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了……”温常安神色一怔,时光飞逝,又是一年。
低下头,温常安看向温幸的眸子里带上一丝宠溺,“可有用过早膳?”
“还未。”温幸摇了摇头,素日里清冷的眸子里染上丝丝亮光,“正等着爹爹呢。”
“好,咱们父女也好好过个年节。”温常安含笑着揉了揉温幸的头发,两人走出书房。
坐上桌,温幸为温常安夹着菜,每一样都是她亲手做的。
这个年节不同寻常,往年里陪在温常安身边渡过年节的是继夫人和温觅,而今却唯独温幸一个人。短短一年里,竟是物是人非。
温常安的筷子一顿,颇有些惆怅。
“爹爹,干杯。”温幸举着酒杯,笑意盈盈的看向温常安。
对上温幸的眸子,清凉如水却含着最真挚的敬爱之情,让温常安心头触动。眉眼一弯,浮现出真心的笑意,举起杯与温幸对饮,小酌一杯,将脑海里的惆怅一甩而光。
看着温常安的神色变化,温幸含笑着饮了酒水。这一年也是温幸重生之后的第一个年节,在刑家败落后她便没有享受过亲情之乐,如今终于一补遗憾。
父女二人吃着团圆饭,时不时的笑声溢出口中,一片静谧温幸。
用过早膳,管家便走了进来,面上也是带着喜悦,庆祝着年节,作揖行礼道:
“老爷,大小姐,年节快乐。宫中传来消息,中午请老爷和小姐去宫中赴宴。”
这是历年来的规矩,文武百官在年节时携家眷于宫中赴宴,温幸与温常安都不陌生。故而温幸也是早早准备早膳与温常安提前过年节。
“好,我知道了。”温常安点了点头,便让温幸去做准备,他自己也转身进入房内,去准备朝服。
回到潇湘院,温幸着了一身烟罗紫曳地长裙,外加价值连城的孔雀氅避寒,满头青丝由金镶珊瑚点翠花簪束起,一对白玉耳坠更是衬得肌肤如雪,整个人大气而高贵。
坐上软轿,同温常安一起,一路晃晃悠悠朝着那巍峨耸立的宫殿而去,声声的炮竹喧哗声响在耳侧,平添几丝年节的喜悦。
年节的宫宴要比往常更加宏伟盛大,偌大的殿内里三层外三层皆是坐满了达官显贵与皇亲贵族。
温幸的席位自然是十分靠前的,鉴于她的身份,也无人敢多说些什么。
皇亲国戚,文武百官依次落座,菜肴如流水一般呈上。商九竹与姚霁坐于上首,,调情嬉戏,幸儿有帘子,可以挡住那一幕让众人难以直视的画面。
商九竹之下,左右两旁的青年面容俊朗,一袭鎏金朝服更是华贵无比。温幸抬眸打量了一眼,便认出人来。
正是大皇子商省和二皇子商文。
大皇子商省,外表清清肃肃,眉眼柔和,清朗一笑让人如沐春风,增添几丝好感。
二皇子商文,温幸重生以来是打过正面交道的。由镇国公放置入军营历练的二皇子比之大皇子,多了几丝阴沉与嗜血,从表面看,是不如大皇子的。
温幸微微打量审视着,不动声色。而大皇子商省却似乎是察觉了温幸的目光,转头看看向温幸,勾起一抹善意的笑,清朗而惬意,举动大方自然。
温幸望住他,强行掩饰住心中的反感,稍微点头示意,便移开了目光。
温常安一事分明是大皇子在幕后主使,而此刻见到温幸,大皇子却能够保持着面具,甚至释放出善意来拉拢温幸。
稍微一想想,温幸便觉得恶心。当年那个干净澄澈的男孩子在皇权的争夺与倾轧之下,竟然长成了这幅模样。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骨子里都是肮脏。
而大皇子看着温幸的侧颜,却是眸子微沉,闪过一丝阴骛。
耳畔歌声奏起,舞姬们跃入舞池,将宴会推至高潮。大皇子商省举杯站起身,一身的琉璃华贵,望向商九竹,举杯敬道:“儿臣敬父皇与皇后娘娘一杯,愿父皇娘娘万福金安。”
大商尊重嫡系,尤其嫡母。众皇子公主生母皆逝,故而见姚霁,也只称一声“皇后娘娘”而并非“母后”,温幸的一声“继夫人”亦是由此而来。
温幸冷笑一声,看来,这商省再讨好姚霁,也是不敢数典忘祖的。
二皇子见此,面色更是阴沉,他商省只会巴结讨好,无一用处!
