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府中,阿福安排夫妻二人坐下,便离开了。看着院内简洁清幽的环境,一点也没有成亲的热闹气氛,原本以为幽幽这死丫头走运了能成为豪门阔太太的婶娘心中总算平衡了不少,心里想着看来这唐家也不是什么显贵之家。
另一边,已经准备好了的幽幽在嬷嬷的搀扶下往前院走,阿南则由阿福牵着跟在后面,看着眼前一身红袍的幽幽,阿福一言不发。而唐青城则在伍伯的陪伴下也于大堂门口等候着,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眼睛也只往远处看,既不关注坐在高堂之位的夫妻俩,似乎也对已经出现在视线中的红色人儿丝毫不感兴趣。
人到跟前,按着嬷嬷的指示牵上喜绸,二人往屋内走去。大家都不说话,阿福不愿说,阿南则因为看到屋里坐着的小叔和婶娘二人而害怕得不敢说,四周一下安静下来,看着气氛不对的嬷嬷急忙开口,说了一些佳偶天成,郎才女貌的客套话,高堂上的夫妻二人急忙附和,按着仪式拜了堂,送入洞房,便为结束。嬷嬷招呼大厨上了菜,除开新郎新娘的几人吃完饭,便各自散了。想来那青城少爷是不愿身处嘈杂之地用膳的,嬷嬷便差伍伯送了饭菜过去,也不管什么礼节,让幽幽和他一起用饭。
屋内,幽幽坐在床边,男子站在书架前,两相无言。伍伯端了饭菜过来,看着没有动作也没有语言的二人,把饭菜放下,说到:“少爷,可以用膳了。嬷嬷吩咐幽,哦不,少奶奶与你一起吃。”
“好,知道了。”
看着嘴上说知道了却没有动作的男子,伍伯又说到:“少爷,吃饭之前得先揭盖头。”
书架前的男子一顿,开口道:“伍伯,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少爷。”
伍伯离开,男子看着坐在床上的红衣女子,内心没有任何波澜。走到桌边拿起管家嬷嬷准备好的玉如意,往床边走去。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幽幽心里越来越紧张,可是突然间,眼前一亮,头上盖着的那块布已经被揭开了,动作十分利落。抬头看去,对上男子清水一般的眼眸,原本无波的深潭掠过一丝涟漪。
“是你。”
“少爷,是我…我…叫顾幽然,可以唤我…幽幽。”
“我说嬷嬷动作怎么那么快呢,原来是就地取材啊。”
听到男子的话,幽幽心里以为他是嫌弃自己是个煮饭丫头,便说道:“幽幽感激少爷屈尊收留,为了幼弟能入学堂,我愿意为少爷做牛做马。”
“这就是你答应嫁给我的理由?也好,各取所需。我不需要你做牛做马,日后你做你自己的事就好了,洗衣煮饭也不用你做,嬷嬷已经安排了人手,需要什么跟伍伯说就好,只要记住不要叨扰我就行。”一口气说完这些话,男子转身回到桌边入座。
幽幽表情微变,难道这就是他的要求,成亲之事只是一个幌子,做给别人看?也好,这样的话自己也落得自由,不用为那些男女之事担忧。可是……正想着,男子突然开口说到:“过来用饭吧。”
二人沉默地吃完饭,关于那个问题,幽幽始终没有问出口。
这边安安静静没话说,而正在回家路上的两口子则叽叽喳喳停不下来:
“当家的,你说说这算哪门子的成亲啊?冷冷清清,连酒宴都不摆,我看这唐家真的太寒酸了,还好这彩礼钱是一分不少。”
“唉,是啊,这婚礼弄得那么冷清,真是委屈。这幽丫头还不知道以后过得什么日子呢!”
