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思一把剩下的银子装回钱袋,点头,“我也这么认为,我想这就该是让凶手对我下手的理由吧,以防万一,我们去找孙夫人确认一下吧。”
花信抱着钓竿回来时,已经找不到顾思一俩人的身影了。
......
郑览英与萧云和相对品茶,一个英气逼人,一个温和飘逸,他们身旁暮春四月灿烂的海棠花随风摇曳,迤逦多姿。
郑览英有些感慨,“老爷子身体也不好了,说不定以后山庄就只有我们两人了。”
萧云和沉默片刻。“怎么会,山庄里面其他人也会陪着大师兄的。”
“真累啊,这么大的山庄压在肩头。”郑览英仰头看向天空,“我一刻都不敢休息。”
“是我太无能,帮不了大师兄。”
“云和,我只想维持山庄现在的样子就好,过去的就不再去想了。”
萧云和随他的目光看去,漫天飞扬的柳絮,随风乱舞。
......
孙夫人只用帕子拭着泪,张松捏着那耳坠仔细检查一番,半晌才开口,“是圆儿的耳坠,去年她的生日,我专门去找首饰师傅做的,我还叮嘱在玉的下面刻个同心圆,她收到的时候欢喜的不得了。”
张松眼眶微红绪,喉咙动个不停。
他们失去了亲人爱人,顾思一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们。在某种程度上说,顾思一也是同样的处境。
......
下午,顾思一在镜湖边的小亭子里坐着喝茶,手中无意识地把玩着那个碧玉耳坠,心神不知道在哪里游荡。
潘甫来时,看到那个耳坠心中蓦地一惊。又暗暗定下心,面上堆出笑来,“春日湖畔品茶,顾姑娘好雅兴”
顾思一早就听到他来了,只做不知,听他开口才收起耳坠,装作回神的样子,“潘先生到了,快请坐。”
潘甫坐下,“不知姑娘为何约在下前来?”
顾思一冲他一笑,“潘先生在装作不知道,你明早就要离开了,我们就现在能聊会天了。”
潘甫也饮了口茶,“在下与姑娘素昧平生,不知道姑娘何意。”他面上镇定自若,放在桌下的手却紧紧地握拳。
顾思一也不辩解,淡淡开口,“先生其实不必着急,县令大人既然差人来寻你,也说明他没打算因为这件事放弃你啊。”
潘甫手中的茶盏差点掉下去,他眼神阴鸷盯着顾思一半晌,见她神态自如,眼神清明并无半点算计,可自己就看不透她在想什么,越发觉得她笑的刺眼。
“姑娘何意?”
顾思一摊开手把那耳坠举到他眼前,“潘先生,那日你没和我解释清楚,我实在好奇的很,你要是给我好好讲讲,说不定我听完觉得没趣就再也不去追根究底了。”
“潘某实在不懂,姑娘莫要戏弄我。”潘甫一甩袖站起来,“若无他事,潘某就告辞了。”
顾思一懒洋洋开口,“潘先生现在急什么啊,山庄不是都没找先生麻烦吗,不如先生猜猜是谁在背后帮先生。别走啊,算了,既然我惹先生不快,不如我告诉先生一个秘密赔罪。”
潘甫不耐,转身待走,听到顾思一的话却心下一惊,冷汗落下。
“郑策是少庄主所杀哦”
顾思一的声音不大,可在潘甫耳朵里却像雷鸣一般,他强行镇定下来,掩饰性地厉声道“你怎敢如此胡言乱语,你又有什么证据?”
顾思一无所谓道,“潘先生要是不信我也没办法,或者,先生先回答我的问题,我就告诉先生我有什么证据。”
潘甫反倒笑了,“既然我知道是郑览英做的,我还需要同你解释什么?”
顾思一做出恍然大悟的模样,拍手道,“潘先生好机敏,可是先生怎知我不是在说谎?”她狡黠一笑,“或者,我可以栽赃凶手是先生,说不定老庄主说不定看在我维护了山庄体面的份上还会给我些好处。”
潘甫气的胡子有些抖,“说我是凶手既能报仇又能拿好处,那你现在又花费力气干什么。”
顾思一双手一摊,很无奈,“我这个人就是好奇心重啊,而且要是老庄主觉得我不可靠,事后连我一起处理掉,我岂不是很亏。”
“要知道少庄主和老庄主对这件事的看法可不一样,所以最好还是先生给我解惑,我给先生证明先生的清白。”
潘甫站在那里,心里实在发慌,眼前的少女镇定自若甚至还插科打诨,可她也十分柔弱,如果杀了她......不行,她那个师兄必定就在一旁,况且明天就可以离开了,不能再添事端。
他一掀衣摆重新做下,“我听说你失忆了,居然是装出来的,你的运气实在是好。”
顾思一笑眯眯,“对啊,恰巧神医也在这,先生没想到吧。”
潘甫想把手中的茶泼到她的脸上,“你想知道什么。”
“柳溪县的佃农闹事跟你们相关吧。”
顾思一半玩笑半猜测的语气让潘甫拿不准她究竟知道多少,他心中犹豫,却用讽刺的语气说:“顾姑娘当真聪颖,可若是之前知道什么事该说什么事不该说,又何必受那忘忧散之苦。”
顾思一摆摆手,“我好意提醒先生,没想到先生真想岔了。”
潘甫面色一沉,“既然姑娘不在意之前的事,我愿为姑娘解惑,希望姑娘遵守诺言。”
顾思一坐直身体,道:“那是自然。”
潘甫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郑少爷与我们有些合作,我们出面帮他解决土地佃农闹事等问题,给他的生意开些方便之门,他给我们一些报酬,我们的往来也只有这些。”
顾思一轻笑,“报酬,西域美酒,南海明珠,还不止这些吧。”忽而又疑惑的看向他,“要是你们只有这个地步的往来,什么事需要潘先生亲自来山庄找郑师兄商讨?”
潘甫恨得咬牙,“那什么银雪松萝得了贵人追捧,那茶娇贵的要死别的地都种不了,郑策想要把之前产银雪松萝周围的一大片都种上那种茶,周围的农民当然不干,闹了起来。他搞出好几起人命官司扔给我们解决,最近新上任的刺史据说早有严苛之名,县令放不开手脚,要我来稳住郑策,务必让他消停一段时间。”
“精彩。”顾思一赞叹,又说:“县令是不是还想要断了这个麻烦?”
潘甫懒得理她的嘲讽,“麻烦自然是要甩开,只是他毕竟有头有脸还是习武之人,不是那么容易处理。山庄内明争暗斗跟我们没关系,既然少庄主帮我们解决了这个问题,我们也绝不会自讨没趣地去主持什么公道。顾姑娘那日用话激我,难道不就是为了听这句话吗,既然姑娘是少庄主的人,也应该知道最好不要把事做绝。”
顾思一撇嘴,“潘先生,你可是害我差点疯癫痴傻啊,怎么现在如此理直气壮的指责我。”
潘甫沉默了一下,“少庄主自然查得出我是县令的人,只是你们如何笃定是我给你下的忘忧散?”
顾思一漫不经心,“我猜的啊,潘先生的嫂子若是被鬼怪给吓疯了,一个小孩怎么能掌管那些家产,定是要你这个叔叔帮忙打理吧。”
潘甫面色不改,“本来就该是我的,她一个外面嫁进来的女人怎么能占着潘家的财产。姑娘也真是厉害,才半天就从张辕嘴里套出来了这么多事。”
顾思一笑道,“比不过潘先生,对了,你的忘忧散从哪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