受不了了,他才摸着我的头说:“儿子,你是天才,将来一定有大出息。”
说着手一挥,一副指点江山的气势,却忘了他还抓着我脑袋,醉醺醺的说:“我儿子果然不是一般人,小小年纪就会飞!”
他还想转头和母尊说话,母尊一个大脚丫子就把他踹趴下了:“喝了酒就犯浑,儿子被你扔出去了。”
我……算了,反正更小的时候也被他扔过,习惯了。我不想评价我的父尊,只是默默的扔了所有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