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他咽了咽口水,斟酌着开口道:“若是……若是皇后娘娘全力相助二皇子,再加上镇国公一脉的鼎力扶持,哪怕有严府相助,爷的胜算还是要低于二皇子——”
贾庆生说罢,便顿住了嘴不敢再多言,而意料之中商省的怒火却并未降临。
贾庆生抬头,看向商省那俊逸的脸,眸子悠长而缥缈,带着一丝难以捉摸。
“原来——她说的是真的——”
大皇子轻喃出声,原来得不到姚霁相助,他毫无胜算,姚霁这是给他赤裸裸的教训呐——
“爷,您在想什么?”
看到大皇子这幅神色,贾庆生有些担忧的开口道。商省回过神来,温雅一笑,道:“无事,既然娘娘所愿,那我们便如她所愿好了。”
温幸,风头太盛是吗?
想起来当初的刑后,也是名为温幸。刑后那样的女子,是他的救赎,在那昏暗的宫中给予他希望,是唯一一个他想称之为母亲的人。
刑后怎么死的他心知肚明,若非商九竹昏庸,宠幸姚霁而逼死了刑后,他又何止于看清楚没有权势,便无法生存?
自此之后,他巴结姚霁,泯灭人性,与胞弟争位,兄弟相残狠辣决绝,只要他坐上了那个位置,他便可以掌握全天下的生杀大权!
温幸与刑温幸同名,想必自己一开始对温幸的好奇与好感都来自于此,也因此更想要拉拢温府。
不择手段又能怎样,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既然屡次三番示好,温幸依旧视若无睹,那又能怎样?比起姚霁来,温幸终究是不堪一提。
温幸啊温幸,你还真是我的救赎。刑后让父皇将视线看向了后宫内挣扎的我,而你,又能让我得到姚霁的帮助。
温幸,我们好好玩玩吧。
商省的面色变换万千,最终收敛于一张温雅的笑容里。哪怕骨子里都是肮脏,而那抹笑容却是那般清和,如沐春风。
看着这样的大皇子,贾庆生的眼底闪过一丝迷恋,却又稍纵即逝。斟酌着开口,贾庆生问道:“爷,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商省勾唇,带起一抹和煦的笑,开口道:“既然父皇给了我十天调查,那调查一事交给下人便好,我要商文制造这场刺杀的铁证。”
明亮堂皇的大厅,简单大方的布置,镇国公的书房,无不透露着沙场征战之人的冷硬和刚强,没有半丝文人墨客的风雅。
商文和镇国公荣昌平相对而坐,面色凝重,显然在为宫里姚霁的反应思索着,也在考虑着如何走下一步棋。
“舅舅,你说姚霁为什么要这么做?”商文放下了手中的茶,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了,阴沉着一张脸。
“嗯……”荣昌平长吟一声:“先不管她在想什么,既然帮了你就送份礼就去吧,记得要高调一点。”荣昌平也放下了茶杯,满是皱纹的脸上闪过了一抹精光。
“给她送礼,舅舅,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她不过是个妖女!”商文的话语中带着浓重的不满和愤恨。
让他像商省那样对着姚霁那个妖女拍马屁,他才做不出来,那样跟商省有什么区别,这是让商文最为鄙视的。
“朽木不可雕,你这榆木脑袋什么时候才能开窍啊?”荣昌平比商文更生气,都气的拍桌子了,一张脸都爆红了。
“舅舅,拍马屁这种事只有商省那个软脚虾才做得出来。”商文看着荣昌平爆红的脸,更加不满的嚷嚷着,本来因为荣昌平而有些收敛的煞气现在又迸发了。
“软脚虾,拍马屁,若是可以君临天下,又有何不可,史书工笔,还不是上位者的一张嘴。”荣昌平恨铁不成刚。
他这个外甥什么都好,就是自尊太高,行事太迂腐,也是他们的错,把他捧得太高,又少年得志,弄得现在连头都不肯低一下。
“今天还不够你看明白吗,多少人都抵不上一个姚霁说的话管用,如果把姚霁带过来,你的皇位就是十拿九稳了。”荣昌平语重心长的说。
“你想想,今天大殿对峙,看似巧合,其实都是姚霁一手推动的。”荣昌平不过略微思索,就把今日的事摸清楚了。
“嗯……”商文也皱着眉头思索着,他不是愚昧之人,被荣昌平这么一提醒,把事情合起来那么一想,面色就更凝重了。
“舅舅的意思是说,那位已经……”商文不是不知道当年邢后之死,邢家之灭,没想到时隔多年,那位又要挑起血雨腥风了。
“你明白就好,我们的皇后可是不会下蛋的,但是会鸣叫。”荣昌平笑的一脸讽刺,他不在乎皇后是什么样的,他只在乎怎么让镇国公府借着这个时机往上爬。
“牝鸡司晨,心还真大。”商文也不屑的弯了弯眼眉,说实在的,他还真从来没看得起姚霁过,不过是个魅惑君上的妖女。
“不管她是不是牝鸡司晨,你只要知道,她才是那个掌握君王的翻雨覆云手,你现在有多少的不甘都给我吞下去,等你到了位置,史书工笔,不过是你一张嘴。”
荣昌平加重了语气,他呀,就是怕这个外甥在这里会范糊涂,要是自持身份,那就真的没戏了。
他还不敢告诉商文,据他估计,姚霁应该是找过大皇子之后才会帮他的,明着看,姚霁好像在维护商文,但是这是为什么呢?
