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缨树下多少情人喜结良缘,卡鲁尔与温觅特地前来此处,一为良缘长久,二为两国邦交稳固。
卡鲁尔拿着手中彩绸用内力轻轻一送,便妥妥挂在了高处,让树下许多彩绸遥不可及。只这一个动作,方丈眼中便闪过一丝了然。
在华京几个月里,卡鲁尔以好色与野蛮著称,似乎对权势而无所萦心。而他这一个举动,便可以看出他企图高高在上的野心。
卡鲁尔将彩绸挂在树尖之上,转过身来看了一眼众人,眸中是掩饰不住的得意。再将眼神移到温觅身上,熊熊的野心与欲望渐渐沉落下去,仿若从来未曾出现过。
“殿下,您好棒!”温觅娇滴滴的赞美着,心中却是愤恨不已。谁要和他结同心彩绸!她温觅才不屑于这么个番邦野蛮之人!等过了今夜,她就把那彩绸取下来,狠狠剪碎!
温觅眼底的愤恨与不屑悄无声息的落入了卡鲁尔眼中,他眸子一深,第一次好好审视这个自己不曾放入过眼中的女人来。
仔细打量才知道,这个女人眼底的野心与欲望,丝毫不弱于自己。不屑自己,还有野心,卡鲁尔眼中闪过一丝寒意。他以她为媒介,得到大商的支持。而她居然也想以他为踏脚石,来登上高位!
一个小小的女人,竟然有如此贼胆,等日后回到番邦,他定会让她好看!卡鲁尔心眼极小,而心思却是十分深沉。心中的愤恨脸上却是丝毫不显,反倒是笑得更欢。
走过去牵住温觅的手,细嫩香滑,让人忍不住用力,握成碎片。
“喵呜——”
“啊!”
一声猫叫声突然响起,随后一侍女尖叫出声。众人闻声而望,只见一只大黑猫从“红缨树”上蹿越,一双碧蓝色的眼睛在黑暗里发着诡异的光芒,让人心惊。
猫?卡鲁尔心头一动,他自幼便与黑猫有缘,幼时曾养过一只猫,在最后在王朝的绞杀之中,那只猫因自己而亡,让他十足痛心。
如今自己大喜之日,看到黑猫,卡鲁尔心头自是欢喜,只觉得 天呈吉祥。
在卡鲁尔眼中最为欢喜珍贵的黑猫,却是让温觅毛骨悚然。大喜的日子里出现黑猫,对于天朝人来说,没人会认为这事吉利,反倒是觉得犯了忌讳。
温觅心头本来就有鬼,而这相国寺又是佛门重地佛光普照,此时出现黑猫,是否在暗示些什么?温觅心头一紧,在看到黑猫出现的那一刻,甚至不等卡鲁尔反应,电光火石之间,便立刻下令,射死它!
能够跟随在温觅身边保护的,自然是御林军中的好手,随时携带武器。立刻出手,便将黑猫从高高的“红缨树”下给打了下来。
温觅立刻走了过去,拿起侍卫手中的剑便要朝着黑猫刺入,如此不吉利的东西,不是在诅咒她不能够成功吗?!她的计划不能失败,绝对不能!
来不及考虑身边还有一个番邦王子卡鲁尔,温觅手中的剑便闪烁着冰冷的寒光,对着地上那只摔伤的黑猫直直的刺了过去。
“住手!”卡鲁尔眼中一抹猩红之色,快要遮住了眸子,他疾步过去抓住了温觅的手,银晃晃的刀刃在离黑猫半寸之处,硬生生停下了。
“喵呜~”黑猫晶莹的瞳孔闪着无辜的光芒,朝着卡鲁尔一声叫唤,颇有些可怜的味道。
“你干什么?!”被卡鲁尔突如其来的动作阻止,温觅心头一怒,这个莽夫,他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大婚之上出现了黑猫,丢的可是两个人的脸!虽然她温觅不介意这场婚礼再多一些笑柄,但她自己的计划怎么让这只黑猫破坏了气运!
听到温觅怒气冲冲的问话,卡鲁尔眼中寒光一闪,恨不得一把掐断了温觅的脖子。是谁给她的勇气胆敢在这种场合卖弄自己的愚蠢?
卡鲁尔还未来的及回话,地上的黑猫突然一跃而起,飞速的离开这院落,跳跃至了高高的围墙之上。回身一望,那矜贵的身子在暗夜里优雅得像个贵族,看了院落里的人一眼,似乎是嘲讽得意,似乎是告别。转眼,那矫健的身形消失在了暗夜里。
“跑了!它居然跑了!你们都是死的吗?让一只畜生给跑了!”
温觅顿时怒不可遏,大骂出声。而一旁的御林军们却是都低下了头,毫不辩解。番邦王子明显的反对,又任由黑猫逃脱,他们怎可为了一只猫而与一国的王子殿下发生冲突,影响邦交?
