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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Cheers。”

“Cheers。”

监控室里,王正国举起酒杯,与章司令员碰了下酒杯。

王正国抿了口酒杯里透明的液体,摇了摇手中酒杯感叹道:“还是自己家酿的酒好喝哇,和茅台比起来,格罗格酒算什么?不过是一种甜腻腻的饮料而已。”

章司令员脸上红光满面,听了王政委一席话不由微微一笑:“老王,刘总兵可是晒过地中海阳光的格林威治高才生,到哪个山头唱哪首歌,换了我也会拿洋酒招待他。”

“不错,这些格林威治们西化很深,陈岳能把握住微小细节,不错不错,这个人选真没选错。”

章司令员嘿嘿一笑:“当然没错,我的眼光你还不相信?”

“是啊,毕竟是生意人,说起来一套接着一套,换了我是刘步蟾,也非给他套迷糊了不可。”

监视器记录下陈岳在会客室接待刘步蟾,并且在第一时间传输到监控室里的液晶显示屏幕上,高保真3D环绕立体声音响也忠实地将那里的一点一滴声音释放出来。陈岳右耳里佩戴了一架超微型耳机,章司令员与王政委原本可以借助耳机,替陈岳回答一些他想不出来的答案,或者由陈岳来表达他们的,也是这支舰队真正做主人的声音,可现在看来,这个耳机成了摆设。

作为客人,刘步蟾当然会对这支舰队的来历有着近乎执拗的兴趣,这很好理解,换了章司令员或者王政委,他们也会好奇,逮个机会就要旁敲侧击,寻根问底,非要搞清楚到底是善意的,还是恶意的。

也不能用善意,还是恶意来形容。不错,这支仿佛从海底冒出来的舰队,是在海战中帮助了北洋舰队,但谁又能知道这支舰队意图何在?他们只是兴之所至,帮一下就袖手不管了,还是想要投奔朝廷——自从鸦片战争后,这个可能性就很小了,但并非不会发生,就算自做多情也要将这种变数考虑进去——效忠皇上?又或他们包藏祸心,是日本人的帮手,这次帮忙,不过是想要施展苦肉计,等朝廷不备,打一个措手不及?

不搞清楚来意,北洋舰队怕是连眼皮都不敢眨一下了。

陈岳就是要利用这个机会,解除北洋舰队的戒心,替这些莫名其妙回到清朝的人们寻找个出处。刘步蟾不过略露探询意图,陈岳就大倒所谓“兰芳大统制共和国舰队”的苦水。

交杯换盏中,陈岳将刘步蟾希望听到的,竹筒倒豆子,全说了出来。按照陈岳所言,老陈家原本是广东嘉应州人,乾隆年间,陈岳高祖家里贫寒,不得不下海打鱼补贴家用。谁知却被台风吹走,在海上漂流了七天七夜,濒死之际老天有眼,让他看到海天相接处有一线黑色飘带,陈岳高祖来不及高兴,人就昏迷过去,等他醒来,已在茅屋卧榻之上矣。

被人救了的陈岳高祖休养几日,原想驾船回家,却发现船已损坏,出海不得,无奈下,陈岳的高祖不得不留在当地,却从此再未归国。

陈岳口中高祖漂流到的地方是婆罗洲岛,当地有金山可挖,不少华人跑到这里来采金,陈岳高祖也加入了采金沙行列,后与罗芳伯一起,于乾隆三十七年,在东万津创建兰芳公司。

陈岳这话听在章司令员与王政委耳中,自是谎话连篇,俩人也明白,就算刘步蟾也不相信陈岳的这套“陈高祖漂流记”。

刘步蟾又不是一心只读圣贤书的腐儒,作为福建人,他自然知道东南沿海一带有不少人抛家弃子跑到海外去淘金,而这是违反朝廷禁海令的,于是“刮风”、“船损”、“山精”、“海怪”,各种离奇古怪的故事,全成了那些腰缠万贯回国的海外游子向外人讲述出国借口。陈岳说出那一套,大家也就心有灵犀了。

所谓的心有灵犀,那也是刘步蟾单方面的想法。

为了华人能在国外生存,干杯;为了陈岳的“高祖”娶妻生子,干杯;为了兰芳公司虽受到西方列强压迫,却一直顽强坚持下去,干杯;为了陈岳的父亲在兰芳公司里出人头地,干杯。当然,也免不了为十年前,西方列强吞并兰芳公司而喝闷酒。

