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神阶向东望离神门最近的殿堂有两座,一座是千机殿,一座是海云仙殿。
若隐若现的彩云缭绕在半空处,偶有神鸟飞过,微风徐徐,孰近孰远地带着长生花的鲜味在半空弥漫。
海云仙殿内,一个留着长长白须的老神官在前院来来回回走动。
院内分两边列着六张席子,右边的席间,最前方坐着紫天,然后是淦琦,再然后,是年纪最小的楉伶。
嘁宣老神官在两席间走过,于殿门前停下后,他缓缓道:“你们,知道海云仙殿存/设在这上神界的意义吗?”
他在席/间扫视了一圈,席/间一片寂静,没人回答。
这时嘁宣又道:“如果有人能回答出我这个答案,以后若是把这海云仙殿/交/给他,老夫也能放心了。”
“可是师父为何要将海云仙殿交给我们?”楉伶微微斜着头,奇怪地望着嘁宣。
嘁宣将手覆在那颗小脑袋上,笑着道:“紫天啊,楉伶是天之所生的高灵,没有经历过尘世酸甜苦辣,也不懂这上神界的规矩,带着他好好长大的任/务啊,我就交给你了。”
“是,师父。”
“那好,今天就到这里,你们都散了吧。”
话罢,嘁宣向内殿走去。
席间一片嘈杂,淦琦偷偷拉着楉伶袖子,小声道,“你可别让我逮到你又跑去跟雨神殿那个小孩子玩,不然我就/告/到师父那里去,让他惩罚你。”
“淦琦,你凭什么/威/胁/我。”
“紫天不好好管着你,我可不能放着你不管。”
“要你管!”楉伶急急向前冲,从淦琦身旁擦肩而过跑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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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瑟桥栏上原本坐着一个孩童,一个白色身影突然匆匆跑过桥上。
磕到一个石阶后,白影正巧踉跄着冲孩童身上撞了过去。
孩童一惊,连得手里的雷/绳/都抛飞了。
“啊!”
半空一根黑色雷/绳缓过,落在一名/神/将身上后,又落到那队路过的神/将脚边。
被划到手臂的神/将/屈膝半跪在地上,他猛地抬头,双目怒瞪桥上两名孩童。
“哪个殿里的孩童,竟胆敢在此处戏耍!”昼夜单手抓起楉伶,正欲抓起叶陵时,雨神殿突然出现了,冰凌迎面向昼夜/抽/去,昼夜为了躲开,即时间连连退了几步。
昼夜横眉瞪着雨神殿,将/雷/绳/举到面前,他质问着道:“敢问这可是雨神殿的神/器?”
“正是,麻烦昼夜神将归/还。”雨神殿扬起一边嘴角,她伸手停在半空道。
“哈哈哈~归还?”昼夜瞪白双眼,“既然是雨神殿的神器,伤了本将,这事就想这么算了?”
“此事当然不能就此做算,是本殿让殿内孩童拿着/雷/绳在此等待,所以本殿有责任,但是本殿现下有事外出,待本殿处理好急事,自当/登/门给神/将/道歉。”
“雨神殿怎可让孩童拿得如此重要的/神/器?”
“昼夜。”战神殿喝住昼夜,“雨神殿已经说了,她有急事处理,你莫要耽误雨神殿。”
“殿下。”昼夜紧紧皱着双眉,表情甚是不甘。
雨神殿冲战神殿点点头,放下叶陵后,她收回雷/绳/急匆匆离开。
“殿下,此事要是就此算了,昼夜以后在这上神界还有何颜面?”
“你刚才没听到吗,雨神殿现下有急事,你且等雨神殿处理完事情,她自会给你交待。”
昼夜回眸一个怒瞪,身后一对神/将/均/将/头底下,他上前一步,在战神殿耳边压低声量道,“殿下,属下带的一众神将,可都在这听着呢...”他微微压低头望着战神殿脸上的神色。
“你不必再说了,此事,待雨神殿回来再说,你们也都散了吧。”
“是!”一众神/将/异口同声回答后,不过一瞬,就都消失了。
可昼夜似乎仍不肯作罢,他向楉伶和叶陵走去。
两个小孩一见他靠近,纷纷往后退去。
“神将大人,对...对不起...是我没拿稳,雷/绳/才伤到你。”叶陵抬眸怯怯望着他。
两个孩童,一个认错了,可另一个却仍旧昂着头满脸不服的模样,昼夜微微眯眼,居高临下地看着楉伶,“你是谁?为何在这桥上乱窜?”
