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唐家三小姐住了下来,不改往日吵闹的性格,整日不是缠着唐青城问这问那,就是满院子追着阿福欺负,还有事没事总是当着幽幽的面全然不顾地挽着唐青城的胳膊,像在示威一般。幽幽倒也不恼,一是因为知道唐若雪泼辣的性格,不愿与她产生冲突,二是觉得在从小一起长大,关系如此亲密的两兄妹面前,自己作为一个有名无实,受人恩惠的嫂子,根本没有生气的理由,更别谈资格了,只是有时候心里会产生莫名的难过,总觉得自己像广阔水面上的一根芦苇,没有任何可以依靠的地方,只能随着风浪,四处飘摇。
为了不打扰兄妹二人重聚,亦或许是为了避开二人谈笑风生的画面,除了吃喝拉撒,幽幽都尽量让自己待在房中,害怕阿南被憋坏,倒也没有强迫他跟自己待在一起,完成今天的识字任务就让他找阿福去了。自从成亲以后,洗衣做饭的事情都交给了嬷嬷请来的帮手,自己整天除了教阿南识字和照顾书房里的人,也没有其他什么事了,而现在为了避开唐若雪,本来很轻松的给唐青城送饭送水的任务也交给了伍伯,如今更是闲得无聊,不知该干点什么好。听到书房里传来三小姐隐隐约约的声音,幽幽坐在窗边,思绪越飘越远。想到一路走来的种种,逝去的双亲;想到已知却又未知的未来,满脸童真的阿南;想到自己也不过是一个未满十六的女孩,却早已熟知了生活的起起落落;想到那个剑眉星目,爱乐如痴的少年,曾表现出来的柔弱的一面;唐青城,你不属于这里,也不属于我。
然而,幽幽没有想到的是,此时此刻书房里的人,内心也同样经历着煎熬。唐若雪整日在耳边聒噪,自己根本拿她没办法,在唐府的时候还有夫人差人管着她,到了这里,无拘无束,做什么都毫无顾忌。
“青城哥哥,你在看什么书啊?”
“青城哥哥,你怎么还跟以前一样啊,天天就知道看书。”
“青城哥哥,看书多无聊啊,带我出去逛逛好不好?”
唐青城要么回之以礼貌的微笑,敷衍过去,要么婉拒她的一切要求。而唐若雪似乎早就习惯了唐青城的这种反应,要知道一向高冷的青城哥哥对别人那是眼都不愿眨一下的,一张小嘴滔滔不绝,少有安静的时候。两天的时间过去,唐青城变得越来越烦躁,一是对唐若雪耗尽了耐心,所以提出明日送她回京的要求,但是唐若雪十二分的不愿意,她心里早就打好了算盘,这次特意跑到这个偏远地方,自己可是有目的的,看来要早点实施计划才行;还有一个原因,似乎是因为这两天没有看到幽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产生的依赖感,二人每天虽然两相无话,但是看着幽幽在书房里进进出出,自己倒也觉得安心自在,但是这两天那些活好像都是伍伯来干,不知道幽幽去哪里了。想到那天尴尬的场面,唐青城心里又有一丝气恼,自己慌张地推开若雪的样子,好像是做错了什么事一样,那一瞬间似乎很是担心幽幽产生误会,但是,想到幽幽当时云淡风轻的样子,似乎并不在乎。坐在琴前,看着无边的夜色,那一从紫竹在风中轻轻舞动,问自己:动情了吗?还是只是单纯的依赖?
门被推开,唐若雪悄悄溜进来,看到正在出神的唐青城,心里很是好奇。
“在想谁呢?青城哥哥。”被突然在耳边响起的声音打断了思绪,唐青城面带怒容。
看到唐青城面临生气的边缘,唐若雪急忙开口,“青城哥哥别生气嘛,雪儿可是特意给你送东西过来的。”
说着端出了手里的热姜茶,“一场秋雨一场寒,青城哥哥,这天气越来越冷,雪儿怕你天天睡这书房着凉了,特意到厨房给你熬的姜茶,快趁热喝吧。”嘴上说着是自己熬的,但其实是用大小姐的威严强迫已经休息的厨师重新开灶熬的,为了自己的计划,这碗茶可不能少。
“辛苦你了,把茶放下,我一会儿喝,你会房早点休息吧?”
