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许果真是黑着一张脸,他手里握着那布偶,一见我,便将布偶砸到我身上,又掉到地上,我猜到他会生气,却没想到,他不止是生气,他说过,再也不想见到我,不过三天,我又出现在他面前。
我倒是一点儿也不生气,不过是被布偶轻轻砸了一下,君许疾步走到我面前,他一把推开我身边的向佐,拽着我的胳膊,他总喜欢拽着我的胳膊,他凝望着我,满眼不可思议,张口便说:“孟初雪,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你竟会恶毒至极,巫蛊之术,小人作风。”
我面无表情,漫不经心的说道:“不是我。”
我连解释都不想解释,相信我的人,无需我的解释,不信我的人,即便我解释了,在他看来,也是借口,是胡编乱造的假话。
“不是你?”君许皱起了眉头,“不是你还能是谁?只有你,才会嫉妒,才会诅咒心悦,难不成是心悦自己诅咒自己吗?”
我了然,笑了一下:“原来是悦贵妃的生辰八字啊!”
君许气结:“别以为你装作不知道,我便拿你没了办法,要知道,巫蛊之术,是要掉脑袋的,皇子犯法且与庶民同罪,更何况你。”
“陛下要杀便杀,”阿爹常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大概就是如此了吧,“何须费尽心思地给臣妾安一个罪名呢?”
“虽说你小人行径,乱用巫蛊之术,好在心悦并无大碍,”他眨巴眨巴眼睛,继续说道,“只要你认,我便不会要了你的性命。”
我昂着头,倔强道:“臣妾不认。”
“你为何这般冥顽不灵?”
“臣妾行为坦荡荡,从不会乱认罪名,倒是陛下,真是奇怪,拿到布偶,不说找人调查,一口便咬定了是臣妾所为,奇怪的很啊!”
这一看,便是有人故意诬陷,我孟初雪,才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君许被我堵得说不出话来,他也只能威胁威胁我:“初雪,只要你认,最多小小惩戒一番,你若不认,我便下旨砍了你的脑袋。”
我笑了,我知道,他不会的,他舍不得我死。
倒是向佐,他比我着急,他一听,急忙跪在地上,坚定地站在我这边,他说:“陛下,属下相信娘娘是被冤枉的,还请陛下给属下一点时间,此事,属下一定会查的清清楚楚,还娘娘清白。”
忽然生出一些感动,没想到,这宫里,竟还有人会这般信我。
君许没有说话,他低头望着向佐,向佐接着说道:“请陛下给属下一天时间,若属下没能查出真相,属下愿以性命担保。”
明眼人都瞧的出来,君许在意的不是真相,他想逼我认罪,他想要的,仅仅是我的认罪,他舍不得我死。
我倒是不怕死,可我不能白白多害一条性命,莫说一天,即便是十天,他也查不出真相的,因为,有人不愿让他查出真相。他可是顶顶崇拜君许的,对他的话,是坚信不疑,唯命是从,可这一次,他能站在我这边,为我说话,我已经很感动了,至少,我不孤单。
我抢在君许面前说道:“我认,是我诅咒的悦贵妃,那又如何?”
君许像是松了一口气,他说:“你认了便好,即便你是皇后,也少不了惩戒,此番作为,实在可恶,二十大板,不足为过吧。”
他早就已经想好了,我认不认,大概都少不了这二十大板。
向佐还是跪着,他忽然抓住我的衣摆,抬起头,他的眼里亮晶晶的,又有一股坚定的让人说不出来的感觉。他说:“陛下,娘娘怀有身孕,二十大板万万不可,属下愿替娘娘受罚,还请陛下成全。”
向佐这么一说,我忽然就明白了,俗话说,请君入瓮,而他,不过是给我设了一个局,而我乖乖地便跳了进来,根本就没有丢玉玺,他要的,不是我认罪,而是这二十大板,他不想让我的孩子出生。
君许却先笑了:“初雪,你可真是好本事啊,就连我最忠心的臣子都心甘情愿的要替你受罚,真不知道,你还勾上了哪些人?”
“君许,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思想龌龊。”
他早就已经准备好了,他拍了拍手,便已经有人拿着竹板进来,真没想到,我孟初雪还会有这么一天,我嗤笑一声,眼里掩藏不住的鄙夷和嘲讽,就为了除掉我肚子里的孩子,他可真是用尽了办法。
我求他,我可以求他吗,我可以求他放过我,放过我的孩子吗?
我直挺挺地跪下,我挺直了腰杆,我才不会等他下了命令,再狼狈地跪在他面前,我不会给他这个机会,即便狼狈,即便不堪,我孟初雪也是骄傲的,他一扬手,板子便狠狠地打在我的背上,真疼啊,才一板子,我便觉得整个背部都撕裂开来,这些人可真是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好歹我也是他们的皇后娘娘,何必这般认真,我用手护着肚子,微微弓起背,无论如何,我都要护住我的孩子。
向佐竟一直在为我求情,他不停地磕着脑袋,一下又一下:“陛下,娘娘她怀有身孕,经不起这番折腾的,陛下,陛下……”
君许却望着我,一直都望着我。
还剩十板子,只要熬过这十板子,我的腹部已经开始隐隐作痛,痛,真的好痛,我感觉,我快要熬不过这十板子了,突然,君许朝我走来,他站在我面前,我只瞧见他黑色的长靴,他的衣摆。
我伸手抓住他的衣摆,我知道,我不该求他,求他,也只会被他嘲笑,他不会怜悯我,更加不会放过我的孩子,我微微抬起头,我的眼里全是祈求,我的背上像火烧一般,我记得,以前我被打成那样,在我奄奄一息的时候,是他赶来救我,我浑身都是鞭伤,他瞧见,便流下了眼泪,可是,现在的他,也可以眼睁睁地看着我,看着竹板一下又一下地落在我的身上,我的丈夫,连一丝心疼的表情都没有。
我可怜兮兮地望着他,我现在的样子一定是难看极了,额头上全是汗水,发丝凌乱,哪里有一点皇后的样子,背上的伤更是不堪入目,我知道,他们下手很重,是君许的意思,他不想要这个孩子,他只是不想要这个孩子……他微微皱起了眉头,我倔强的咬着嘴唇,我想,我一定可以熬下去的,我一定可以。
突然,一下子重重打在我的腰上,我猛地扑倒在地上,依旧用手护着我的肚子,可不管我怎么努力,我都能感觉到,我小心翼翼护着的孩子,还是一点点,一点点地流出了我的身体。
孩子……孩子……
意识渐渐变得模糊,我只感觉到有人抱住了我,依稀间,仿佛是看到一片鲜红,我抓住君许的衣裳,我笑了:“君许,我输了。”
我输了,千防万防,小心翼翼,不敢吃药,不敢出门,却还是输给了他的狠心,他竟然可以狠心到这个地步,我恨他,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