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过莲湖,清香漫天。
顾绾西绕过了几个回廊才看见了正站在湖西亭的禹王熙域。
那人负手而立,宛如天边的那一轮浩瀚明月。
顾绾西上前福了福身子。
“参见王爷!”
只见熙域转过身来,一双鹰眼黑沉似水的看着她,低沉道,
“你唤我什么?”
他这一问倒是把她给问住了,莫非她唤错了?
尽管心中诧异,但顾绾西面上仍旧一副平静的模样,若无其事道,
“王爷……有什么问题么?”
再一次从她口中听见这个词,熙域黑沉的眸底似乎闪过了一抹不可置信,沉默了片刻,方道,“你以前私底下从不唤我王爷。”
不唤王爷?那唤什么?
顾绾西心中诧异,但还是不曾露出半分。
“以前不懂事,惹得王爷嫌了。”
听见顾绾西如是说,熙域似乎有些受伤,沉默了片刻,才低语道,
“本王不嫌。”
可顾绾西那里是原来的顾绾西,只见她一双墨绿色的眸子疏离淡漠的望着他,颇有几分质问的味道。
“即是不嫌我,又如何要将我置于死地?”
她语气淡淡,仿佛那质问的意味不过是他多想了一般。
被她这么一问,熙域有些哑口无言,只是静静的看着她,只见女子嘴角一抹自嘲的苦笑溢出,轻声道,“你是见东监大人没能将我整死,怕我祸害了你禹王,所以故意下毒害我,想要我命。”
顾绾西眸光如炬,一字一句道,“只不过你怕是没想到半路杀出了程咬金。那位神机妙算,竟送来了醉心草,无奈之下你只得解了我的毒,若如不然,我顾绾西怕是早已沦为孤魂野鬼了!”
顾绾西一番质问,说的是煞有其事,罪证如山,且不容他半分狡辩。
熙域却一双眸子闪过一抹受伤,他看着她似乎有些不可置信,那与他相识数年的女子,如今是这般怀疑自己?
“你是这般想我的?”
“那你告诉我我该如何想你?”
顾绾西用了世间最平淡疏离的语气说着本应该气势汹汹的话语。
“凭你当今禹王的手段,又怎么可能会让叶林查到兰华经与我有关?叶林是什么样的人你会不知道?他有什么手段你能不知道?你这是铁了心的……让我去死!”
叶林发现兰华经与她有关一事,他的确是料到了,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叶林竟然敢私扣重臣之女,还敢用刑,他心急如焚想要救她之时,叶林却将她送了过来。
他自然不能露出与她交情匪浅的模样,只得对她冷漠以待,以打消叶林的疑虑。
熙域知道,不管其中缘由如何?顾绾西已然是认定了自己为了兰华经而背叛了她。
他没法解释,也不屑解释。看着顾绾西清冷的眸子一字一句道,
“你不信我?”
这世上,没有什么比心爱之人的怀疑更能伤人的!
“让我信你?”
顾绾西自嘲的笑了笑,随后眸色渐冷,似浸泡了万年的寒冰,冷冷道,“好!你若愿意将兰华经给我,我便信你!”
顾绾西墨清冷的瞳孔直视着熙域,一字一句认真道,“你自己选,到底是兰华经重要还是我顾绾西重要!”
她一副誓不罢休的模样倒真是十成十的像被负心了的少女,语气委屈至极,赌气十足。可偏偏对着他却是一副拒之千里的冷漠。
其实她的心底却是没有什么把握,只是赌看看这原主在熙域的心底究竟有多重要?
熙域一双黑眸静静的望着顾绾西,似乎没了语言,沉默了良久。
一场无声的对峙,两人皆是看不懂彼此,熙域不懂她究竟是不是恨他,她也不明白熙域在纠结什么?
只见良久之后,熙域黑眸之中划过一抹失落,转身离去,一句话语不曾留下。
顾绾西看着熙域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的呢喃道。
“果然,不行!”
原主对于他禹王熙域来说,果然不值什么,她故意将一切事情的罪魁祸首栽脏给他,就是想赌一赌如果他对原主的感情是真的,那他会不会为了向原主自证清白交出兰华经?
看样子,还得另外想法子!
想着,顾绾西也没停留,便立刻消失在了黑影里。
……
生息国国都名为京都,皇宫位于京都的中央,东南西北共四个方位,南边是民巷,西边是世贸之地,东边是王公大臣的府邸,而独有北边,是国师府的地界。
位于皇宫之后,京都的中轴线的末尾,亦代表了它在整个生息国的地位。
而此刻,国师府的中央,有一座六尺高台,名为西津台。台上只见一人白衣胜雪,两袖清风,似那羽化登仙的仙人一般。
那人戴着一个白色的银斗笠,看不清楚他的容颜。
桌上的香炉升起缕缕香烟,杯中的清茶也已经冷却,那人却远远的望着东边的方向,对此浑然不知。
片刻后,一个黑影闪现,单膝跪地,抱拳道,
“殿下,她去了尚书府。”
白衣人未曾收回视线,淡淡说道,
“继续守着,务必保护好她的安全!”
“遵命!”
听见白衣人的吩咐,黑影随即消失了。
“殿下,夜深了,该歇息了!不然您的身体又得吃不消了。”
丰衣手中拿着狐裘,对着白衣人劝道。
白衣人仿若未闻,只是问道,
“丰衣,有多久了?”
丰衣知道,他问的是他和她有多久未见了!
“十年了,”
听见这个数字,白衣人怅惘的叹息道,
“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整整十年了,她也该回来了吧!”
丰衣没有回话,他已经记不得这是多少次了,眼前这个生息国最尊贵的男人,无数次的寻找,无数次的失望,可她却从未出现过。
所以这一次,他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她!
十年前的约定,如何能作数?人死又如何能复生?丰衣不懂,也不明白。
这么多年来,殿下却一直没有放弃找她,只因她当年一句戏言:
你生的这般秀色可餐,给我做童养夫如何?
一句戏言,却换了他的十年。
丰衣不知道如果这一次还不是她,殿下会如何?他不敢这样想,也不愿意这样想。
……
顾家,大堂内此刻一片灯火通明。
只见一个身着华贵的夫人正在大厅里走来走去,不时的一脸焦急往外望去。
堂中仆人们拥作一团,一脸慌张神色。
不一会儿,一个仆人匆忙赶紧来,只见夫人急忙上前。
“如何?找到小姐没有?”
仆人满脸难色的摇摇头。
“回禀夫人,还没有。大人已经连夜赶去南山寺了,大少爷前去报官,二少爷在城郊找人,吩咐小人来告知夫人,让夫人不必忧心,一定将三小姐安然无恙的带回来。”
听见这话,妇人差点急得晕过去,又急又怒道。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不过是去南山寺进一次香,怎么就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