不管是天朝大国,还是天朝大国流失出去的化外子民,在这个时代都要受到那些列强的欺侮。在这一点,刘步蟾很容易理解陈岳的心情。

“佩服啊,我怎么没想到瞎话还能这样掰的?”王正国摇着头,笑道。

章司令员打个哈哈:“别忘了小陈不光是历史爱好者,他还是个商人。对他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我是从开始就没怀疑的。”

王正国赞同道:“是啊,我们都知道可以用兰芳共和国来掩饰自己的身份,可我们又知道多少兰芳共和国的往事?不说别的,我就不知道这个婆罗洲东万津还是兰芳共和国首都,而兰芳共和国又恰巧在十年前让荷兰给灭了。”

“你管这些干什么?”

王正国挠着头,感叹道:“以前原本是不必注意这些事情的,就算看到了,也当是猎奇文章,过目就忘。现在这可关系到你、我,还有这些人安危啊。小陈能在很短时间内,知道这些事情,这并不稀奇,他只要到计算机里搜索查阅一下就是。难得的是,他能在这么短时间内,编出一套滴水不漏的说法来,难得,难得啊。”

按照陈岳所言,自荷兰占领了原兰芳公司土地后,大批侨居婆罗洲的海外华人,不得不生活在西洋皮鞭之下,还有一群原兰芳公司大小官员,不忿被洋人奴役,愤而出走中部太平洋,在太平洋中部一个世人所不知晓的小岛上定居下来。

没娘的孩子没人疼,只有离开故乡,才明白故乡的珍贵。陈岳和他的兰芳公司旧人自从远走婆罗洲后,时刻想念故土——不是婆罗洲,而是数千里外的大清帝国,可被人从婆罗洲赶了出来,这又让他们无脸回国。

家还是要回的。海外生活这么些年,时时刻刻与洋人打交道,让陈岳他们痛感落后就要挨打,要强国,先要强兵,欲强兵,必先利器。多年海外生意,让兰芳公司积累了不少财富,与荷兰、西班牙的交道,又让兰芳公司不少人走了出去,去西方学习制器之术。为了回家,这些流亡在外游子公推陈岳为兰芳公司第九任大统制,大家造船制械,卧薪尝胆十年,终于拉起一支舰队,欲以此为资本,风风光光回到故土,结果一回来,就赶上北洋海军与日本海军开战。

章司令员玩弄着手中酒杯,悠然道:“老王,你说刘步蟾相信小陈那套言辞吗?”

“和你一样。”

“一样?”

“你我都不是傻子,刘步蟾也不是笨蛋,他怎么会相信小陈的那套鬼话哟!我相信小陈自己也明白这位刘总兵对他说的,那是一、点、都、不、信!”王正国又倒了半盏酒,一饮而尽。

“继续说。”

王正国取过餐巾纸,擦了擦唇角,嘴角突然一咧,笑了两声:“太多的巧合让陈岳的话失去可信度,如果光是中山、民权二舰,我敢打赌,刘步蟾有九成九会相信小陈所言。可那些复制的北洋军舰如何解释?还有镜清复制舰,光一个心向故国,简单的模仿故国军舰就能交代过去了?”

章司令员站起来,微微一笑:“是啊,刘步蟾自己经营海军这么些年,他最清楚海军这个吞钱的老虎机有多厉害,海军人才的培养又有多难,十年时间,就能建成一支规模可观舰队?时间、金钱、人才啊!还有,军舰一模一样,这是巧合,舰名一模一样,也是巧合,就算是心向故国,什么都要跟北洋舰队搞的一模一样吧,可北洋舰队与日本舰队在大东沟交战,我们这支有着太多巧合的舰队,又恰恰在北洋舰队最需要帮助时,突然出现在战场,这也是巧合?……当然,你我都知道,这不光是巧合,还是解释不通的神秘事件,把我们送到这黑暗的中国,这或许是决定中国命运的战场上,可刘步蟾知道吗?太多的巧合,根本解释不通嘛!只是这是清朝,不是共和国,重要的不是这些话真实程度有多少,而是能否给朝廷一个交代,让大家都好做人。小陈那些话,不过是给了北洋海军一个就坡下驴的台阶。刘步蟾是聪明人,他当然知道在什么场合该表露出什么表情。”

