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王道询营寨约三里,秦王的七千大军早在亥时就在这里集结,做好了进攻的准备。秦王这次也是希望能一战解决掉王道询的大军,打疼王世充,让伪郑不敢再轻易进犯,自己也能抽出身来对付刘武周。四弟李元吉虽有一身好武艺,可在兵事上还差的太远,让他对阵刘武周,几乎没有胜算,自己还是要早做打算。于是仅留一千人由心腹侯君集统领守城,余下人马皆尽参战。出征之时侯君集还力劝秦王不要以身犯险,只要留在谷州等消息即可。秦王道:“若不身先士卒,麾下将士如何敢战,况且罗士信新投,本王若是不亲自去,他必然忧虑本王怀疑他的人品,本王又怎么能获得他的忠心?”说完率领大军出发了。这一路上,人含草,马衔环,生怕惊动了王道询。
等到子时三刻,秦王命秦琼按约定发信号,秦琼点然一根火把高高抛起,等火把落地后立即浇灭。随即只等罗士信抢夺营门后,也发信号接应大军袭营。哪知信号发出后营门却没如预想中那样传来厮杀声,还和平常一样安静。又等了一刻多钟,王道询的营门突然大开,并有火把按照约定好的信号左右摇摆,秦王大喜下令进军,心腹屈突通对秦王说道:“殿下,营中没有传出厮杀声便营门大开,小心有诈?”此话一出,秦琼,程咬金,牛进达脸上皆露出不悦之色,一同道:“末将愿项上人头为罗士信担保!”秦王摆手道:“三位兄长不必如此,本王相信罗兄的为人,绝不会欺骗本王,至于没有厮杀声,一定有其缘故,我等不能因此怀疑他,错失良机还伤了他投唐之心。”说罢,一马当先直奔营门。屈突通劝不通秦王只能打马跟上,在旁相护。秦琼,程咬金,牛进达等将领紧随其后。
营门处,罗士信骑在马上等候秦王,听到马蹄声响起,知道唐军到了,抬眼看,只见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秦王李世民。立即翻身下马徒步迎接秦王。罗士信要说不感动那是假的,感觉秦王也太信任自己了,易位而处,自认没有这种心胸气度,去毫无保留的去相信新投靠之人。待秦王走近,单膝跪于大营门口,拱手拜道:“末将罗士信率部投唐,参见大唐秦王殿下。”一众部下分立营门两侧,也当即跪倒拜道:“我等愿随罗将军投唐,参见大唐秦王殿下。”
秦王大喜,下马亲自扶起罗士信,又让众人平身,朗声道:“众将士顺应天命弃暗投明,我大唐必不负尔等。待今夜战毕,本王为众将士摆酒洗尘,论功行赏!”秦王话落,众人齐应:“谢秦王!”随即罗士信引秦王入营。刚进营门便看见一群被绑的结结实实的伪郑兵将,不由诧异。随在身旁的罗士信见状忙将如何取下营门告知秦王。秦王笑道:“世民本以为罗兄仅是忠义无双,勇武绝伦。如今方知罗兄竟胆大心细,颇有谋略,幸亏李密、王世充之辈不识罗兄大才,不然世民安能得罗兄相助。”罗士信嘴上忙道不敢,心中却也暗自得意。
正说话间,寨墙高处小校高喊:“后营火起!”秦王忙带众将三步并两步,匆匆登上寨墙,向后营望去,只见火光以由开始时的零星几处发展到遍及后营,随之左右二营也突然喊杀声连成一片,火光冲天,示警的锣声敲的乱响,毫无规律,整个大营乱成一片。秦王大喜,知道罗士信手下已然偷袭得手,下令道:“秦琼,程咬金,牛进达率玄甲军为右路军,全力击溃右营,不要恋战,只将敌军打散,驱赶溃兵从又侧冲击中军,击溃中军后不要停留,继续杀向后营,务必将后营一并击穿,再回军厮杀。”秦琼,程咬金,牛进达抱拳领命称“诺”,转身率部杀敌。秦王接着下令:“余下诸军为左路军,随本王一道击溃敌军左营,驱赶溃兵从左侧冲击中军,汇合右路军击溃中军,直取王道询。”众将称“诺”各领本部人马,随秦王攻向左营。
对唐军而言这场战争太顺利了,子时过半,伪郑将士熟睡正酣,毫无防备,猛然间四处火起,喊杀声一片,徒然惊醒,人未着甲,马未着鞍,也不知有多少敌人来袭,都不用唐军来杀自己就乱作一团,将领校尉想要整顿兵马,一时之间哪来得及,又有罗士信派出的部众拿下了马厩,骑乘战马往来冲杀,让形势更加混乱,随后大批唐军杀来,哪还有心抵挡,被唐军驱赶着逃向中军大营。王道询的中军原本没有太乱,还想着让溃兵入营整顿一番再来迎敌,哪知溃兵越来越多,唐军紧随其后杀到,再想关营门都关不不上了,溃兵太多,冲散了中军的防御,眼看着唐军到了近前,自知抵挡不住,也跟着溃兵奔逃,生怕逃慢了让唐军追上,领兵的将领接连斩杀几个溃兵,却止不住更多人逃跑,没办法也被协裹着一起跑了,真应了'兵败如山倒'这句老话。
