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驾崩的消息一下子就在宫里传开了,整个皇宫,都弥漫着一股悲伤的气息,我哭的不能自已,谁都没有怀疑到我的身上,哪怕陛下见的最后一个人是我,阿爹也流下了眼泪,阿爹本想来问问我,陛下最后都与我说了些什么,能说什么,那些话我又怎么能告诉他们,即便是面对君许,他也不止一次的问过我,所有人都对圣旨的内容感到怀疑,陛下虽无子,但兄弟尚在,这皇位,不论是落在谁的手里,都不该是落在君许的手里。
可陛下偏偏留下遗诏,禅位于君许,字字清晰明了,没有人能反驳,也没有人敢第一个站出来。
阿爹问我:“陛下为何要将皇位禅位给君许,你到底于陛下说了些什么,这天下是李家的天下,我们万万不可辜负了先皇的恩情。”
若他不是我的阿爹,我定要跟他好好争辩一番,就正因为我是他的女儿,他却认为是我在陛下面前说了不该说的话,事实上,我什么也没有说,我只是见到了陛下,索性,我见到了陛下,我还能见到他最后一面,跟他好好告别。我回答阿爹:“陛下虽与我要好,却也不可能因为我的一言两语,就有了禅位的心思,更不是我说禅位给谁,陛下就会听我的,此事,我也是刚刚知道,我跟你们一样糊涂。”
“最好如此!”阿爹没拿正眼瞧过我,他总觉得所有的不好就都是我的错,“我们孟家,世代忠心耿耿,绝不能做对不起李家的事情,这皇位嘛,若是可以,还是李家的人来做,你与君许,都不能存有这种忤逆的心思。”
也不知道大哥是什么时候到了门口,他迈着步子走进来,一边说:“阿爹,这是陛下的遗诏,我们不能忤逆,既然陛下禅位于君许,那自然是有他的考虑,无论如何,我们都是骑虎难下,君许自幼跟在先皇身边,或许是先皇曾对陛下嘱咐过什么,我们不能退。”
阿爹瞧着大哥的眼神充满了质疑和责怪:“初杨,依你的意思,是要君许登基做我们的新皇?”
“是!”大哥大声的回答阿爹,我们所做的一切,就是能让君许成为皇帝,陛下的遗诏对于我们来说,就是锦上添花,可以免去许多的猜疑。
“大胆!”阿爹气的吹胡子瞪眼,幸亏是在将军府,阿娘听闻陛下驾崩的事,急忙就拉着阿爹和大哥一起来看我,若是在家中,阿爹一定又气的搬出了家法,一旦大哥有哪里跟阿爹想的不同了,阿爹就会习惯的搬出家法。
“阿爹,大胆的是你,这可是陛下的遗诏,忤逆陛下的遗诏,可是死罪!”大哥说,大哥的眼神也很古怪,在我的印象中,大哥在阿爹面前,一直都是乖巧的,偶尔也有两次大胆的时候,却没有现在这样的……这样的露骨,感觉他什么都不怕了。
这才是大哥最真实的样子,他眼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
我理解君许和大哥,因为我和他们的想法是一致的,但我更能理解阿爹,阿爹与先皇也是自幼就相识,其实,阿爹对李家并不是真的愚忠,他只是想替先皇守住这李家的天下。
而陛下的想法,天下可以是任何一个人的,唯独不能是李家的。
而大哥的忠心早就给了君许,他是君许的人,他也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追求,甚至是对未来趋势的判断,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而我,我自然也是站在君许这一边的。
我真觉得,阿爹会在这儿动手教训大哥,在阿爹的意识里,只要教训大哥一顿,大哥便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换一句话来说,也就是大哥会同阿爹站在一边,支持阿爹的任何想法,然而,阿爹错了。
阿爹是真的错了,阿爹最大的错误,便是他一心只为先皇,而忽视了大哥,他从未真正了解过大哥,更不清楚大哥心中的抱负。
这剑拔弩张的时刻,我正想着,若阿爹与大哥争执起来,我是与大哥同一战线的好,还是假模假样的帮一下阿爹的好,真是太为难我了!好在阿娘与君许过来,君许跟在阿娘身后,捧着一大碗汤。
那真的是一大碗,他才刚进门,我便嗅到了香味,只觉得胃口大开,阿娘特意给我做了鸡汤,阿娘一进来,仿佛刚刚那剑拔弩张是我的错觉。阿爹和大哥都不在说话,静静的站在一旁。
阿娘拉着我坐到桌前,君许则乖乖的坐到我另一侧,阿娘说:“陛下突然薨逝,你也莫要太难过了,阿娘知道,你与陛下私下要好,出了这档子事,你心里自然是不好受的,可活着的人总是要往前看的,若一直沉浸在过去的痛苦中,你与君许的日子还怎么过下去?阿娘心疼你啊,旁人不懂,可阿娘懂你,你是阿娘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
“阿娘,我……”我是满心的愧疚,自责,这些,没有人能懂,阿娘也不能,“我知道了,你且放心吧,不用担心。”
君许适时地将汤喂到我嘴边,他说:“阿娘熬了许久的,可香了。”
君许还是跟以前一样,但我还是能从他的眼神中看到那隐藏的哀伤,他也见过陛下了,曾与他说笑,现躺在冰冷的地上没有了温度的少年郎,陛下也只是一个少年郎啊!他不厌其烦地喂我喝着汤,我可没他这么厚脸皮,阿娘还看着呢,这房间又不是只有我们两个。
我不断地对他使着眼色,他直接忽视,假装没有看到,直到那汤全部进了我的肚子,他才满意,阿娘也满意。
阿娘又与我闲聊了一会,阿爹将君许给单独叫了出去,阿爹的担心,君许的执念,大哥的忠心,我的脑子里一片混乱。
阿娘说:“他们男人间的事儿,我们做女人的就少掺和一些,初雪啊,有些事,我们心知肚明,但一定要沉住气,你阿爹虽然粗心,但对你还是关心的,你的那些动作逃不过他的眼睛,所以,你一定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其他的,都交给你的夫君,交给你的大哥。”
“阿娘……”我笑了笑,我真是越来越佩服阿娘了,我一时好奇,又问阿娘道,“阿娘,我是最后一个见陛下的,你就不怕是我……你就不怀疑陛下的死与我有关吗?我……”
阿娘急忙捂住我的嘴,阿娘偷偷望了眼身后,现在我知道了,阿娘,我的阿娘也是怀疑过的,不,或许在阿娘的心里,就是我。阿娘松开手,她说:“莫要胡说,这些话以后千万不要再提起了,不论是不是你,陛下都已经薨逝了,圣旨总不会有假,你……不要再多想了。”
我抱住阿娘,我贪恋阿娘身上的温暖:“阿娘,相信我,不是我,我没有害陛下,我没有害子禹。”
我想起陛下说的那句:“唤我一声子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