刘步蟾当然是聪明人,屏幕上刚才刘步蟾已经和陈岳表演了一幕故国官员在听了海外游子肺腑之言后,是如何以宽广的胸怀,接纳并且安抚这请求内属的海外游子戏剧。那场面要是给不了解内情的人看了,一定会感人泪下的。

这也不难理解,自土尔扈特内属中国后,这些年,尤其是鸦片战争之后,从来都是分裂出走,什么时候有大规模回归中国的行动了?可以想象,这事件通报给朝廷,皇帝必然上嘉其诚,王公大臣也会喜之不尽,更欢喜的是这些海外游子不过与荷兰小国略有瓜葛,又没得罪英吉利、法兰西、俄罗斯这种西洋强国,朝廷害怕洋人,可就算是洋人,也分三六九等,与回归故土,增添天朝上国威望相比,小小个荷兰就算嚷嚷两句,又算得了什么大事?连刘步蟾都不怕荷兰,更不提那些光知道两百年前郑成功就教训过荷兰人的朝廷大臣了。

刘步蟾不过是赶在朝廷得知消息后,又是封官,又是晋爵前,先表达下个人好感而已。

王正国站起来捶了捶后背,走到麦克风前,小声道:“小陈,你刚才说的话很不错,不过要注意,尽可能在无意中多表达下对李鸿章个人的好感,要让刘步蟾知道我们还是听李鸿章的。”

“李鸿章?”

王正国默默叹了口气,略带无奈看着章司令员:“这只是预防万一,希望我过虑了。总之,拳头握紧了才有力量,不管发生什么事,任何时候,我们都要保留在一个集体里。其他可以受制于人,惟独这方面不成。”

章司令员张口欲言,想了想,话又吞回肚子里,只是叹息一声,人陷进沙发里,一时间显得苍老许多。

屏幕中,正和刘步蟾大谈海岛创业史的陈岳脸上表情起了微妙的变化,很短,如不是有心人,根本注意不到,转瞬间陈岳的表情又自然下来,举着高脚水晶杯,谈笑风生说些海外趣事。东一句,西一句中,陈岳让刘步蟾知道这些海外游子很明白北洋海军现在的烦恼,一句海外听闻,又让刘步蟾相信至少面前站着的陈统制明白朝中多有肘腋,而他又同情到处灭火的李中堂——洋人同情,而陈统制在这方面观点和洋人相近。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有关朝廷的事情,当然不能多谈,也就打个哈哈一笑置之。只是言者有意,听者有心,一切尽在不言中了。刘步蟾身位北洋右翼总兵,上面还有提督大人与左翼总兵,他自然无权向“陈统制”保证什么,但他却答应陈统制第二天去北洋舰队“定远”号旗舰,与北洋海军提督丁汝昌见面。

章司令员从沙发上站起来,如释重负长出口气:“终于能踏上陆地了……我们这次出海几天了?不过一天,搞的我像是一辈子都窝在这船上了。”

“你那是心神激荡,没了时间概念。”

章司令员点点头:“是没了时间概念,天上方一日,人间已千年,我们是一觉回到辛亥前啊。这么离奇,不说我,你不也乱了方寸?”

王正国看着章司令员嘿嘿直乐,章司令员给他看的有些难为情,愠声道:“你倒是笑什么笑?”

“我看你啊,”王正国摇着头站了起来,手指着章司令员:“事实上当知道回到甲午年间,你比我们谁都更热心,你比我们谁都更盼望打败日本鬼子,让中国少付出一些血汗!你的度日如年,那不过是听到炮响,闻到硝烟味,却无法亲自上阵,急得!”

章司令员看着王正国,终于笑了:“就你能,什么都让你看了出来。不错,我是盼望加入战场,如果我是士兵,那我会义无返顾地奔赴沙场。军人嘛,军人就是要战死在捍卫国家主权的战场上,当兵的要是怕死,那当个鸟兵?可我们身上背负了多大责任?舰队责任,历史责任,这个板,难拍啊!”越说到后面,章司令员声音越是沉重,最后一声叹息。

“不说我了,说说你吧。”章司令员很快从沉闷中解脱出来:“老王,你祖籍是山东文登县……”

“文登县文登营村。”

“我知道,我知道。”对王正国政委特意强调文登营村,章司令员自然明白原因何在,他现在要说的就是这件事情:“我记得你祖上是‘济远’水兵王国成,这次或许你能跟他见面了。”

“见面?瞅机会吧,老实说,我现在心里可是没低啊……”王正国挠头苦笑,不欲再在这方面多言,转移话题道:“对了,小陈不是把那些人托付我们了?趁着现在有空,先处理这事,其他以后再说。”

章司令员起身,取过搁在旁边的军帽,一边转身出去,嘴里一边说:“这事还是你拿主意,我去资料室看书去。”

“重温甲午?”