温觅虽是本国皇帝亲封的公主,却毕竟是虚凰假凤,无骨子里的高贵矜持。愚蠢而任性,这是所有御林军对她的看法,为了一只黑猫而强行在新婚之夜与夫君争执,毁了婚姻不打紧,若是损害了和亲的情谊与两国的邦交,她温觅是百死而难以脱其罪!
故而御林军放纵了黑猫的离去,也低头不肯回应温觅的怒骂,做着无声的抗衡。
“好了,美人儿,别生气了,今晚可是我们大婚之喜,你一定要见血光吗?这样是不吉利的。”
卡鲁尔终于出声,柔柔安慰着,却是话里有话。若是当真要见血光,他倒是真想剖开温觅的脑袋,看看竟然是不是****。
“是呀公主殿下,今日乃是您和王子殿下的大喜之日,若是让一只猫也打搅了,见了血光,着实会坏了气运,陛下那里也是不好交代的。吉时快要到了您该起轿回宫了。”
喜娘也是出声劝慰着,与温觅分析利弊,同时拿出商九竹来镇压,企图让她不要再胡闹下去。温觅见到周围之人皆已经目光不善的看向自己,她刚想反驳什么,却见卡鲁尔虽然笑着,但是嘴角也已抿得僵硬,眼神微凉。
温觅心头一颤,想到了自己今夜的计划,卡鲁尔是关键所在,决不能惹怒了他,让计划发生变故。温觅顿时想明白了,此时千万不能够打草惊蛇。
如此一想,温觅心里的怒火不再,面上又恢复了柔柔的笑容,主动靠近卡鲁尔的怀里,软言轻语道:
“好嘛,就依夫君了。”
卡鲁尔眸光一闪,大笑出声,“还是我的小美人懂事。”
卡鲁尔为了顾全大局,没有说什么,但那只黑猫被温觅拿剑指着时那无辜的神色,却是深深的印在了脑海之中。那一年,他被大王兄拿剑指着的时候,他的小猫跃过来为自己挡了那一剑,躺在地上鲜血淋漓之时,也是用这无辜的眼神看着自己。
这是他番邦王室的秘密,他对猫的特殊感情温觅不知道,这不打紧,这不能影响到他日后为这些猫报仇!后来的大王兄经脉断绝,成为了废人。而温觅,卡鲁尔眼中凛凛寒光,冷笑一声,呵呵,我的王妃,来日方长。
温觅靠在卡鲁尔的怀里,娇媚入骨。她还不知道这个将她搂在怀里的人已经在发誓要将她千刀万剐了,两人相拥在一起,却是人心隔肚皮,暗涌诡橘,无人知其真意。
“走吧,天朝的相国寺我们已经瞻仰够了,别误了我与小美人成亲的吉时。”
卡鲁尔粗犷的声音带着豪迈与明显的猥琐,惹得温觅一阵娇臊。两人终于是再次启程,这一次的风波也算是安定了下来。
浩浩荡荡的一行人终于是离开了相国寺,还这里一片安宁。
在寂静的东院里,“红缨树”旁,有一个黑衣人负手而立,一身黑衣在夜色的笼罩下如云如雾,看不清切。唯独一双凌厉的眸子在暗夜里发出了幽幽冷光。
“喵呜~”黑猫耸着身子,高贵的像是暗夜里的精灵,一跃而起,便窝在了那黑衣人的怀里,柔顺的匍匐着。
黑衣人伸出手抚了抚黑猫的背,跨步走进了黑暗里。卡鲁尔高高抛弃的彩绸,孤零零的躺在地上,黑衣人的脚步未曾停顿,将其深深踏进了尘埃里。
一路的锣鼓喧天,浩浩汤汤的进入了宣武门。蜿蜒曲折的宫道内,一步一步走入那“觅芳殿”,皇帝与姚霁早早等候在了那里,一旁的温常安与继夫人也是双目通红,情绪不稳。
落轿,卡鲁尔在喜娘的指引之下踢轿门,把娇滴滴的美娇娘给迎了出来。
之后便是跨马鞍,与寻常百姓家中的婚嫁规矩并无二样。原本的皇家金枝玉叶,是可以省略跨马鞍这一步骤的。
跨马鞍,依俗话来说,便是给新娘定下规矩。好女不嫁二夫,好马不配二鞍,这讲的便是要新娘子嫁入家门之后遵守妇道,此后不管新郎如何,皆是不可二嫁。
而皇家公主却是不一样的,一般的公主出嫁,会有自己专门的公主府邸,驸马也是尚公主,若是两人不和,或者驸马早逝,公主自是可以再嫁郎君。
而温觅虽也是被商九竹亲封为公主,却与真正的公主是不同的。
况且,卡鲁尔乃是番邦王子,此次温觅是代表了大商和亲,自然是要显出大商女子的矜贵和知礼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