要知道,姚霁如果是为了拉拢商文,其实根本不必,因为照目前来看,只有别人拉拢她的份,除非是为了杀鸡给猴看。
“我知道了,舅舅,我这就去。”商文的脸像是被人打了两巴掌一样愤懑着,不像是送礼,倒像是找人拼命。
“舅舅知道这委屈你了,但是不要忘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荣昌平欣慰的拍着商文的肩膀,狐狸似的笑呵呵着。
“那照舅舅看来,这礼该怎么送,又该送什么?”商文问着荣昌平,打仗他行,可这些朝廷倾塌却还是他舅舅来的顺手,这些年,他舅舅可帮他收了不少朝臣。
“这礼,要送的大方该还有寓意,这样才显得有诚意,还有,既然要送自然就要声势浩大,最好是人尽皆知。”荣昌平显然心里是有底了。
不管姚霁想要干什么,他都要抢在她和商省的交易达成之前,先让所有人知道,姚霁已经和商文合作了,这样就由不得他们了。
“舅舅的意思,我明白了,这就去办。”商文毕竟是在荣昌平的身边长大的,虽然不及荣昌平想的那么长远的,但是该看的也看到了。
“这才是舅舅的好外甥,能屈能伸,去吧,有舅舅在后面呢。”镇国公抚着茶杯,显然对商文的请教和领悟都很满意。
“那我就先走了。”商文站起身,对着荣昌平,鞠了一恭,便昂首阔步的离开了。
“爷,这礼你要是想好送什么了?”商文一走出门,他的随从小厮番禺就跟着问,显然刚刚的那番话他也听到了。
商文的这个小厮,明面上确是小厮,然而背地里却一直充当着军师的角色,几次跟着商文上战场,都立功不小。
“这礼品嘛,自然是前阵子刚刚得到的滴血汉玉,那玉由上百万人的血相交而成,想来她会喜欢的。”商文也没什么忌讳的,就那么说了出来。
“爷这想法好,滴血汉玉是当年桀为宠妃妹喜所铸,既告诉她,圣上的宠爱就如桀之为妹喜,又显示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暗示了爷合作的意图,好,真是甚好的!”
番禺一边说,一边拍着脑袋,深感这个主意之好,又欣慰自己没有跟错主子,主意也献得越发勤了:“爷也知道,这些年,宫中混乱,宫婢更是无人管,如长舌妇般,刚好可以拿来用,传得人尽皆知。”
“嗯,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商文略微思考了下,也觉得这个主意可行,当即就叫番禺去做了,很多事,他不便出面,番禺却可以。
番禺得了命令,自是尽心尽力的去做了,也不管影响,只在第二天便上街去首饰店,声势浩大的告诉店家首饰盒要好好打造,这可是要送给皇后娘娘。
不过两天功夫,商文便带着礼物直上朝阳宫,一路上,骑马纵横,连不上街的老儿都知道二皇子要去给姚霁送礼了。
可惜对于这样随时影响朝局的事几乎可以说是漠不关心的,连自己都喂不饱,谁还有闲心理政治,又不是吃饱了撑的。
“文前来求见皇后娘娘。”商文压抑着心中的不愉快,弓着身子对着朝阳宫里把守的宫女说着,知道和做到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可是一个可以在了权势低头,抛弃引以为傲的自尊的人,在真正登上大位以后只会出现两种情况,一种是励精图治,开创千古霸业,一种是放浪形骸,以报当年之辱,显然商文只会是后者。
“奴婢不敢,奴婢这就前去通传娘娘。”姚霁身边的婢子都是姚霁一手调教的,自然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说什么话,自然不会再这个时候给商文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