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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章 风声细碎红烛影

骤风吹乱归途,盼云舒,不见江南江北雨曾疏。前尘恨,佳期尽,旅魂孤。谁叹船头船尾俱模糊。前尘速,佳期暮,旅魂独。

“旅魂独,旅魂独……”飞琼看着挂在墙上的字,口中悄声细吟,目色温婉,神情更是说不出的痴迷。

这首词,确确实实是他写给她的。

字是他写的,连词,也是他当时一挥而就,是完完全全属于她的东西。

房外的惠儿远远地看着许夫人走了过来,连忙深施一礼,“老夫人。”

“小姐在做什么?”许夫人疑惑地看着紧闭的房门。

“似乎是在写字。”惠儿连忙开口。

这个飞琼,从那天到雩王府后,回来就觉得有些不对劲,跟她说什么话都心不在焉似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许夫人略略顿了一顿,随即推门走了进去。

飞琼被吓了一跳,“娘,你来了。”

“嗯。”许夫人应了一声随即开口问道:“在做什么?”

“没做什么。”飞琼掩饰似的走到了桌案前,随意拨着案上的那一方墨,眼神却依旧悄悄溜到一边看那幅字。

“在写什么?”许夫人又开口问她。

“没写什么。”飞琼依旧顺口回答,眼神依旧痴缠在那幅字上。

“飞琼,你到底怎么回事儿?”许夫人疑惑地得开口并向她走去。

飞琼冷不防被她吓到,手上的墨顿时因为她的心不在焉而“啪”的一声被碰掉在地上,墨迹点点,顿时溅上了她的裙子。

“你看看,还说自己没事?”许夫人此刻倒是被她吓了一跳,忙不迭地换过惠儿帮她换衣服。

“娘,我真的没什么。”飞琼却犹自如此回答她。

许夫人叹了口气,随意在屋中打量了一圈儿,“怎么和你姐姐一样了,房间里这么素净?”

“没什么。”飞琼换了衣服走过来,眼神快速地在墙壁上的字幅上打了个转儿后含笑开口。

许夫人疑惑地随着她看过去,顿时注意到了那幅字上的落款,“那个……”

“那个……那个没什么的。”飞琼眼见被母亲看到,顿时惊慌地开口回答,心下却忍不住一阵懊恼,随即忐忑不已。

傻瓜也知道什么叫做欲盖弥彰。

许夫人静静看了她两眼,慢慢地坐了下来。

飞琼见她不说话,心下更是紧张。

看一眼那墙壁上的字,又看一眼飞琼,许夫人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飞琼,他是你的姐夫!”

飞琼默然无语。

这是事实,她能说什么?

“我知道你的心思,但是他此刻已经是你姐姐的夫君,你怎么可以这样?”许夫人的面色沉了下去,“你是想要害你姐姐伤心吗?”

飞琼立即冲动地开口:“我没有,我从不曾想过要害姐姐伤心。”

“那你为何要这么做,对着一幅字看得如此入神,你已经痴迷了好几天了,还想要怎么做?只是一幅字而已!”许夫人无奈长叹。

“娘也知道只是一幅字而已,飞琼又能做什么?”她重重咬唇,低首看着地面。

“我怕的是,它不仅仅只是一幅字而已!”许夫人心下一急,只觉得顿时头疼不已。

“它不是一幅字,那它是什么?”飞琼咬唇低声开口。

“你……”许夫人连连摇头,“飞琼,你是想要娘担心着你姐姐不说,还要担心你吗?你明知道娘是什么意思,你喜欢雩王,你以为娘看不出来吗?娘又不是傻子,自己养的女儿什么心思若还猜不出的话,娘又有什么资格做你们的母亲呢?”

