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过后。
吴牛毕叫起了睡死的喜乐,带着他前往吴悠悠的大宅。
来到大宅门前不远处,就见到吴悠悠与其一干人等在门口等候,门外有张黑里透亮的桌子和椅子。桌上有张雪白的被黑色镇纸压得平平整整的白纸,旁边有个丫鬟抱着个笔袋,里面装满了各种型号的笔。
人已至,吴悠悠对喜乐吩咐了几句,说明自己的要求,之后没有说一句话,站在一边默默看着喜乐开始作画。
喜乐坐在椅子上,看了这栋宅子半晌,在脑中构建出这栋宅子的结构布局等,轻轻地拿起一只类似铅笔的玩意在纸上画了几条直线以构图。
画了几笔,觉得姿势很不舒服,挪动屁股,又转了转手,再画几笔,还是觉得很不舒服。
用脑一想,原是这椅子的问题,喜乐才七岁,身高有不怎么出众,这椅子也不是为他量身定制的,画起画写起字来会觉得吊手吊脚。总之就是感觉浑身不舒服。
于是喜乐向旁边的人说出了自己的不适,吴悠悠当即叫人去找砖头把椅子垫高。
仆人领命,找来仨砖头垫着,喜乐才觉得不在那么的不舒服了。
画了一下午,其间,停下来喝口水,吃点点心,再跑去撒泡尿活动一下筋骨。而吴悠悠则叫人给自己拿来一把椅子坐在旁边看着,又觉得太阳很晒,叫人搭了个棚子,蹲在椅子上看着喜乐作画。
喜乐似乎很不习惯坐在椅子上,也学着吴悠悠那样蹲在椅子上,下巴靠在膝盖上,像只小猴子一般。
随着时间流逝,村里人来人往,不时有些好热闹的村民围过来看看,吴悠悠也不赶他们,有时还和他们谈几句,吵得非常的大声,作画的喜乐不时也和他们说上几句,好延缓作画进度,以延长留在这里享福的时间。
待到夕阳红透半边天的时候,村里的人流量更大了,下田的农夫,放牛的孩童,上山砍柴的樵夫,打兔子的猎户,无聊的散步老太公老阿婆都围过来看一看,乐呵乐呵一下。有些人离去了又端着碗饭吃着菜围过来看,反正人家又不觉得他吵嚷,村里平时有没有什么乐子,过去看看有何妨。
天开始暗了,见时候不早了,吴悠悠就将喜乐留在他家吃个饭,和他的一家人打了个照面。
喜乐先跑去洗了手,之后被跟随的丫鬟带到了吴悠悠他们家的膳房。
坐在正中央的是个老头,其穿着风格跟吴悠悠相似,八成是他爹。听丫鬟说,方才老太爷他在屋里睡觉,故而喜乐没见着。且他也很喜欢喜乐的画作。
看着那满脸笑容的笑眯眯的老头,喜乐心想道:“这家人,全都这么的热爱艺术么?也不对啊,我的画在我的世界可算不上是艺术,他们只能算是工艺品收藏家吧。”
又在心里吐槽道:“呵呵,就算是工艺品收藏家,也不用把自己家的房子变成工艺品吧。而且这品味,我还怎是不敢奉承。啧啧啧!”
“真正的艺术怎会被大众所理解?能被大众理解的‘艺术’根本就不能称为艺术。”
“而我,绝对不是艺术家,我只是个蒙骗世人的小丑。”
“但是,为什么我觉得那些所谓的大师比我更加像小丑呢?这到底是为什么?”
“小丑般滑稽的大师,却有着大把的人追捧。而我则只是芸芸众生中一个普通人,像我这样的人世上多了去了。相比小丑般的大师,他们更加的稀有,更加的珍贵。他们的思想也就更加的难以被理解,人们会不断地进行脑补,加以补充说明,将那小丑般滑稽的大师神化。”
“有时候让那些大师来解读自己的作品,都没有小学生做得好吧。”
“他们可能都不知道多年之前自己的一幅作品到底蕴含着什么样的寓意。”
“不过就算有那种情况发生,只要现场再瞎编一下,让众人脑补一番,呵呵。不就行了么?”
“毕竟画是他们画的,嘴长在他们的脸上,他们想要怎么说就怎么说,别人再怎么脑补曲解他们的意思,也抵不过他们的一句话。我有时候真的很怀疑,这样的人真的是‘大师’吗?而我这样的人,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会一点绘画的普通人?”
“往事已矣,这个世界可没有什么大师,也没有原世界的艺术标准,这个世界的艺术,说不定就得要由我来书写了。”
“我要教会这些庸俗的人们一件事情,唯有健美才是真正的美丽!”
“我要纠正这个世界错误的扭曲的审美观!”
