仄何见到我的时候,十分惊讶,但他望向君许的眼神却很平静,似乎还带着一点的询问,那眼神真真是耐人寻味,倒也不奇怪,毕竟这宅子都是君许的,想来,这段时间他们是频频见面。
真没想到,君许竟会和蒙古的王子相处的这般好,我昏睡的这两个月里,究竟都发生了什么事情啊!这跟我想的完全不一样。我以为是君许偷偷派人跟着他,才能一直掌握着他的行踪,今日一瞧,只怕是君许将人给藏了起来,兴许,陛下都以为仄何已经回去蒙古了。
其实,要不是君许告诉我,仄何还在京城,我也会下意识的以为,他伤透了心,极其哀伤难过的回蒙古去了,公主应该也是这样以为的。
仄何还是乖乖的唤我一声“初雪姐姐”,他对君许的态度可没有那么好,像是相识已久的朋友,以前我倒是没有发现。他走到我身边,君许却一把推开他,说道:“男女授受不亲,离你嫂嫂远一些。”
仄何嘟着嘴冲我撒娇,我一直都想有一个弟弟,享受一回做姐姐的感觉,他可怜兮兮的望着我,又是一个这么可爱的小公子,我不由地瞪一眼君许,君许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可他也只能紧紧地抓着我的手,他捏的我手都疼了。我打他一下,喊了一声“疼”。
仄何倒也是聪明,直接一句“嫂嫂”,叫的是我,君许却是心花怒放,我望了眼君许,又望了眼仄何,疑惑不已:“为何他要唤我嫂嫂,你跟他到底是什么关系?”我问君许。我这样子,这话,若仄何不是个小公子,倒真有几分吃醋的味道在里面。
仄何望着君许,君许却说:“还不快跟你嫂嫂解释清楚!”
仄何这才慢悠悠地说道:“我与君许早年便相识了,他比我老一些,我,君许,还有你大哥孟初杨,我们是拜把子的好兄弟,我唤初雪姐姐一声嫂嫂,那可是有天地为证,天经地义的。”
既然他们相识,为何又要装作不认识呢!甚至我一点儿都没有察觉到,他们是早有预谋,还是默契?说是默契,我可不会相信。
我盯着仄何,我这双眼睛啊最会看透人心了,他分明就是心虚,才会四处张望,不敢直视于我。仄何讪讪的笑了,他又望向君许,求助似的望着他,君许叹息一声,说道:“我与初杨也是无意间碰到他的,认识他的时候,我们都不知道彼此的身份,别看他一副单纯无害的样子,其实是我们几个里面,坏主意最多的,我都上过他的当。”
“那为何你要假装不认识他?”我好奇,我就是好奇,总觉得自己已经接近真相了,事情绝不会像他们说的那样简单,这是我的直觉,而且,他看上去,可一点儿也不像是为情所伤的样子。
君许还未来得及回答我,仄何便已接过话去。他说:“自然是看到嫂嫂你跟我站在一起,吃醋了,二哥这人最爱吃醋了。”
君许瞪他一眼,认真地与我说道:“他,是我最后的底牌。”
仄何连“二哥”也不叫了,直接喊一声君许的名字,看来,他是不想将实情告诉我,或许,他对公主,也不是我看到的那样。我突然有些厌恶这样的感觉,若是他不想说,我也不想知道了。
“初雪是我的妻子,你的嫂嫂,是自己人,有些事,无需瞒她,我也不想瞒着她,”君许这话先是对仄何说的,转而又望向我,他眼里含情,轻声说道,“你大概也已经猜到了,如你所想,仄何就是我这边的人,他是蒙古的王子,蒙古王有一支精锐的兵队,对我来说是如虎添翼,我们也的确是结拜的好兄弟,他来京城,就是为了帮我。”
“是啊,嫂嫂,我是你们这边的人,我完全值得你们信任,我跟你大哥一样,当然了,也是我大哥,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待我成了蒙古王,娶了公主,两国世代交好,决不食言。”仄何接着君许的话对我说道,真是可笑啊,他竟然还会想着要娶公主!
真是我看走了眼,真没想到,向来豪爽大方的蒙古人,做起戏来竟然比戏子还要好,还要真。我冷笑一声,问他:“你对公主可是真心的?你与她相识当真只是一场意外,而非策划已久的?”
“自然是真心的。”他说,“不过,遇到公主确实是我策划已久的,我总要有个理由来京城啊,我见过公主的画像,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但是吧,跟她相处越久,我越喜欢她的那份天真。”
看来,他是准备跟我实话实说了,原来,最笨的人就是我,因为人家的一句“初雪姐姐”,就真的将他当做了弟弟,还以为他跟公主一样,是个天真单纯的,他所做的一切,不过都是为了掩人耳目,装出来的,怪不得,就连君许也会上他的当。
一朵美丽的花突然出现在面前,芳香四溢,谁人不喜欢,谁人不想摘,等触碰之后,久了,才会发现满手都是扎人的刺。
我冷眼望着他:“你处心积虑接近公主,不,应该这样说,你也是来找公主的,只是没有想到,会在半路上遇到她,你知道她的身份,所以,假装对她好,送她回来,不惜编造谎言,我想,你之所以会主动解除婚约,也是为了能偷偷留在上京,好来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君许先前送我的那些兵书,我可都是认认真真看了的,他的这点小心思,又怎么能满的住我呢!仄何却一口否认了,他说:“嫂嫂确实聪明,但我对公主的好并不是假装的,我是真心喜欢她,真心想要娶她为妻的,待她嫁到了蒙古,我会比陛下对她还要好。”
“你们男人口中的真心,没有一句话是可信的,你敢说,你没有利用公主,即便你对她是有那么一点的喜欢,可你,仍旧利用了这份喜欢。在公主眼里,感情是最纯真无暇的。”我也变得咄咄逼人,我问他这些,除了为公主抱不平以外,也是想宣泄自己心中的怒火,有些事啊,我是想给压下去,想当做没有发生,偏偏就有些人让我想起以前的事,不平息这内心的怒火,终会成为隐患。
我笑着问他:“你敢说,你对公主的爱是纯真无暇的吗?”
我能感受到君许的目光,他的目光一直都是落在我的身上,当我问出这句话,我却也觉得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让我觉得难受。他没有阻止我,也没有说一句话,聪明如他,睿智如他。
仄何深吸一口气,我说的话一定是伤害到了他。欺骗是真的,感情也是真的,男人的爱情里,利用和感情是相交的,而在女人的爱情里,利用和感情是平行的。只要利用了,那便是不够爱。
仄何很痛苦,我看的出他的痛苦,可随后,他又笑了,他似乎是习惯了用笑去伪装自己的痛苦,他天生一副笑脸。他说:“纯洁无瑕也好,自私阴暗也罢,公主的爱从来都不属于我,她喜欢的是一个心里完全没有她的人,我解除婚约,确实有你说的原因,但更多的,是不想让公主恨我,若我在此时娶她,她这辈子都不会正眼瞧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