“是啊,既然已经确定参与进来了,总要尽力把握最好命运。”

目送章司令员离开监控室,王正国政委交代干事将陈岳送上来那些人带到会议室去,交代完,王正国习惯性摸出一根烟,坐在沙发上,点燃香烟,看着袅袅青烟陷入了沉思。

王正国当兵已经三十有三年了,按照规定,再过四年他就要退役,如果在这几年无法更进一步晋升的话,四年后,他可以在干休所里摆弄他的向日葵、西红柿、土豆、大白菜。当他还是团级干部时,也考虑过转业,到地方当个局长、处长,混吃等着退休,可看看部队,再看看地方,转业申请报告总是在即将交上去前夜,又让他悄悄锁进了抽屉里。

他对军队有着太深的感情,他的生命维系在那些灰蓝色的军舰上。

王正国是文登县文登营村人,这是祖籍,事实上,他的爷爷出生在辽宁省大连市,而非山东省文登县,按照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他和北洋海军的王国成还有着极深的渊源——王正国对朋友说过自己的爷爷是王国成的遗腹子,不过这段话是不记录在档案里,别人要证明,他也坚决否认。否认归否认,王正国身边的人都相信,他就是王国成后代。

王国成是山东文登县文登营村人,王正国的爷爷说自己没见面的父亲也在文登县文登营村。大家都姓王,王正国爷爷出生在清朝时期的旅顺,而王国成在甲午战争后,领了五百大洋赏银,在老家买了些地,又娶了一房媳妇,后因生活所迫——有五百大洋生活还困难,王正国也只能腹诽一下了——流落到旅顺讨生活,最后在1900年过世。很巧,王正国爷爷的父亲,也是在1900年后,再未出现在这个世上。

如此众多巧合凑到一起,王正国自己也相信王国成是自家家祖了。

王国成!

王正国闭上眼睛,脑海里渐渐浮现出一幕海战。

硝烟中,清晨初升的太阳未退去红色,反而鲜艳欲滴出血来。沉闷的雷鸣一阵紧似一阵,隆隆声中,荡漾着微波的海上接连腾起一股股水柱。煤烟笼罩着海面,一艘飘扬着龙旗的小军舰穿行在黑褐的烟尘里,勇敢地与两艘挂着旭日旗的穹甲巡洋舰周旋。炮弹下冰雹般砸到那艘飘扬着龙旗的军舰上,军舰舱面的设施几乎被扫荡一空,军舰拖着浓烟,一边变换着航向时不时放上一炮,一边奋勇前行,想要占据有利战位发射鱼雷,可惜日本军舰舰速远高于那艘纤小的中国军舰,一时也无法占到合适的位置。

在一艘中国军舰单挑两艘日本穹甲巡洋舰时,还有两艘军舰正在高速朝东北方疾驶。打头的是一艘悬挂龙旗的穹甲巡洋舰,在她后面不远处跟着的,桅杆上挂着面旭日旗,那艘分明是“倭舰专恃”的“吉野”号巡洋舰!

悬挂龙旗的是北洋海军“济远”号穹面钢甲快船,1883年下水的两千三百吨“济远”号快船最快航速也不过十六节,而1892年下水的四千二百吨“吉野”号巡洋舰,最快航速却有二十三节!两艘军舰越来越近,日舰“吉野”上的火炮,不断将炮弹打向前面的“济远”号周围。

龙旗飘落下去,一面白旗急速升起,“济远”还在前面跑,后面的“吉野”也杀得性起,并不因济远悬挂白旗,停下准备纳降。没多久,又一面日本海军的旭日旗升上了桅杆……

正在济远船尾的一名水兵,见管带躲在装甲保护的司令塔内,非但不敢出来指挥作战,却先后下令悬挂起白旗与日本“膏药”旗,不由义愤填膺,脱下短衫,将辫子盘在脖子上,冲周围人大喝:“何人助我运子?”旁人将炮弹装入150尾炮,那水兵瞄了瞄追上来的“吉野”,连发四炮,三炮命中。

