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相宜对于顾长安的打击并没有影响到他一整天的好心情。
早早带上刘管家、牛头马面以及老王,顾长安直奔城外的画舫。
此时东方的天际刚刚露出微弱光芒,乳白的雾气浮动在古老的城市,顾长安的马车从浓雾中驶出来,道路两旁布满古朴的建筑,他的马车一路前行,来到城门前。
城门刚刚开启,外面拥挤着准备进城的摊贩和赶集的人,让这座沉睡一晚的城市迎来第一缕的繁华。
因着进城的人比较多,顾长安便让牛头马面将马车赶到一旁,让这些摊贩和百姓先进城。
这一幕对于牛头马面来说没什么特别之处,但是对于熟知他秉性的老王和刘管家来说,那可是大跌眼镜的事情。
自家嚣张跋扈的三少爷何时这么友善了?
尤其是老王,他觉得少爷自从失忆之后就像是换一个人,虽然相貌气度不变,但是平日的行事风格却和之前迥异,就好似脱胎换骨换一般。
这种变化对于整个顾家,整座清江府来说都是个好消息,但是唯独对老王不是个好消息。
老王很担心,担心哪天顾长安真成一个温良恭俭让的君子人物,那自己在顾家还能有立足之地吗?
自己除过这一身下三滥的本事,还能做什么?
他很想问,也很想说,想说少爷你变了……
但是他不敢,不敢说也不敢问。
顾长安自然猜不到老王的心理变化,事实上就算猜到也不会去理会——他的改变,只要顾家人能接受就可以,至于其他人不在他考虑范围。
他看着络绎不绝进城的人群,有些后悔坐马车出门了,要是骑马是不是就能早点出城?就是不知道自己上辈子学过的骑术还剩下多少。
要是有个雅迪电动车就好了,没有雅迪,有辆二八大杠也行啊。
嗯?说起二八大杠……自己能不能弄辆自行车出来?
好像不能啊。
自行车其实是工业大成的产物,不说别的,光是橡胶自己就弄不出来,还有车链传动、辐条、减振等等,这些也基本是妄想。
除此之外,即便自己能不计成本造出一辆寿命有限,勉强能用的自行车,但这个世界的道路……城里都是青石青砖,倒也无妨,但是到城外……
蛋蛋有些忧伤啊。
就算自己能克服这些困难,克服蛋蛋的忧伤,那为什么不骑马?
啧,我竟然想在古代造自行车,喜欢意淫的坏毛病两辈子都没改掉啊。
“呦,这不是顾三少爷吗,怎么,出城吗?”
突如其来的声音惊醒正在出神的顾长安,他朝着声音来源看去。
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他不远处,一个紫衣华服的年轻人正在笑盈盈和他打招呼。
这个年轻人顾长安没有印象,于是他隐晦朝着老王瞥一眼,老王立刻心领神会,谄笑着上前说道:“原来是周大少爷,一段时间不见,您还是这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这往大街上一站,这大姑娘小媳妇的可都把眼睛黏到您身上了。”
老王一番不要脸的恭维逗得紫衣年轻人开怀大笑:“你这老货,还是这么会拍马屁啊。”
听到老王的恭维声,顾长安便也知道这年轻人是什么周家大少爷,拱拱手说道:“周大少爷也要出城?”
“可不是嘛。”这周少爷说道:“我四叔擢升清江府丞,明日便要回来,家父让我今日出城去打个前站,这不一大早就把我赶出来了。”
大乾行政化分为府州、郡、县三级,府州这一级共有六府十三州,其中能被称作的府的地方都是繁华或者位置重要的地方。
这周大少爷的四叔原本不过是郡守佐官,如今升为府尹佐官,确实是高升,这周大少爷提前出门打前站也是情理之中。
顾长安和他客气几句便作罢,这周大少爷坐回自己的马车。
老王这才附耳说道:“这周家也是清江府的名门,家中虽不如咱们顾家富有,但田地、房屋、商铺亦不在少数,而且他们家老四,也就是这周高第的四叔,虽说只是佐官,但和府尹大人交情不浅,因此这周家在清江府也是地头蛇的存在,不比咱们顾家和风家、梁家来的差。”
“我和这周高第交情如何?他不会也是清江四害之一吧?”
老王摇摇头:“他不是清江四害之一,事实上这周高第非常低调,他既不像您这样威震清江府,也不想梁祈仁、风绝华这样有着偌大才名,很多老百姓都没听过他的名字,您和他关系平平,属于井水不犯河水那种,见个面打个招呼也就成了。”
关系平平?那刚才自己和他客气的态度就挺好。
眼见没有出什么问题,顾长安放下心来。
两人正在说话,迎面从城外进来一个小妇人,正是那千娇百媚的夏莺儿。
她今天穿一身素白罗裙,外罩同色比甲。
俗话说的好,要想俏,一身孝。
这夏莺儿虽然穿的不是孝服,但是这一身素白衣服也是衬托她宛如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往这里一站,立刻就成为城门前最靓的妞,吸引无数人的目光。
她坐在牛车上,赶车的是一个老汉,牛车上还拉着一车的新鲜蔬菜,想来她是出城进货了。
夏莺儿没注意到顾长安,跟着赶车的老汉有说有笑。
顾长安已经把目光转到别处,但老王的目光还放在她身上,就差点流哈喇子了。
也就是在这时,从城里又走来一个年轻人,身后还跟着七八个帮闲。
这年轻人足蹬云纹黑底靴,身穿青底绣竹的长袍,头戴白玉束发冠,腰带上还挂着一方美玉,一看便知是富贵人家的少爷。
这少爷也注意到牛车上的夏莺儿,登时眼前一亮,笑眯眯的走上前来,和自己的帮闲们把夏莺儿拦下来。
“呦嘿,这不是柳家小娘子嘛。”说着还往她身后的牛车看一眼:“柳家小娘子还是这么勤快啊,这一大早就忙里忙外的,可是够辛苦的。”
那夏莺儿乍见年轻人,显然被吓一跳,细声细气的说道:“汪少爷,您挡着我的路了。”
这少爷傲然笑道:“你说你何苦这么辛苦呢?只要你从了我,那还不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何至于像现在这样辛苦?”
夏莺儿被他的话弄得羞红脸,声调微微上扬:“汪少爷,请您自重,我是有夫之妇,我虽没有读书过,但也知晓礼义廉耻,汪少爷这般说,置我于何地?请汪少爷让开,我要走了。”
顾长安一开始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况,但是老王拽着他的衣袖,他便也注意到那拦下夏莺儿的大少爷。
看到这一幕,顾长安的第一反应是:我擦,当街调戏良家妇女,这才是恶少爷该干的事啊,好羡慕。
他指指这少爷问道:“这谁呀?”
“汪谦。”老王解释道:“咱们清江漕帮的大少爷,和您齐名的四大……四大猛人之一。”
顾长安饶有兴趣的看向汪谦,笑道:“这就是和我齐名的四害之一,听闻四害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见除过我自己之外的人,我还以为四害其实就是我一个人呢。”
“少爷说笑了。”老王笑道:“既然叫四……那自然是四个人,不过您平日和他们玩不到一块去,不常来往,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顾长安说道:“你懂什么,四大天王还是五个呢,清江四害怎么就不能只有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