飞琼见她如此开口,再次默不作声。

“飞琼,你不能再这么不懂事了。”许夫人看着她放缓了语气,“你姐姐嫁的是王爷,说是雩王爷喜欢,谁知道这宠爱有多久,一朝失宠,又能怎样?你若跟着陷进去,是想要接着过你姐姐那样的日子吗?娘和你爹以前只想着要你们平安喜乐一生,你姐姐嫁到王府去,已经是出乎我们的意料了。难道,你还想让爹娘再这样担心你吗?更何况,爹娘又怎么会愿意你们姐妹二人同时下嫁雩王,即便真的嫁了,到时候有多少闲言碎语出来你知道吗?更何况即便如此,若是雩王喜欢你,你姐姐势必会不再受宠,而若是雩王不喜欢你,也许他还会喜欢上别的比你姐姐更美的女子……到时候,你是想要爹娘看着你们姐妹争宠或是一起失宠吗?”

飞琼被她说得无地自容,眼睛里泪光微微闪动,“飞琼……飞琼只是觉得委屈,姐姐她……姐姐她……”

“她怎样?”许夫人疑惑地看着她。

飞琼却到底没有说,微微的泪意在眸间离合,“到底是飞琼没有福气罢了。”

“飞琼!”许夫人顿时冷下脸来,“我不允许你这么说,什么叫做没有福气?难道你就这么死心塌地地对他吗?我清清白白的女儿,可不许这样说自己!”

飞琼忍了几忍,眼泪却终究还是掉了下来。

“总之你记住——”许夫人见她掉泪,终究不忍再责备她,只好慢慢开口,“他现在是你姐姐的夫君,你要将之前对他的所有想法全部抹煞掉,一星半点儿也不许留!”

飞琼的眼泪顿时掉得更急。

许夫人起身走到她身边轻轻拍抚她的背,“答应娘,为了你姐姐,忘记他!”

飞琼不得不轻轻点了点头,垂首处又是一串眼泪落下来。

许夫人无奈地长叹一声,慢慢地走出了房间。

飞琼独立片刻后,终于忍不住伏在案上痛哭出声。

忘记他、忘记他……

怎么可能会忘记他?

从她十三岁之后,她脑里想的,心里念的,全部都只有他一个人而已。

即便她一直到现在才知道他是什么样子,但是那并不妨碍她喜欢上这个人。

如果说忘记便能忘记,那么她之前漫长岁月里唯一奢艳浮华的想象,岂不是要全部丢弃?

岂不是等于将她的过往一并抹煞?那么,没有了回忆的她,要如何才能继续生活下去?

如果能轻易就能抹煞掉所有的记忆该多好?那样的话,就不必总是想念和思量。

雩王府外,楚离衣已经站在隐蔽的角落很长一段时间了。

没有任何举动,只是那样看着,目光便已经痴迷至斯。

说离开,但是却仿佛有什么牵引着他一样,让回到泽县的他身不由己地再次返回南朝。

他本是北朝人,却偏偏要与南朝纠缠不清,正如母亲一般无二。

马车声辘辘响起,楚离衣心下一惊,顿时闪身避开,抬头看去,就见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正朝雩王府而来。

确是曾见过的雩王景珂的马车,比平常马车大了许多的车身被装饰得一派富丽堂皇,刻上了华丽而精致的花纹,四角垂着华美的璎珞。

马车在雩王府门前缓缓地停了下来,几乎感觉不到任何颤动似的,随即雩王景珂便匆匆自马车内走了出来。

身上穿一袭天青锦袍,愈发显得面如冠玉,人如玉树临风,周身自显清贵之气。

楚离衣远远地看着他进了雩王府之后才又闪身出来,随即看着雩王府的大门在他面前缓缓关上。

他忍不住苦苦一笑,却依旧痴看着雩王府的方向。

隔着一扇门的距离,却已经天渊之远。

即便他从南朝回到北朝,再从北朝重新返回南朝;即便时间已经匆匆流逝过去,他却依旧这样放不开自己,自以为可以做到的事情,原来根本就没有办法做到。

瑶光,她究竟过得好不好?

陶然居外的台阶下绿草芳菲,春意盎然。居室内则一片安宁,隐约听得琵琶三两声,声音宁静平和,说不出来的和祥。

瑶光抱着琵琶偶尔轻弹两声,周身上下仿佛笼着一层轻烟似的,碧瑚却含笑在她身旁忙来忙去,“小姐,要不要给你加件衣服?”

“不用了。”瑶光微微摇不摇头,眉间依旧带着淡淡的悒郁。

碧瑚却仍然不由分说地把衣服披在了她身上,“小姐,算碧瑚求你,你好歹多爱惜自己一点可不可以?”

