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许的笑声充斥着整个房间,爽朗的笑,眼里又带着骄傲,他很高兴,他是真的高兴。他拉着我的手,笑得像个孩子。可惜,我并没有告诉他,我也有我的打算,他生我生,他死我死,那是因为,我早就已经想好了办法,我是绝对不会让他死的。可成可败,但失败并不代表着无路可退,大可一切重新来过。酒在我的手里,便是我说了算。
我不忍心告诉君许我的打算,也并不想告诉他,即便我说了,他也一定不会赞成,但除了这个,我更多是不忍心看到他现在的空欢喜。他有他的布局,我也有我的后路,万一失败,就该有失败后的布局。
万事留一手,说实在的,我并不能完全相信仄何,一个能将感情利用的淋漓尽致,甚至丝毫不觉得自己有过错的男人,我做不到信任他,至少君许,他不会伤害我的亲人,凡事,他都能把握住一个度。
他送我回去的时候,月儿正明,高高悬挂在天上,我们并肩走着,他稍稍落后我一步,我们的影子就像是融合在一起。他没头没脑地来一句:“初雪啊,我很满意现在的生活,你呢,你满意吗?”
我还是会怀疑,他问我这句话的用意,是试探还是心血来潮,我希望他是心血来潮时的感叹,我不想说谎,也不想他对我说谎,我有如惊弓之鸟,经过一次欺骗后的惨痛代价,害怕,深深的害怕。
我告诉他:“我也满意现在的生活,但更多的,我也会惋惜以前的生活,君许啊,若是我不想做皇后了,你可还想做这个皇帝?”
我问了一个蠢问题,最愚蠢的问题,我深知君许夺位的真正原因,我也知道陛下待君许真是犹如亲生兄弟,那是真的信任与维护。就算是君许做了十恶不赦的事情,陛下也会想法设法地护着他,这一点,怕是连君许自己都没有完全意识到,世间的一切,功名利禄,浮云而已,流水而已,可用来傍身,却无法充足内心。这样的想法不知是何时在心里扎了根,成或败,都没有活着,都没有自由来的更惬意。
那个位置高高在上,冰冷的,寂寞的,就像此刻悬在天上的月亮,散发着寒冷的光,月亮的旁边是星星,但那些星星都是黯淡的,无光的,我站在这儿,是看不见的。会不会有一天,我也会成为月亮旁边的那颗星星,但是,却没有人能看得见我。心始终都像缺了一处。
君许的目光就像星星一样冰冷,清亮。他问我:“初雪啊,你说的可是真的,你当真不想做皇后,不想成为这个世上最尊贵的女人?”
“我只问你,如果我真的不想做皇后了,我就想这样平平淡淡,快快乐乐的活着,找一处地方,过我自己的日子,你可还想做这个皇帝?”明知答案,明知会听到我不想听到的答案,可我就像疯了一样,偏偏想要听他亲口告诉我,我想知道,我在他心里可有他的皇位重要。
他叹息一声,认真地凝望着我,他说:“初雪啊,若是只有我一个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但是,我的身后,还有数千条,甚至数万条的人命,他们跟着我走上了不归路,日后,或许会被自己亲友所鄙夷,所怨恨,他们信任我,义无反顾,我自然也要义无反顾。”
他接着说:“若陛下是个尽职尽责,忧国忧民的好皇帝,即便我想反叛,也不会有人愿意跟着我,我只是避免了生灵涂炭,初雪,我向你保证,我想做这个皇帝,不仅仅是因为私仇,确实,最初,我心里怨恨,恨他们,但是,我去过太多的地方,眼下的京城歌舞升平,欣欣向荣,与我们同龄的人,有多少是真的想要为老百姓做些事情的,一个国家,它欣荣繁盛的基础,是它能有一个好的领导,陛下做不来的事,我可以,我可以给百姓带来更好的生活。”
“君许,我相信你可以给百姓带来更好的生活,你有这样的能力,也有这样的心,”我沉默片刻,抬起头倔强地望着他,“我只是想知道,在你心里,到底是我更重要一些,还是皇位更重要一些?要是有一天,我阻碍了你,你会不会为了你的皇位而杀了我?”
我话刚说完,君许便笑了,他笑得明媚,能融化了月亮的冰冷,他的眼里也是点点柔情,柔情里饱含星光。他说:“初雪,你是在意我的,在意你在我心里的位置,便说明,你的心里有我,我很高兴,我也告诉你,你在我心里是任何东西都无法取代的,权利也好,皇位也罢,我想要的,从始至终便只是你对我的爱。”
他避而不谈我的问题,只是告诉我,他的心里有我,我在他心里是无法取代的位置,但是,也只是这样,最好的爱,最执着的爱,最痛苦的爱,爱而不得,得而不惜,也只是这样。
我并没有得到他肯定或是否定的答案,我失落不已,但我又不想让他瞧出我的失落,我就只好低着头往前走,心里的感觉无法用语言描述,也无法用眼泪诉说。他追上来,他那么聪明,一定猜出我想听到的,他扯住我的衣袖,他还有话想要跟我说。
但他还没来得及张口,我便听到另一个熟悉的声音,气急败坏地喊着我的名字,连名带姓。我的身体僵硬着,甚至不敢转过身,我知道,站在我不远处的人,是二哥。二哥在等着我。
我许久没有见到二哥,可我再笨,也知道,二哥是为了乔毓来找我的,我一点也不想听到关于乔毓的任何一点消息,我听不得,听了会心痛,会难过,会犹豫……而我现在很好。
我僵硬地转过身子,望着二哥略显憔悴的面容,我很想对他笑一笑,可怎么也笑不出来,他径直走到我跟前,君许突然握住我的手,他忽然变得紧张,他一紧张,唇瓣就会紧抿着,直勾勾地盯着旁人的眼睛,此刻,他就是这样,直勾勾地盯着我的二哥。
二哥走到我面前,他低头望着我和君许彼此紧握的双手,露出嘲讽的笑来。他说:“我以为你懂了,其实你什么都没有懂!”
“二哥……”我唤他,他却充耳不闻。
知道他是我的二哥后,君许似乎是放松了一些,可随后,他更紧张了,全程都防着我的二哥。君许说道:“即便你是她的二哥,她懂不懂又与你有何关系,你何苦处处针对她,讽刺她?”
二哥笑得更加苦涩了,可是他压根就不理会君许,他的目光亦是直勾勾地盯着我,我不敢瞧他,我想躲避他的目光,我也不想与他说话,更不想听他说话。他来找我,无非是为了乔毓的事。
我明白,君许也明白,我们都心知肚明,我们都各有心思,但唯独,不能在我们面前提起乔毓的名字,会介怀,会疑惑,好不容易让彼此忘记的事情,会再一次出现在我们的记忆里,再一次的面目全非,说白了,我就是不想让君许听到,我们现在这样,真的很好!
乔毓既然已经决定跟我划清界限,既然我们之间清清楚楚的只剩下仇恨,二哥来找我,到底所谓何事,是何居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