“别嘛青城哥哥,我要看着你喝完,来,我喂你喝。”
唐青城拗不过,在若雪碰到碗之前先抬起了碗,咕咚咕咚把茶喝完了,他没有注意到唐若雪眼中的诡计得逞的精光。
“嗯…那个,青城哥哥,这山里的风太大了,我的房间又黑又冷,我能不能跟你一起睡啊?”唐若雪一脸委屈。
“胡闹,你已经不是一个小孩子了,怎么还不懂这些礼仪廉耻?”唐青城压下怒容,不知道这丫头心里又打的什么算盘。他不知道的是,唐若雪对这个清冷的哥哥是爱不释手,一心只想跟他在一起,对于什么血缘伦理,是全然不顾。
“青城哥哥,你还记得吗?我小时候就说要嫁给你的,没想到你这么坏,竟然偷偷在这里成了亲,有了妻子就对雪儿这么凶。”
“若雪,你是我的妹妹。”
“妹妹怎么了,难道我比不过那个乡下野丫头吗?你宁愿娶一个低贱的女人,也不愿意喜欢一下你的妹妹吗?”
唐青城没想到唐若雪嘴里能说出这些话,他也从未想过会有这一天,自己对唐若雪的将就让她产生了这样的情愫,尤其让他气愤的是,幽幽在她的口中成了一个低贱的女人。为了彻底断绝她的想法,唐青城决定强硬起来,伤她的心也好,让她生气也罢,绝不能让事态恶化下去,否则,恐怕京城里的老爷夫人,还有那几个兄长,不会善罢甘休。之前的自己无欲无求,对一切都泰然听之任之,对自己的未来和地位倒也不在乎,但是现在,想到幽幽,只是想让阿南能顺利进入学堂,就已经费了很大的力气,甚至连自己的一生也赔进去了,不能因为自己让他们轻而易举毁了姐弟二人难得的平静,我唐青城,这一生,至少不应该亏欠别人太多。
“住嘴,若雪,我念在你是小妹的情分上不计较你刚刚说的话,明天我就差阿福送你回京城,日后不可再任性。”
“我不,青城哥哥,我不回京城。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我好不容易才跑到这里来,现在你竟然为了那个女人要赶我走,青城哥哥,我真的喜欢你,你别这样好不好?”唐若雪梨花带雨地哭了起来。天空中开始响起雷声,一场秋雨又要来了。
看着面前泪眼婆娑的女孩,唐青城语气有些软了下来,“若雪,我希望你明白,我已经成亲了,幽幽是我的妻子,无论如何,我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唐若雪不收眼泪,反而趁着唐青城心软的档口,作势抱住了他的腰。“青城哥哥,你们又没有同房,算什么夫妻啊?若雪喜欢你,你就回应一下若雪好不好?”
唐青城触不及防,没想到唐若雪直接上手,他急忙想把她推开,然而唐若雪紧扣双手,不顾唐青城的手足无措,又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推推搡搡中,二人的接触越来越多,此时,唐青城体内开始产生发热的感觉。
强硬地把唐若雪推倒在地,唐青城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大脑有些昏沉,“若雪,你出去吧。”
看到唐青城的样子,唐若雪知道姜茶里的药开始发作了,她的计划成败在此一举,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放弃尽管刚刚的一摔有点疼,她还是迅速站起来,顾不得作为唐家三小姐的尊严,又要把自己的身体往唐青城身上贴。
“青城哥哥,你身体不舒服,让若雪来照顾你吧。”
理智似乎要被欲望给吞噬,但是在昏沉之中,唐青城抬头看到窗前静静放着的古琴,脑中浮现出两张面孔,一张是总是温柔宠溺地看着自己的母亲,还有一张,是神色淡然,眉目清秀的幽幽。瞬间恢复清醒,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唐青城爆发了。
转身给了唐若雪一巴掌,将她扇到在地,“你给我出去!”
唐若雪不知道什么东西让唐青城恢复了理智,明明已经快要成功了,捧着迅速红肿起来的脸颊,含泪的眼中满是愤恨,“唐青城,你竟然打我!”
“我没想到你竟然能做出这种龌龊之事,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你不领本小姐的情,你等着,我不会让你好过的。”说完爬起来转身跑了出去。屋外雷声大作,一场大雨迫在眉睫。
唐青城头痛欲裂,欲火焚身,想要喝点水,却发现壶中空空如也。坐到窗前,想要平静下来,但是这药力太猛,岂是凡夫俗子轻易能够忍受的,一时之间十分烦躁,吹灭了灯,强行打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