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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三水老人

两个剑客登山如履平地,只一眨眼的功夫就上来了。唐易舟心头一喜,忙上前几步叫道:“陈大哥,你终究还是来了。”

说话间,那两个剑客身子一翻,已落在了众人的中间。这两人一老一少,眉目身材也都颇为相似,看上去像是一对父子。

那年长的哈哈大笑,说道:“唐老弟,你的约我无论如何都要赴的呀。来来来,这是我那犬子陈霖。信里我跟你提过的。”

那少年人上前一步,拱手施礼,说道:“晚辈陈霖拜见唐伯伯。”

唐易舟眼光一亮,只见这少年眉清目秀,又不乏英武之气,越瞧越是欢喜。

唐易舟忙将他扶住,说道:“好贤侄,快快免礼。我也为你介绍个朋友。”唐易舟说着,就向唐心的一招手,说道:“心儿,你快过来。”

程琳用肩膀轻轻撞了撞她,笑道:“爹爹叫你呢,快去吧。”唐心“嗯”了一声,回头一望,却见到母亲欢笑的眼里流露出一抹淡淡的哀愁。

唐心缓步走来,双手交叠放在身侧,微微屈膝行礼,道:“小女唐心,见过陈伯伯、陈世兄。”

刘姓剑客忽然大笑起来,指着唐易舟说道:“原来你们早就定好亲了呀。嗯……可以可以……”他将陈霖上下一打量,说道:“俊杰配佳人,确是般配。”

唐心不觉面上一红,忙低下头去不再言语了。陈霖也有些难为情,急匆匆地将目光避了开去。

唐易舟对那刘姓剑客说:“刘兄弟,你就会乱说,去吃你的饼吧!”说着又轻轻推了他一把。

陈霖的父亲哈哈一笑,对唐心说:“唐姑娘,我叫陈渐鸿,想必你父亲向你提起过吧。他是我的独子陈霖。我和你父亲是故交,你们两个也不必如此忸怩,可以多亲近亲近。”

唐心仍旧含着羞低着头,应了声“是。”

陈霖望了唐心一眼,不觉是呆住了。“天下竟会有如此出尘脱俗的姑娘?呀!她会做我的妻子吗?如果真是那样,岂不是比做神仙还快活?”想到此处他的心砰砰直跳。于是他迈上一步,对唐心说道:“唐世妹,咱们初次见面,你觉得尴尬也是正常。好在斗剑大会要举行一个多月,待到咱们下山之时,希望……希望我们可以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彼此交心的知己。”

唐心双眉一抬,匆匆瞥了一眼这少年人,更是觉得面红耳赤,只好说道:“是。让世兄见笑了。”

唐易舟见他们两人说上了话,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他微微一笑,拉过陈渐鸿的手,说道:“咱们哥俩可有好多年不见了,来来来,我备了点你喜欢的桂花酒,咱们来喝上一盅?”

陈渐鸿一听有酒喝,双眼立即放出光来,笑道:“唐老弟,还是你了解我,走走走,咱们喝酒去!”

两人手挽着手离开了,只留下唐心和陈霖在这空地上。气氛倒颇显得有些尴尬。薛叶林躲在一旁默默地望着,一言不发。

陈霖挠了挠头,说道:“世妹,想必你是第一次上雾都山吧?我带你四处走走如何?”

“世兄常来吗?”唐心问道。

“也不算常来,不过我们在北岸,来雾都山也更方便一些。”陈霖说着就向前走去。唐心轻移莲步,跟在了后面。

“这雾都山有十八座山峰,座座奇诡壮观。”陈霖边走边说道:“咱们上山去以后,我带世妹将这十八峰都游一个遍如何?”

唐心抬起头来望着远处的山峰,说道:“这山确实是壮观非常。咱们游山固然好,但陈伯伯带你来,仅仅是为了让你陪我游山吗?”

陈霖一呆,忙说道:“当然不是。这次我随爹爹来有两桩重要的事。第一件当然就是来斗剑了。我现在还只是一个普通剑客,希望能通过斗剑大会博得一个‘剑侠’的名号。”

唐心点了点头,说道:“‘剑侠’虽只是剑客封号中最初的一级,却也不好争取。听说每次都有几千人来争夺呢。而名号只给最终胜利的一百人。”

陈霖跟着点了点头,说道:“世妹说得是。这些年来我苦心练剑,就是为了这一天。我不仅要当‘剑侠’,更要夺下第一名,也就是‘剑魁’。我可是势在必得的!”

“嗯,我也相信世兄能够如愿。”唐心笑了笑,问道:“那第二件事呢?”

“第二件……”陈霖羞也似的低下了头,说道:“自然是邀世妹你来我家做客了。”

唐心的脸“唰”地一下子变得又红又烫,双足一立,步子停了下来。

陈霖眉头一紧,忙问道:“难道唐伯伯没跟你提过?”