“吉野”上火光冲天,浓烟滚滚,逃跑的兔子竟然还有工夫表演飞踹,见“济远”逃进浅水区,“吉野”一来害怕搁浅,一来又让“济远”上接连四炮打的不敢再追,只好悻悻掉头开走,“济远”这才能够回到军港。

对这四炮,丁汝昌在给李鸿章的电报中言道:“查却敌保船,全恃此炮水手李仕茂、王国成为功魁,余帮放送药送弹之人亦称奋勇,昌已传令为首李、王赏一千两,余众共一千两,告谕全军,以为鼓励。”

送炮弹的是李仕茂,自作主张攻击吉野,并且亲自开炮的,就是王国成。

“报告!”有人打断了王正国思路,舱门打开,干事走了进来:“政委,您要的人已在会客室等候。”

“好,我马上就去。”王正国站起身,手扶了扶军帽,朝会客室走去。

会客室里灯火通明,王正国进去时,甲午网站一干人等正围着圆桌坐下,高声谈论着白天的那场不一样的大东沟海战。见有人进来,几个人不由渐渐放低了声音,集体将注意力投到新进来军人身上。

“诸位……这是我们的王政委。”

王正国含笑摆摆手,让干事退出会客室。见几个人听了干事的话后,站了起来面朝自己,王正国走到几人正中央,拉出椅子,随意地说道:“各位坐,我们坐下谈谈——随便聊聊。”

王正国刚出现在舱门外,杨治国已经注意到这个军人与“世昌”号上其他军人的不同了,很自然的,他将这个人与通话器里那位决定参战的政委联系到一起。果不其然!把他们招来的军队干事一介绍,果然是他!

一种异样的心绪涌了上来,那是一种很难形容的感觉,就像血液在沸腾,身体僵硬如石头,可所有的肌肉又在不受控制地颤抖、跳跃、抽搐。

是的,想想看,他们是来自未来的人,身处大时代,多灾多难的中国将因为他们而改变。想想看,能用一己之力改变历史的车轮!这是多大的一种诱惑啊。只是这些可以算是“先知”的人未免太多了点,“世昌”号国防动员舰上多的不说,一两百人总是有的,复制舰队少说也有过千的“爱国者”,自己是什么人?不过是个事不管己的旅客而已。改变历史的机遇摆在面前,自己却只是众多知名人物背后的无名小卒……两种想法自从海战结束后,就在杨治国脑海里冲突着,让他兴奋,又实在是无奈。

现在,影响整个舰队的政委——准确的说是王政委,就在他们面前,王政委虽然说“随便聊撩”,可大家却都有默契,现在是什么时候?这时候谁有闲工夫大摆龙门阵?不用问,一定是王政委要将改变历史的使命托付于他们!

“是我先建议介入战场,改变战局的!是的,一定是陈总把这事告诉了王政委……机会来了,我也能叱咤风云!”杨治国越想越觉得面庞发烫,亢奋不能自已。

不错,王政委的“随便聊聊”,一开始就直冲主题,下面就让这些人自由发挥,可杨治国光想着自己能改变历史,他的嘴唇因为激动而在颤抖,却说不出话来,发言的机会自然让其他人抢去了。

“大家都知道,”王波抿口茶,放下茶杯,看起来很是平淡:“我们现在身处的时代。也明白这个时代对中国而言,意味着什么。”

司徒明接口道:“甲午战争告诉我们洋务运动并不能救中国,但我们不能否认洋务运动积极因素,他毕竟给中国打下了近代化基础,没有洋务运动,中国还如鸦片战争前的中国一样,麻木不仁。既然身处这个时代,我们当然要帮国人少走些弯路,这个……选择什么道路呢?当然是民主!龙应台先生说过,民主或许等于低效率,但那是因为政府必须停下脚步来听人民说话,很费时间。只有民主,才能实现自由和人权这核心价值。一个民主的社会,是任何敌人所无法打倒的。”

王波笑道:“我们以前说过‘宁要社会主义的草,不要资本主义的苗’,现在改成‘宁要民主的草,不要专制的苗’了吗?民主当然重要,我也从不否认中国人的政治热情。李世民就说过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不过激情比理性要容易上百倍,中国欠缺的是理性,而非激情。所以我以为,就这个时代中国而言,改良比革命,代价要小,成果要大,当然,难度也是不小的,可我们还是应该争取。不一样的甲午结局,应该能争取个更好的结果。民主,应该是随着政治变革,一步步发展,才能实现。”