镇国公看着自己的外甥二皇子,目光里带上一丝恨铁不成钢。多好的机会,却硬是让大皇子抢了先。见此,他立即给二皇子打眼色,让 他跟着。
收到舅父的目光,二皇子商文面上闪过一丝阴骛,几分煞气毁了一张本还算英俊的脸。
跟上大皇子的动作,二皇子同样站起身举杯,说话铿锵有力,而不像大皇子那般温温吞吞。
“儿臣亦祝父皇龙体安健,娘娘仙姿长存。”
大皇子与二皇子皆是敬酒示意了,群臣见此,也纷纷站起身来,齐声道:“臣等恭祝陛下娘娘万福金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商九竹见此大喜,广袖一挥,纹绣的金龙似是要扑腾而起。
“众卿平身。”
接下来的宴会多了几分年节的喜气,众人觥筹交错,面上一派笑容,整场宴会其乐融融。
商九竹与姚霁早早退场,说是交这里留给众人玩乐,但实际是要去做什么,众人心知肚明。
商省和商文难得回一趟京都,此时更是游走于群臣当中,言笑晏晏里拉拢群臣势力。
温幸独自坐于席位饮酒,常玄理走向前去,修长而干净的手执起银樽,放置在温幸眼前。
“常某敬圣女大人一杯,年节愉快。”
温幸见他眸子里的亮光,接过银樽,满脸淡然。常玄理就势坐于一侧。
“年节愉快……”温幸摇晃着杯中美酒,轻笑出声,嘴角挂着淡淡的嘲讽,“百姓们在这一日,也终于能够安静一天。”
常玄理抿唇不语,静静的听着温幸的话。
“历代明君,年节之际定然减税轻徭,为百姓谋福。而为人臣者,先敬天,庇佑万民,只望来年节气甚好,五谷丰登。其次才会去敬帝君。”
“到了商九竹,便只剩下吾皇万岁,而没有百姓死活了。呵呵。”
嘈杂的宴会中,温幸声音轻的有些缥缈,而常玄理却是一字不漏的听进了心底。听着温幸嘴角溢出的冷笑,他一双桃花眸子里盛着滔天的怒意,又强行压制了下来,只举起酒杯,仰面一饮而尽。
“素闻圣女明媚端庄,为天朝之信仰典范,商省对圣女尊荣向往已久。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商省走了过来,冲着温幸笑道。原本和谐而默契的常玄理与温幸,眉宇间一瞬间疏离了许多,看向商省,神色淡淡。
“臣见过大皇子。”常玄理勾唇,依旧风流不羁,朝着大皇子行礼。
“常世子多礼了,本皇子难得见你一次,今日好生叙旧一番?”
商省知道,他令人将温常安调包,必是让温府含恨在心。但他动作隐秘,温幸也不一定知情。
既然计划失败,却决计不能将温常安推向二皇子一方,否则名声一处会吃亏。温常安与姚霁不和,而温幸却不尽然。像这种女子最容易受蛊惑,比如严空濛,哪怕她心机再深,却也是为自己牵肠挂肚,更是拉拢了中立的严府。
像温幸示好也是为了拉拢温府,而常玄理虽是花花公子浪荡无用,但身后也站着不问朝堂的常家。这些中立的势力他绝对要一手抓拢。
眉目带着温吞而平易近人的笑意,眼底的野心与算计的光芒却是难以逃脱温幸的眼。温幸抿唇不语,却只觉得恶心。
常玄理眸光一闪,与大皇子嬉笑着,仿佛熟稔。动静不小,自然惹来紧盯着大皇子的二皇子商文的注目。
只见商文健步如飞便朝着此方坐席而来。“大皇子倒是会躲清闲,留着臣弟陪伴着众位大臣,自己却是跑来这里与圣女大人还有世子爷悠闲了。”
商文摇头失笑,一张阴沉的脸也露出罕见的笑容,像是兄弟间的玩笑,却硬是让大皇子把朝臣得罪了个干净。
温幸抬眼,却不想这二皇子表面浮躁,实则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主。也是,对上大皇子商省这样狡诈阴险的对手还能够分庭抗礼,这不仅仅是有一位镇国公舅舅扶持便可以的。
商文话音刚落,商省眸子里的怒气却是一闪而过,随即又是那和气的模样,笑道:“二皇弟说笑了,连父皇都离开来留给众位大臣们空间,为兄又如何舍得去打扰。”
商省温文尔雅,却是在指责商文趁着商九竹离开,便去勾搭朝臣。此话若是传入商九竹耳中,以帝王之多疑,商文决计不会好过。
听了商省温吞却狠辣的反击,商文顿时面色一白,咬牙道:“父皇离去,众位大人心下惶恐,臣弟自然是要为父皇安抚一番的。”
两人你来我往交锋着,倒是撇下了一旁的常玄理和温幸。常玄理冷笑,这二人皆是鼠目寸光心胸狭窄,上不得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