王道询领着两千来人马到后营的时候,已经在溃兵口中得知是罗士信勾结了唐军袭击了自己的大营,一时又气又恨,气罗士信背叛投唐,恨自己放松警惕让其得手,不过事后诸葛,于事无补,只能先顾眼下。此时后营也早以乱成一团,溃兵没有一人去管营中大火,推到了简陋的寨栏,(前营对着唐军设立,拦断道路,寨墙高耸坚固,后营通向大后方洛阳,因前营隔绝进攻路线,只是简单的立起栅栏)奔着洛阳逃去。让王道询本打算在后营整军迎战唐军的计划落空,只能带着兵马也向洛阳方向而去,希望能在路上收聚更多的军队抵挡唐军。
最早起火的就是后营!后营本就是后勤辅军和民夫的驻地,大军辎重存放之处,身处后方远离唐军,戒备比别处都要松懈,攻城器械多由民夫搬运,今日更是提前歇息,明日要比其他各军起的更早,把攻城器械运至城下,以便攻城军队使用。宋明亮以巡营的名义率部到了后营,分为十队,用携带的引火之物先将攻城器械和营中存放打造器械的木料引燃,趁乱再干掉不多的军械库守卫,拿到更多的引火之物四处放火。没想到手下顺利完成任务,还给他一个大惊喜。原来后营虽然没有战马,可还有许多运输粮草辎重的驽马,这些马虽然不及战马,可骑乘驽马冲击没有结成军阵的步兵同样威力不小,罗士信手下本就精锐,人人会骑马,鞍俱是缺少一点,可又不是与骑兵或结成军阵的步兵作战,能骑上来回奔驰就够用了。后营辅兵战力本就低下,民夫就更不用说了,原本就没怎么抵抗力,加上左右二营也是大乱,更没有了抵抗之心,成了第一批向洛阳逃跑者。宋明亮也不追赶,只是率部守护好粮草,献与秦王,这才是他的主要任务,溃兵自有唐军骑兵去追。
唐军来的很快,战前秦王也没预料到战事如此顺利,敌军溃败逃走太快,让本想击穿中军堵住后营回身再聚歼王道询的策略也落空了。不过没关系,失去了营寨保护,被夺了马匹,却少骑兵保护,甚至兵器盔甲都不全的溃兵哪能躲的过骑兵众多的唐军追杀。秦王到了后营便不再追赶,大局以定,身为主帅自是不能与属下争功。下令众将领本部骑兵继续追击,步兵开始清理王道询大营中的物资,收降来不及逃走的溃兵。
秦王不追了,可一直压抑怒火,憋了一肚子气没撒罗士信却不想放过王道询等人,领着夺了战马成了骑兵部下奔着洛阳方向追了下来,一路上也不理会见被追上跪在道路两侧投降的溃兵,一心只找王道询算账。皇天不负有心人,王道询此时已经收聚了五千余将士,只是人人面带惧色,不宜与唐军交战,只好继续向洛阳撤退,可部下除了将官和亲卫有马,其余都是步兵,速度自然快不了,终于被罗士信赶上,自知不是罗士信敌手,想依靠座下战马'踏雪'神骏打马逃脱,哪知随着罗士信一声呼哨,那战马前窜后跳,把他摔在地上,转身奔着罗士信去了。他那里知道,罗士信与'踏雪'感情极为深厚,听到罗士信呼哨就会奔回身边,只是罗士信身在王世充军中,知道唤回战马也保不住,因此从没召唤,今日可是不同,投了李唐自然不再顾忌王世充,一声呼哨'踏雪'就将王道询摔在地上,奔回到罗士信身边用大脑袋连拱旧主,罗士信也是紧抱住马脖子不愿撒手,一人一马好不亲密,那战马突然睁开罗士信,人立而起不住用前蹄去踹他身下战马,吓的那战马连连后退,等罗士信连忙下马骑在它背上不住安抚这才慢慢安静下来。这边罗士信重夺战马自是高兴,那边亲卫扶起摔的七荤八素的王道询,匆匆换了一匹战马继续逃命。罗士信换乘了战马直奔王道询,幸亏王道询手下几员心腹将领和亲卫舍命统领溃兵阻拦,罗士信部下人马太少,溃兵太多,一时被阻不能脱身继续追杀,秦琼等人领兵赶到,杀散了王道询部将亲卫,收降了溃兵,再想追赶已经来不及了,再者一夜激战,早以人困马乏,也无力再战,随即押解降兵返回谷州。
又跑了二十多里,座下战马都开始嘴冒白沫了,王道询才慢慢停下,让战马啃食几口路边青草充饥,缓解一下疲劳。过了一会亲卫来报,唐军已经收兵返回谷州了,这才安下心来,再一清点手下,仅剩几百人,回想昨日还统领三万多人马,威风凛凛不可一世,今天被唐军打的落荒而逃,犹如丧家之犬,惶惶不可终日。丧师辱国,有何面目回洛阳去见王世充,一时羞愤欲死,拔剑欲自我了断,却被亲卫死死拉开,劝言道:“昔日汉高祖几被项羽所败,可每战之后都重振旗鼓,最终击败项羽一统天下,将军如今不过因罗士信投敌才为唐军偷袭得手,怎能轻生?”王道询这才强打精神继续收拢溃兵,所幸云定兴,张镇周,田瓒等将领也逃过唐军追杀,与其汇合。一日间又收得侥幸逃脱唐军追击的溃兵三千余人,不敢在留,返回洛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