“管她那么多干嘛,这事她自己决定,连商都没跟我们商量,这以后要是有苦,也是她自己吃。”
“你说的没错,这如今也算是有了个归宿,大哥大嫂九泉之下也不能怪我不照顾他们姐弟二人了。”
“咱又没欠你那背时大哥什么东西,白养他们这么多年也算仁至义尽了。”
“说起来,这唐家给的彩礼钱还真不少,咱儿子以后娶媳妇,可就不愁咯……”二人抱着牙牙学语的孩子逐渐远去。
夜晚降临,没问出口的那个问题变得急切起来。本来吃完饭的幽幽想看看阿南,自己出门男子也没说任何话,现在不知道自己是该回去还是直接在自己的房间睡下。正苦恼着,嬷嬷过来了:“唉,少奶奶,你怎么回来了啊?这大婚之日,该洞房了呀!”
“嬷嬷,我……”
“少奶奶,现在可不是害羞的时候……放心吧,阿福能把阿南照顾好的。”说完把幽幽拉走了,也不顾幽幽没说完的话。
到了前院,把幽幽推进房内就顺手关上门,还上了锁,屋内二人面面相觑,满是尴尬,看来这洞房之夜是逃不了了。看着被强推进来的幽幽,男子面色更为尴尬,知道嬷嬷的行事风格,不达目的是不罢休的,如今这种局面,自己早已料到。从书桌前站起身,男子说到:“你去睡床上,不用管我,你放心,我不会碰你。”
“那你呢?”
“我说了,你不用管我。”
看着男子满脸的不耐烦,幽幽不再多言,默默上了床,没有脱衣。夜幕降临,心中满是愁绪。外屋的的灯还亮着,不知道他是不是要一夜无眠。三更过去,心中满是愧疚,幽幽从床上起来,轻脚走出去,看到男子用手撑着头,眼睛已经闭上了,另一只手里的书掉在桌上。夜晚微凉,从屋内拿了毯子,轻轻披在男子身上,长长的睫毛抖了一下,还好没有醒过来。看着男子熟睡的面孔,没有那么清冷了,反倒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剑眉微皱,不知道做了什么不好的梦。是因为我吗?成亲一事对他来说,或许真是一个烦恼,娶了一个村姑,恐怕心中满是愁苦。
回到床上,幽幽思绪飘远,自己也不奢求什么了,阿南已经得到保障,无论什么命运,自己都可以接受,如今这样,已经是最好了。迷迷糊糊睡过去,醒来时天微亮。外屋的男子正好也醒来,看着身上不知何时多出的毯子,又看到从内屋出来的幽幽,轻轻道了声谢谢。
门上的锁还没卸去,二人理了理微乱的衣服和发髻,又陷入沉默之中。过了一会儿,门外开始有响动,是伍伯送了洗漱用具过来。各自洗漱完,嬷嬷又送了早饭过来,一脸笑意盈盈。
“少爷少奶奶昨夜睡得可好?”
“劳嬷嬷费心,很好,这下你回去可以交差了。”男子不带感情地说到。
“少爷瞧你说得,老身也是一片苦心呐。”把早饭放下,嬷嬷便使眼色跟着伍伯出去了。
听着二人的对话,幽幽心中疑惑,难道这门亲事是被迫的吗?也难怪,看来嬷嬷说的可怜之处应该是指这个吧!自愿也好,被迫也罢,如今木已成舟,也没有后悔的余地了。吃过饭,幽幽换上了平日的衣服,也都是嬷嬷请了裁缝新做的,很是合身。人靠衣装,新衣服衬得幽幽气色好了很多。去阿福那里找到了阿南,小家伙和阿福已经很熟了,倒也听话。阿福见了幽幽,很是局促,开口尴尬地叫了一声少奶奶。幽幽听到,急忙说到:“阿福,你还是叫我幽幽吧!多谢你这些天对阿南的照顾。”
“额,少奶奶,这样不太好,被少爷听到我会挨骂的。”阿福扭扭捏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那这样吧,人前你按礼节,没人的时候你就叫我幽幽。”幽幽还是热情地说。
“好…好吧,幽幽姑娘。”其实阿福心里很复杂,一方面她对幽幽有意思,另一方面少爷对他又有大恩,平时待他更是如兄弟一般,如今这种局面,是他最不想看到的。之前少爷还帮他创造机会,想来对幽幽是没有他念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最后他们两个会走到一起。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唐青城事前并不清楚自己要娶的人是谁,也并不在乎,直到掀开盖头的那一刻他才意识到自己做的蠢事,但是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