·········
见过吴老太爷跟他老人家问了个好,之后被安排坐在吴悠悠的旁边。
至于喜乐他爹,吴悠悠也有派人去叫他,但他自中午纵酒,自醒来之后头就觉得晕晕的,却又贪杯,现在躺在床上不省人事。
接下来,吴悠悠的家人陆续登场。
一个正妻,看起来病殃殃的。四个小妾,各个丰满圆润,柔若无骨。一个还大着肚子。
三个儿子,个个白白胖胖。俩女儿,皆珠圆玉润,肥里透红。
大儿子抱着孙子,携着儿媳,四世同堂。
二儿子正直少年,满脸阳光,温润可人。
小儿子一双死鱼眼,抠着鼻孔。
俩女儿,双双对对,容貌穿着打扮皆是一副模样,大的稍胖,小的顺眼,两姐妹长得一样,却各有各的特点。
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打扮得十分的复杂多样。一看就知道和吴悠悠是一家人。
在介绍自家儿女时,吴悠悠让喜乐明天给他们全家画一副全家福。要彩色的,要大张的。喜乐答应了,吴悠悠即刻告诉全家人明天呢用点心好好打扮一番。众人欣然应允。
喜乐在心中为自己默默抚平心绪。腹诽道:“么得!你滴妹皮哟!都什么玩意儿这是!一个个的都打扮成什么样子,没事挂那么多的挂件干么!阿姨!大婶!没事扎着那么复杂的头发干么!胖妞儿!没事披着染成五颜六色的虎皮外褂干么!大叔!小哥!兄台!你们这家人是不是全都审美有问题啊!”
“明天还要为你们这家复杂得要死的一家人画一副全家福,怕不是要累死我哟!”
在这群穿着奇葩的家人之后,吴悠悠又给喜乐介绍了他们家的宠物,旺财。
这是一头猪,但它绝不是一头平凡而普通的猪。
它是一头白猪,白里透红的猪,睫毛很长,眼圈红红的,耳朵很小,鼻子与嘴巴十分的突出。有撮白毛从它的眉心生出,旋成一条尖刺,自这根尖刺之后额后还有带状的毛发,一直延长到卷曲的尾端。
而这带状毛发,又被扎成一束束的辫子,上面有五颜六色的串珠束着,还有红绳紧紧扎着。
你以为这样子就结束了吗?不。来看看它的项链吧。
俗气的黄金为底子,红色的晶体作辅,绿色的翠玉点缀。下面挂着个金色猪牌,闪闪发亮,暗处的黑色与亮面的光点使得黄金表面更加的美丽动人。
金猪的额头上面刻着个漩涡,耳朵颇大,用料十足,远远看着就觉得沉甸甸的,可是那头猪,却一点儿也不觉得重。
除此之外,这头猪还穿了鞋子,还有一条粉色的花俏的开裆裤。腹部还有大红的肚兜,写着个福星高照。上面还有金色的绣花,绣着金龙金鲤鱼与金凰金枝。
猪是一头好猪,人呢?
这特么的是养猪还是玩猪啊!
深觉丧心病狂到极点。
这家子的人呐,审美真是特么的奇葩!
“猪兄,不知你觉得如何?”喜乐轻声嘀咕道。
“请问一下,你穿得人模猪样的,能否站起来好好的说人话?”
“能否使用你的前蹄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猪肉吃下去?”
“真不知道你前世是造了多少的功德,农夫都没你活得滋润。整天吃吃喝喝睡睡无忧无虑什么也不用干。还不用担心未来会被宰掉。”
饭桌之上,吴悠悠给喜乐讲述了今后要让他作多少的画,会给他多少的钱。只要他好好干,保证他今后衣食无忧。
喜乐乐呵呵地没说多少话,大多数时候只是在应付吴悠悠,反正你给我钱,我就干活,这不是很正常的雇佣关系么。
宠物虽是一头猪,但这家子人都很喜欢吃猪肉,满满一大桌子的菜,几乎每一道菜上都有一点猪肉。连那半身入土的吴老太爷也吃了那么一小块的五花肉。在嘴里嚼了好久都舍不得咽下去,好像五花肉多么的珍贵的样子。
饭后,喜乐从吴悠悠那里又得到不少东西,在吴牛柏的陪同之下回到了吴悠悠为他们准备的大院。
一进门,只见吴芸与那两个前来照顾喜乐的丫鬟躺在三张躺椅之上,嗑着瓜子,聊着天,谈论着她们的所见所闻。
喜乐问吴芸:“爹呢?不是还醉着吧。”
吴芸道:“你二哥把他叫回去了,说是狗娃子他家把我们家在村东头那块地的那三十年的荔枝树给砍了。他一听,火急火燎的就跑回去了。对了,下午你在那里有没有得到什么好吃的?给姐拿来。”
喜乐脸色一沉,嘀咕道:“吗奶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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