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夜将被子给橙花腋好,余光瞥见雨龙出了里屋后,才在橙花跟前压低声音说,“主人这一招兵行险著走得好,如今即使正大光明地/将/魔/界/的/地/盘/划/到/我们这边来,上神界和天界也无法追究我们,都只当是我们和清水不合,互相出气。”
“彼岸之巅那引路花曼珠沙华怎么样了?”橙花问道。
彼岸之巅的引路花田向来都是生/命/夺/夜在守着。上次天界为了对付鬼/界/引出橙花,书上星君奏/上/文/书让雨神殿收了/鬼/界的雨,而今的花田已是万花枯萎,鬼哭鬼嚎,鬼界最肥沃的一片/修/灵/场,就这么被废了。这也是橙花非要召集/万/鬼/踏平月明星稀作为修/灵/场的原因之一,他既是失去了彼岸之巅,短期内便需要重找修/灵/场。
如今舍子山和其山下的月明星稀已经归属鬼界名下,橙花将此占位主地,由万鬼筑起的/结/界/如同铁罩守着这片山,若是真的要/强/行/闯/山,来者还颇要费一番气力。
要不是那晚雨林山偷了/地/阁/使得其中/守/着这/结/界/的/鬼/灵/出了纰漏,那夜闯入橙花宫的白衣和雨林山弟子,全都插翅难逃。
“忘冥江畔现在如同/炼/狱,万花枯死。”阿夜垂首道。
橙花一拳狠狠砸在塌板上,“这仇迟早要得报!”他咬牙切齿,“我交代你的事情都办好了吗?”
“办好了,阿夜带了一队人去了浮生岛,把主人给的荆棘毒全数放入清风大人的/药/中去,又偷偷向雨林山透露清风病危的消息,此刻对付清风,正是端了他们浮生岛的时机。可是...”阿夜是低着头的,她能看见橙花那苍白的手逐渐拳成一团置在/被/褥/上,“可是没想到,战神殿赶到了!阿夜怕被战神殿发现,就先撤出来了。”
这事早上上神界开议会的时候,橙花也都听说了,他敛着双眸摩挲指腹,“嗤~靖熹这就恢复灵力了...”
橙花只那么入神想了片刻,随后又微微扬起下颌对阿夜道:“你把那毒荆棘的种子给我看好了,别叫/地/阁/一样,一不留神就被清水那/老/狗/贼/偷/走/了。”
阿夜难堪地垂下头,低声道,“是。”
“你也知道的,我不耐烦人老是犯错。”红筋由那双黑瞳爆出,橙花面若死灰,暴戾地擒住阿夜的/脖/颈,“要是再有下次,我便让你生不如死!”
阿夜那苍白如纸的面忽然/发/黑,一双无神黑瞳几近瞪出来一般,几近昏死时,橙花才猛地/推/开/她/的/喉咙,阿夜滚下塌阶,捂着/喉/咙/不/住/点头,“阿夜知道了!阿夜知道了,谢主人饶命。”
“滚!”橙花面目狰狞,低嗓哑喊道。“要不是上神界的神官还在这里,我就/撕/了/你/去/喂/恶/狗/灵。”
阿夜连滚带爬出里屋,到得外厅才如释重负/得/以/喘/气。因为雨龙和雨神殿都还在橙花宫,她不敢叫人瞧出异样。阿夜起身理理被橙花拽皱的衣裳,低垂着头走进屋外昏沉的橙色回廊里。
生/命/夺/夜/四/名/鬼/侍/里还活着的,就只剩下阿夜了,她一人站在屋外廊边一颗树下阴影里,捏着一把木梳恍惚入了神。
檐下廊里传来的两/守/夜//鬼/侍/细细碎碎的谈话声飘入了阿夜耳朵,阿夜发现那两名/鬼/侍是背着她这方向的,趁着安静的夜色,那两人谈得正欢——
“你听说了吗?那雨林山的万世居然和阿夜/有/一//路。”
“早传遍了,听说要不是因为阿夜那个啊/物/儿,咱们橙花宫也不会/损/失/那么多兄弟姐妹,阿生和夺命三位师姐真是死得不明不白,生前那么为主人//卖//命,可还不是不如/啊/夜/那//靠//身/子/的,我真是吐了!”
“听说那啊/物/儿生前的执念是还/未/过/花/烛/夜/就/死/掉/了,所以/死/后//馋/得很!”
“欸,你说这话还要小心点,听说...”那说话的鬼侍掩着嘴小声说,“听说她连橙花大人都//诱//呢!不然你当生夺命三人怎么会死,她们之前可都比阿夜厉害,更受橙花大人/器/重,可为什么只有阿夜/没/死,这道理...”她说着用手肘碰一下那认真听着的/鬼/侍一下,“你懂的。”
“呸!要不是她,地阁不会被盗!三位师姐也就不会死了!”