眼前这位神/将/所/属/战/神/殿,是上神界赫赫有名的昼夜神/将,楉伶认得他。嘁宣此前还吩咐过他不要惹事,这会儿他怎还敢乱说话,他抿着嘴巴不说话,可双眸却有掩不住的戾气。
“你不说是吧。”昼夜揪住他的衣领,将他举到自己面前。
战神殿伸手拦着昼夜,冷冷给了他一个眼色后,他将楉伶拎了过去。“你是哪个殿里的?”
楉伶怒眉不语,这时战神殿便抖了抖他后领,“你可知本殿是谁,竟还敢不回答本殿的话?”
左右转了下眼珠子,楉伶噘嘴道:“海云仙殿。”
“呵,这海云仙殿的规/矩/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竟还让殿内的小孩在这上神界乱/闯。”昼夜嘲讽道。
“不关海云仙殿的事,是我刚才没看路。”楉伶微微蹙眉,说罢,他把头别开。
战神殿见他这幅倔模样,反而松了眉头,他放下他,冷冷道:“你们俩还不快走。”
“谢...谢谢殿下。”叶陵拉住楉伶,将他往雨神殿的方向带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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楉伶回到海云仙殿时,嘁宣和紫天正在殿口等着他。
一见他回来了,紫天上前将楉伶拉到自己身旁/责/问,“楉伶,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楉伶微微噘着嘴巴把头低下。
“以后不许你再出殿外去了,还不快进去。”紫天压低声音怒喝楉伶,楉伶本想说什么,可是迫于嘁宣眼色,他还是把话吞了回去,跺了跺脚,他跑进殿内。
紫天追去将楉伶拎回来,她问道:“楉伶,我和师傅跟你说过什么,你还记得吗?”
“...”
“你再倔,我就让师父罚你了。”
“不能随便跑出去海云仙殿。”楉伶侧着头,满面不甘地说道。
“还有呢。”
“不跟上神界其他殿里的神官/仙官来往。”
“你可记住了,要是下次再犯,小心师傅重罚关/禁/闭。”
楉伶望向嘁宣,他不做声,只冷冷负手,随后走进了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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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尽收眼底,楉伶平视着天空,此时已是夜幕降临。
他躺在城楼地上,躺在靖熹身旁,面色惨白。
“妖/师,还不束手就擒。”
一声洪厚的叫喊声伴着长剑影在楉伶眼前划过,随即,他觉得胸膛一阵剧痛和冰冷。
长/剑/刺进他的胸膛,将他紧紧/钉/在城楼地上。
伴着剑鸣,嘶喊的声音在这寂寞的夜里长啸。
靖熹眼眸闪过一丝/暴/戾,他一掌将黑影推开。
“楉伶,楉伶...”他将楉伶扶起。
楉伶的手在夜色中特别惨白,他轻轻握住靖熹的手臂。从他身上缓缓淌出的灵光微微照亮半空,趁着那微光可以看到,半空的雨丝斜斜飘下。
“我当自己有时感觉能/量/充/沛犹如恢复/灵/力,原来一直是你在偷偷给我/注/灵。”靖熹垂眸望着楉伶,他只疲惫眨眼,脸上的表情淡淡的。
原来,楉伶身上的碎灵不是淦/琦/打/碎的,是因为他给靖熹/注/灵破裂的。
靖熹欲打断他,可是却被他另一只手抓着,“别/动,快好了。”
“快停下来。”
“我知道你是因为愧疚才用尽灵力救了叶陵,是我不好,宿世...是我/害/死/了/她。”楉伶说着向叶陵望了过去,“如果不是我引开她,她就不会/死/了。”
叶陵对上楉伶时那双眸光颤抖,心里突然窜出一个声音,直告诉她,楉伶不会是真正的妖师。她摇摇头,恍惚着道,“楉伶不会是真正的/妖/师...”
她不相信。
儊珩眸底的光微弱暗淡,睫毛下一片阴影,“你一直把当他是朋友,可他甚至对你见/死/不/救。你太容易相信别人了。”
叶陵刚才回忆的时候没有锁心,宿世死前的那一幕,儊珩都看到了。
他的目光就在她斜上方四十五角度处,只要她微微抬眸,就能看到他坚定自若,朗逸清风的神颜。“你身上有重伤,为什么还跑到尘间来了。”
“我在找一个仙官。”
“找谁都没有比先养伤重要。”
她紧拽着他的袖口,微声道:“我...有事情想要确认。”
“就是那个替你挡了三下雷/鞭/的仙官?”
“殿下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情...?”
当时她挨/雷/鞭的时候还有书上星君和夜什神将,武神殿下不可能会在那里的。
可他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
“要想找到他恐怕不容易。”儊珩冷冷望向远处天幕,“若他只是普通的仙官,接连挨了三下雷/鞭的,定是已经魂/飞/魄/散。”
儊珩言下之意她知道,原本她对粉琪是担心大于怀疑,可现在出了楉伶的事情,粉琪的事情,她便更加想要确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