“提是提过的。”唐心的语气中透露着丝丝的忧愁:“只是……只是……”

陈霖更紧张了,忙说道:“世妹,我不会叫你受委屈的。咱们两家向来交好,这桩婚事也可算得上是门当户对了。”

“嗯,我知道。”唐心又抬头望了他一眼,又慌忙将目光避开了。她一边踱着步子一边说:“陈世兄,你确是一表人才,又是出身北岸第一剑宗的家庭。能找到你这样的夫君,本也是我的福分。只是,咱们今天是初相识,谈婚论嫁未免操之过急。”

陈霖露出了笑容,心里想着:“原来她只是害羞。”随即说道:“不错,咱们今天是初相识。不过咱们要一起在这雾都山上待四十天。到下山那时,咱们就是旧相识了。”

唐心回头向他微微一笑,便向来路的方向走去了。陈霖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心中惶惑不已。他虽不明白唐心的想法,却仍感到了甜蜜与满足。

第二天一早,众人又开始登山。络绎赶来的老少剑客越来越多。他们一路登山,一路谈笑,直到下午时分,大家才纷纷登上山顶。

虽说雾都山的山顶风景大好,但众人都还来不及观赏。山顶之上还有一座高台,高台上矗立的正是七层的龙塔。

与前几日唐心所见的大不相同,这座龙塔金碧辉煌,坐落在一片缭绕的仙气之中。众人分成两列,依次站好,各自整理着衣冠,然后鱼贯而入。

这是整个神州大陆最大的三座龙塔之一。另外两座分别在京师颖都和南岸第一大城凤凰城中。

因为龙塔足够大,所以进来再多的人也不觉得拥挤。大家从一层开始参拜,直到最高的第七层时,才纷纷跪倒在地,口念:“求天尊佑我神州安宁,求天尊佑我神州和顺,求天尊佑我神州远离征战和杀伐,求天尊佑我神州永别疾病和苦痛……”

念过之后,两手交叠紧贴在额头上,然后俯身下拜,直至手掌触及地面。如此三次,大家才依次退出。

唐眉独自一人守在塔外颇觉得无聊。她一边踢着地上的小石子,一边嘟哝着:“不就是座塔吗?人人都进去拜,只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

“咳咳,小姑娘,留着额发的人是不能进龙塔参拜的。你爹爹妈妈没教过你吗?”一个苍老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了来。

唐眉一惊,抬头四下去望,却不见半个人影。“难道是我听错了?”她刚一回头,却见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正站在她的身后。

唐眉“啊!”地惊叫了一声,脚下一个踉跄,竟然摔倒在了地上。那老人哈哈大笑,说道:“我的样子就那么可怕吗?”

唐眉定睛一望,见这老人脸上皱纹密布,穿着粗布衣裳和麻绳鞋,手里拄着一根歪歪扭扭的拐杖。他身形佝偻,瘦骨嶙峋,看上去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你是谁?”唐眉问道。

老人面容和蔼,笑问道:“你又是谁?”

“我叫唐眉。”唐眉站起身来,一边拍着身上的灰尘一边说:“我爹爹是南岸第一剑宗唐易舟。他有个称号,叫做‘北斗剑宗’。你可听过?”

她说这话时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显然是为父亲的身份极为自豪。老人嘟哝着:“哦,‘北斗剑宗’。这个名号我听过。三十年前,他也是在雾都山斗剑大会时得到这个称号的。”

“哦?”唐眉来了兴致,快步走上来问道:“那你们可是熟识的?”

老人微笑着点头,说道:“熟识熟识,熟识得很。”

唐眉“哼”了一声,说道:“我爹爹是大英雄、大豪杰。你……”她神色鄙夷地将这老人一番打量,说道:“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老人仿佛也生了气,加重了几分语气,说道:“你不相信?不信的话,你就去问问你爹爹,知不知道三水老人!”

这时候,塔门重新被推开,众人络绎而出。唐眉侧目望去,在人群中寻找着唐易舟。

不一会儿,她就看见唐易舟携着唐心和程琳一同走了出来。跟在他们身旁的则是薛叶林等几个弟子。

“爹爹!”唐眉快步跑过去,抓住他的手问道:“爹爹,你认识他吗?”唐眉说着,伸手一指,却是吃了一惊。那空荡荡的山野中早不见了那老人的身影。

唐易舟觉得奇怪,问道:“眉儿,那边没有人呀。”

唐眉挠了挠头,回头又问:“爹爹认识一个叫三水老人的人吗?”

“三水老人?”唐易舟皱眉一思,说道:“我可从未听过这个名号。”

“那他说认识你,而且还跟你熟的很!”唐眉急得直跺脚。

唐易舟呵呵一笑,俯身将女儿抱了起来,说道:“可那边明明没有人呀。眉儿,你是怪爹爹将你一人丢在塔外是吗?好眉儿,爹爹跟你说过多少次了,等到你十二岁剃掉额发之后才能去龙塔参拜呢。”

“哎呀不是!”唐眉在他怀中一边挣扎一边说:“就在那边,刚才真的有一个人。他说他是三水老人,跟爹爹你认识啊!”

“好了好了,咱们不闹了。”程琳走上来将唐眉揽进了自己怀里,轻抚着她的后背说道:“管他是什么人,他若真和你爹爹认识,就该出来相见啊。”

“是啊眉儿,雾都山不比家里,不是人人的话都能信的。”唐心也上来笑着安抚她。

唐眉仍是双眼直勾勾地望着刚才那老人站着的方向,嘴里喃喃说道:“他刚才明明在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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