“可不是嘛!诶诶我还听说...”鬼侍咧嘴,“听说她刚才还/跑/去/找/橙花大人了呢,可谁知!哈哈哈哈...谁知被橙花大人扫地出门了。她这会儿怕是躲在自己屋内...自己/受/着呢!”
“//臊//死/了!真是脏了我的耳朵!”另一鬼侍呸道。
阿夜紧紧拳捏着手,黑色的血水沿着手指骨节落在地上,她咬牙切齿地瞪着廊下那两个背影,待手中疼痛的感觉传来,她又松开手心,木然地看着那已然被黑血染透的木梳。这是她的/命/门,也许...将它捏碎了,她就不必再受/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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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黄的夜色中,阿夜拎着灯笼走下山。山间都是被连根拔地的大树,她小心翼翼避开障碍。
巡山的鬼侍路过时都向她垂首示意,她来到山脚,递出腰牌,“主人吩咐了,让我来迎天神贵客/进/山。”
一队守山侍队略颔首,将结界开了个小口。
儊珩握着叶陵的手,线伯今夕和随行神官垫后,一行人从白昼跨入黑夜,进了舍子山。
结/界/内只有黑夜,连得一抹月亮都没有,整个世界就只有橙色火光照着。
橙花宫门口,如旧守着两名/鬼/侍,远远见得来人了,便都弓身行礼,待得一行人入了门,才又直起身来。
那夜打斗的痕迹已然被抹去,安静的橙花宫似是又恢复如常,叶陵走在那廊笼摇曳的橙色阴影下,四处打量着。
错过回廊拐入主厅,雨神殿坐在橙花屋外廊下,单腿架着手臂。
原本落奇襄也愣着神,远远见着武神殿和叶陵两袖相抵并肩而来,他笑吟吟斜着头,大声道,“可终于来了!”
叶陵冁然,“雨神殿!”
待他们走近,嘴边挂着笑意的落奇襄伸一手正/欲/拉着叶陵,可儊珩却早一步将人拨到自己身边,儊珩唇角也是上扬着,可眼神却多了一丝不快。
落奇襄哂笑一声站起身,改为倚着柱身,微微斜着头到,“上神界那么忙,我倒是没想到武神殿居然还能/抽的开身到这里来了!就这么一趟子路,怎么还不放心的?我和雨龙还在这呢...”
“你不是就要走了吗?”儊珩侧目望着落奇襄。
“即使我走了,还有雨龙啊,何况翰舞和叶陵是旧交,还能如何不成?”落奇襄玩味地挑笑着,儊珩今时不同往日,这冷若冰山的人,从前可是从来都懒得同他人辩驳,就连一句话都嫌多的...
而儊珩却似乎也习惯了落奇襄的打趣,他又说,“你先管好你自己罢,月神殿里的神官可都在等着你呢。你看你这才不过刚上任雨神殿不久,那玩气就已经声名远播,连月神殿的神官都信不过你,生生怕你不知还要拖延多久,今夕这都自己过来请你了呢。”
后头站在线伯身旁的今夕,闻言微微垂眸。
武神殿这话其实是说给今夕听的,雨神殿就是再贪玩乐也不会误了正事,可今夕走这一趟就让人摸不着头脑了,儊珩这是在提醒今夕擅离职守呢。
“是嘛!?原来今夕神官这么不放心本殿呢!”落奇襄向阶下看去,橙色的光影下,他一身白衣,耳垂戴着长长的白色风铃耳环,绝美的面上挂着一丝毫不/违/和/的/不/羁//玩/味。
“玩了这么些天,什么懒都/偷/够了,雨神殿要是再不办正事,其他殿难免心有不满。”儊珩嗤笑一声。
“武神殿向来不说捕风捉影的话,既然连武神殿都这么说了...”落奇襄拖着话尾余音,一边不急不慢走下阶。
今夕听着那长风铃叮铃铃由远及近,直至一双白靴映入眼帘,今夕心下一顿,缓缓抬起头来。
这是今夕第一次见到/新/任雨神殿落奇襄,她心中暗叹。
落奇襄当真不愧天地美一绝的名号,那时候自己在月神殿中听着晚云提起他时那浮夸的措辞和表情,今夕还当是晚云言过其实了,如今这么近距离看着,今夕才算是信了。
落奇襄待今夕抬头那一瞬诧异的神情逐步回位正常后,才接着说,“既然连武神殿都这么说了...那看来今夕神官是确实对本殿心有不满了。”
今夕一窒,惶恐摇头道,“小神不敢,雨神殿还请莫要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