瑶光看了她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我披上就是。”

看着她把衣服披好,碧瑚却突然又伸手将她的琵琶给拿了过去放在一旁,“小姐,你还是多休息一会儿吧!宫里来的杜御医不也说要你好好休息,不要太过劳心劳力?”

“不过弹首曲子而已,哪里来的劳心劳力?”瑶光不以为然地开口。

“碧瑚可不管,既然连御医都这么说了,小姐就一定要这么做。”碧瑚说着话就小心翼翼地扶起了她。

瑶光无奈地摇头,“我还没虚弱到走不动路好不好?”

碧瑚还是不停摇头,“不行,也不知道小姐最近怎么了,吃饭也没胃口,总是觉得身子乏,御医看起来又神神秘秘的,我看还是小心一点好了。”

“没事的……”瑶光的话还没说完,陶然居的门突然被人给推开了。

是景珂。

原本他在宫中正陪伴着母后。母后自然也问他为何不带着瑶光一起,只是瑶光这两日身体不大好,所以也就不想让她来回折腾,于是便回了母后,母后也没有责怪,只是嘱咐他要好好照顾瑶光,等身体好一点儿再来宫中伴她。

终究是心里挂念,在宫里并没有呆多长时间,他便起身告辞,还惹得母后笑话。偏偏在那个时候,去雩王府帮瑶光看诊的御医过来了。

瑶光和碧瑚同时回头,见是他后才松了口气似的。

“怎么现在就回来了?”瑶光放下琵琶走了过来。

伸手握住她一双洁白柔荑,景珂微微皱起了眉,“不是说身体不舒服吗?怎么不好好休息,反而起来弹琵琶?”

瑶光微微摇了摇头,“我觉得并没有什么大碍,所以就起来了。”

景珂的手温热无比,看着她的眼神更是缠绵。瑶光微微地红了双颊,只好低下头去,刚好看到他腰间垂着的一枚玲珑白玉莹然生光。

半晌却并没有听到他说什么,瑶光疑惑地抬头,却在下一刻又被他习惯性地打横抱起在房中转圈,“太好了,太好了!”

瑶光无奈地接受着他突如其来的热情,“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在说什么?”

景珂却依旧笑容满面地继续抱着她转圈,碧瑚顿时着急地开口:“王爷,小心别摔了小姐,小姐这两天不舒服,禁不住你这样的。”

“好丫头,不碍事的!”景珂朗声一笑,半晌后轻手轻脚地把瑶光放了下来,“你们家小姐没事。”

碧瑚皱眉小声嘟囔:“那小姐怎么会不舒服?”

景珂却笑容满面地低下身子靠近瑶光,看着她微笑而不做声。

瑶光忍不住脸色一红,推了他一下,“你在做什么?”

景珂伸手过去覆在她的腹部,一笑开口:“你不舒服,是因为……你有了我们的孩子。”

轻飘飘的一句话,顿时让房间内除他之外的另外两个人目瞪口呆。

孩子?

瑶光吃惊地瞠大了眼睛,脸色顿时大变。

原来她最近这些日子觉得不舒服的原因……居然是因为有了孩子?!

她的腹中……有了孩子?

她和雩王的孩子?

她的脸色顿时苍白,一瞬间居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她茫茫然地微微抬睫,看着他含笑的眼睛。

眸中清晰地映出他的模样,发自内心的喜悦完全无法错认,眼中的欢愉感激之色清晰而明显。

他是那么的喜悦着她腹中孩儿的降临,但是她呢……

此刻的她,要做何表情?

是应该随着他一起微笑吗?

轻轻落下一个吻在她的手心,景珂爱怜地开口:“你看看你,手这么冰凉。”

长长眼睫微微一颤,她茫然地开口应了一声。

看着她一脸茫然怔忡的表情,景珂忍不住一笑,轻声在她耳边开口:“不要做出这个表情了,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你正孕育着我们的孩子。”

她有了孩子……

看她脸色不对,碧瑚连忙开口:“恭喜王爷,恭喜小姐。”

景珂抬头看着她又笑了一笑,随即挥手让她出门。待她出门后随即将瑶光轻轻抱坐在自己膝上,看着她轻笑,握紧了她的手,“瑶光,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

迟疑地与他对视,瑶光终于开口:“你确定……我有了孩子?”