张枫对王波的说词显然并不认同:“克劳塞维茨说过,战争是政治的延续。只要打败日本人,我们就能让日本赔偿中国四万万白银!有这些白银垫底,至少在亚洲,中国必然成为军事强国,而军事强国也能发展成经济强国。日本就是先例。”

罗遇摇头笑言:“战争?历史的一条永恒不变规律是,一个国家通常总是在确信能够取得胜利,并且这一胜利足以弥补损失的情况下才发动战争,但事实上,战争从来就是得不偿失。发动战争的,到头来一般都为此而感到悔恨,避开了战争的,又觉得自己错过了矫枉雪冤的绝好机会。真正的战争是可怕的,只有未直接参加战争,幸存下来的人们才热衷于回忆战争。这是美国研究战争问题专家邓尼根的说法。”

“邓尼根?他没资格说这话,不要忘记美国是如何以反恐、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为借口,‘进入’伊拉克的。真要得不偿失,美国就会避开这场战争!”

张枫还记挂着昨天晚上玩杀人游戏时,罗遇第一个指证他是凶手,害得张枫一晚上都没好心情。现在他总算逮着机会嘲讽一番了。

“正因为忘却,美国才再次陷入泥沼。”

“两位,好象扯的太远了吧?”司徒明先天就对战争没什么好感,可他又不想有人讽刺挖苦自由世界的领头雁美国:“现在是日本已经将战争强加到我们头上了,我们讨论的是现在,而不是百多年后的中东。”

“什么民主,什么政治变革,对我们都太远了点,只有战争还比较靠谱。战争,就在我们面前。面临民族生死危机,我们该放下对清朝的那些负面情感,帮助清朝取得对日作战的胜利,这才是最重要的。而我们又有什么本事,能帮助北洋舰队,乃至整个清朝军队?”

“本事?有,当然有!”杨治国终于寻到插口的机会,兴奋地说道:“我们比现在所有人,多了上百年的知识,这就是我们最大的优势!我们知道未来世界走向,我们知道那些武器装备是未来的趋势,那些武器又是华而不实的,对现代人而言,我们就是未卜先知的神仙!”

“现代知识对于这时候的下层民众有什么用处?不要忘记,现代知识讲究的是专、精,大家只在自己学科上有所了解。至于武器,那更是笑话,你知道原子弹威力很大,可你知道如何制造原子弹?你是否知道制造原子弹需要什么机器,原材料如何提炼?办家工厂还需要时间,合格工人培养更非一朝一夕,知道未来走向,对我们没任何意义。”

“谁说没意义?造不了原子弹,我们可以制造坦克,造战列舰、航空母舰、轰炸机!”

“按照老杨说法,好象动动嘴皮子,战列舰就能从天上掉下来了。”司徒明笑着对王波耳语道。

“还记得论坛上一首诗吗?万里长城十亿兵,国耻岂待儿孙平。愿提十万虎狼旅,越马扬刀入东京。现在,这种机遇就摆在大家面前!先灭了小日本,再回过头把紫禁城里的那些家伙送去挖沙子,我们带领国人走上富强之路,打败一切敢于挑衅中国的敌人!”杨治国正在亢奋中,没注意到其他人脸上表情都有些大不以为然。事实上,这些人说话时,茶话会牵头人王正国自己也只是礼貌性地淡淡微笑,虽然没有插言,可能听进去多少,那也只有天晓得。

“好好,不错,不错,这位小朋友想法很有趣,真的很有趣。”王正国赞赏的拍拍巴掌,笑容可掬:“有这种壮志很不错,年轻人嘛,是要有点雄心壮志。”

杨治国听到政委表扬自己,身上的骨头也轻了三两,大有飘飘欲仙之感,急忙谦逊地道:“不敢当,不敢当,领导过奖了。”

“人才啊!中国什么都不缺,惟独缺少人才!”王正国叹息一声,脸上又变换了表情,满是和蔼可亲看着杨治国:“不知这位小朋友有什么特长?说说看,我这里有个岗位,现在缺少得力人手,要是合适的话,我看你很适合。”

杨治国听得更是舒服,但他还知道谦虚二字,脸上堆积着笑容:“我也没什么特长,一切但凭领导安排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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