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悦在那间酒吧完了事，出来了。
他倒也不急着走，晃悠着看到长街另一端深处有一家茶室。
现在已经晚上十点了，进门一看宽敞的大厅空无一人，柜台后面的小妹打着哈欠。
吕悦随便点了一壶茶，就随便找了个靠窗的座位等着。
这一晚上的杀戮发泄出了吕悦心头的怒火，再加上茶室素雅的装潢和隐隐茶香，他现在心态略微平和下来。
他看着面前杨诚那张惶恐不安的脸。
吕悦突然发现，他的眉眼还是有点小茹的影子的。
这样的发现让吕悦意兴阑珊。
“我今天不想杀人了。”
吕悦突然说话，吓得紧张兮兮的杨诚一哆嗦，待回神听清了吕悦的话后，狂喜的表情在他脸上显露。
一晚上他死里逃生了两回。
“明天，和陈姐办离婚手续。还有，滚出h市。”
杨诚乖巧点头道；“就算您不说，我也不敢在这儿呆了。”
他和庄天成一样，跟窦辉的事扯上关系后都有了小命不保的预感，也计划要跑路了。
吕悦话说完了，场面陷入了沉寂的气氛中。
吕悦偏头看向玻璃墙外的夜晚街景，杨诚低头看着茶桌上的一个木纹出神。
两人各自沉湎于自己的心思中，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终于，仿佛等待了一个世纪般漫长，茶水送了上来。
出乎他意料，捧着木头托盘送来沉甸甸茶具的并非穿着旗袍的婀娜小妹。而是一个穿着休闲西装的大汉。
说是大汉真没错，看起来也有四五十的年纪了，身材高壮，脸庞的络腮胡子增添了狂野的气息。
一眼看去，如果他换上一身古装铠甲，还真像是一名威风凛凛的将军。
杨诚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就像脖子被掐住的鸭子，瞠目结舌。
大汉和杨诚目光微一接触，杨诚如遭雷击，连忙往里面靠去，把外面的位置空了出来。
大汉安然坐下，丝毫没有觉得自己抢了客人座位的感觉。
吕悦这才回过神来，将目光从外面的灯光车影中抽出，他发现对面坐了这个男人。
强烈的违和感让吕悦皱起了眉头。
但大汉服务不差，朝吕悦微微一笑，便开始沏茶。
他手上动作飞快，且井然有序。先是在吕悦面前净了手，然后烫杯、温壶、马龙入宫、洗茶、冲泡、春风拂面、封壶、分杯、玉液回壶、分壶。
吕悦看得眼花缭乱，但他这样一套熟料沉稳的动作下来，吕悦的眉头也平了。
最后，他用一块小木片，端着茶杯，奉到了吕悦面前。
虽然是服务者，但他目光炯炯，没有低头示敬。他更像是请朋友品茶的真诚。
吕悦迟疑了一下，接过茶杯，先是一闻。
芬芳馥郁，沁人心脾。
吕悦感觉茶液的温度尚好，于是仰头便喝下半杯。
这半杯茶水略微润湿口腔后便直冲而下，但这短短接触吕悦便觉得甘香醇厚。待咽下茶水后，又有一股芬芳暖流直冲脑际。
吕悦忍不住惬意地轻哼了一声，随后赞道：“好茶！”
大汉也是笑容满面：“好茶，好水，好人。”
吕悦又轻呷一口，盯着面前堆笑的大汉，看了又看。
“你是好人？”
大汉笑容不减：“此时便是。”
吕悦嘿嘿一笑，不置可否。他回过身探出头，果然看到茶室门口硕大的假山假水旁，云雾氤氲中有几个气质凶悍的男人。
他们眼睛盯着这儿，面无表情，没有多余动作，静静等待。
吕悦了然，回头对着大汉道；“蓝三儿？”
不知道是不是那杯芬芳茶水把他的舌头泡得太过惬意，此时用起来就有些不灵便了。他在无意中用了轻佻的儿化音。
杨诚面色又是惶恐，身子都忍不住往墙边靠了靠。
蓝三也是一愣，他很久没有听过别人这么叫他了。
对于他的身份来说，这很像挑衅。
不过他没有动怒，而是笑着点头承认：“是我。”
吕悦又嘿嘿一笑，一口把手中茶杯剩下的茶水喝干。蓝三立马捧来一杯。
“找我有什么事吗？”
吕悦开门见山，蓝三的表情也严肃了些：“听说你今晚挑了窦辉两个场子，杀了他不少人？”
“没错。”h市是蓝三的地盘，他得到消息也不奇怪。
蓝三表情越发凝重，沉思片刻后问道：“敢问阁下，是否要与窦辉做绝？”
吕悦默然不语，随后将手伸入桌下，表面上看来是在拿下面放着的东西。
但是他是从空间里取出了窦辉的那把黑刀，然后拿出来扔到了桌面。
这一柄黑色长刀一出，蓝三面色一变。他低头仔细看了看，忍不住失声道：“你把黑刀仔做掉了？！”
一向沉稳从容的他很少惊讶到失态。
吕悦面色平常，一副摆明了的事不屑回答的样子。蓝三闭上眼睛思忖一会儿。
“据我所知，阁下虽然最近行为有些反常，但看不出与势力有瓜葛。而且你今天晚上是独身杀人，我很佩服。”
“如果你与窦辉有深仇大恨，欲要报复的话，我这里有些东西，你可能会感兴趣？”
“什么？”
“窦辉在h市七个据点的地址和信息。有兴趣吗？”
“为什么你自己不动手？以你的实力，在自己地盘拔几根钉子并不难。”
蓝三哈哈大笑，畅快高昂，笑得吕悦冷了脸。
不过大混混也是混混，变脸的功夫快得很，上一秒还高声大笑，下一秒就面无表情道：“你以为h市是我的地盘？”
吕悦也反应了过来：“你的意思是？”
蓝三点头道：“没错。”
“莫看我此时前呼后拥，风光一时，可我们到底是什么？”
“我们是地下阴沟见不得光的老鼠，在黑暗里争夺一两口吃食。我们可以在人看不到的地方撕咬两口，但要是被人看到了，便会被踩得稀烂。”
“我和窦永年都明白这个道理，但窦小子不明白。”
“他的爪子离地沟口越来越近，他的举动越来越危险。我不知道谁给他的勇气，这么肆无忌惮！”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也为了和窦永年争斗几十年的感情，我提点他一把。”
“你的出现很及时。你可以把他砸个头破血流，给他放放血，让他冷静冷静。”
“我参与的，便不是小打小闹。声响可能会被人听到。所以我请你帮这个忙。”
“我提供信息，你动手。你杀了黑刀仔，就是和那小子不死不休，临走时再把他打疼了也无所谓。”
“如果需要，我可以帮你安排最近的行程。”
吕悦切实思考了好一会儿：“不必。我不会走。”
“如果可以，你帮我一个忙，告诉我一个销赃的地方。”
蓝三大喜过望，问道：“是什么？”
“金银首饰，有很多。”
这样的事在蓝三面前不叫事，当即给了吕悦一个地址和人的名字。
“既然你不走，我也尽量帮你。接下来一段时间我会好好缩缩口子，窦辉的人不会那么容易进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