“是杜太医说的,我想,应该没有错误吧。”景珂扬起唇角微微一笑。

她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腹部,实在是很难相信这个所谓的“事实”。

景珂伸手覆在她腹上,含笑开口:“你猜……会是这个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瑶光茫然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谢谢你。”景珂看着她突然认认真真地开口。

瑶光从茫然中回神,“谢我……做什么?”

“谢谢你……让我能够拥有了除你之外、与我有更亲密关系的另外一个人。”他的神情是难得的郑重。

瑶光却无措地避开了他的眼神。

她该说什么?她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他?她该怎么做,才能同他一样表现出她的喜悦之情?

“不用这么说。”最后她却只虚弱地挤出了这么一句,只觉得耳边他的气息愈来愈浓重,落下的吻也越来越炽热缠绵。心下一乱,她忍不住猛地伸手挡开了他。

“瑶光!”景珂微微地止住了紊乱的呼吸,不解地看着她。

“我……我没想到……”她低下头去,遮掩住心间瞬间而涌上来的惊惶。

生命……似乎愈来愈偏离她原有的生活了……

她该要怎么做?

这世上,总有些事情阴差阳错,便再也追不回了,就像她之于他,他之于她。

人人都身不由己,为着种种不得已的缘由而错过。但是明知道已经错过,却还是妄想着能多少再抓住一些什么。她总是在做着自欺欺人的事情,以为只要减少与景珂的接触,控制着自己的心,便可以固执地守候在原有的感情故事里。

但是却不知道,她既然早已经做出了选择,那么迟早会因为那个选择而付出相应的代价。

“你不喜欢?”景珂伸指抬起她的下颌凝眉看她。

“不,”她摇头,却不敢看他的眼神,“我……我喜欢。”

景珂又看了她一眼,才将她紧紧拥在怀中,“瑶光,你带给了我生命中最繁盛的一片阳光。我真希望,这一生就这样过去,可以握着你的手,看着我们的孩子幸福地生活,然后和你一起慢慢地老去。什么皇家富贵权势,我们全部都不用管,只要和你一起过着隐士一样的生活,到一个只属于我们的地方,好好地生活下去。”

他的声音逐渐地低下去,仿佛梦呓一般地低低地回荡在她的耳边,犹如一张无形的网,茧一般将她慢慢裹住、缠紧。她挣扎不开,怎么努力也做不到,最后只能颓然放弃。

手指触到他的发,凉凉的,一如她此刻的心境。

即便勉强自己的表情做出笑的样子,她的心里,却还是如此。

仿佛像做了错事似的,一片冰凉。

她似乎……越来越回不去了。

回不去了。

这是瑶光第一次独自来新凉寺。

很多个以前,都是陪伴着母亲来的。但是这次,她来到新凉寺却是以雩王妃的名义,再不是以前那个站在母亲身后素纨遮面的许大小姐。

长空大师的接待一如往常却又似乎较以前慎重了许多,看着她的时候,带着一种仿佛通达世事的了然,含笑开口:“王妃大喜了。”

“大师太客气了。”瑶光微微一笑,缓步走进了香堂。

殿内香雾缭绕,蒲团早已搁置在地下。抬头看去,宝相庄严慈悲,双眼似合微睁,仿佛一切都早已算计,尽在掌握。

恍惚间突然记不得上一次来是什么时候了。

轻轻移步,瑶光在佛像前缓缓跪下,闭上了眼睛。

那个时候她在佛前许的是什么愿?

愿如梁上燕,岁岁常相见。

只是终究,一切都早已过去。

那么现在,她又将如何呢?

大脑中一片空白,她只是身不由己地茫然拜了下去。此刻的她,早已经不再是那个时候的她了,再想……又有什么用呢……

在佛前礼拜完毕,瑶光并没有立即离开,只是漫步在寺内,随便走一走。

新凉寺地处幽静,实在是个很适合独思的地方。反正回去的话暂时也无事可做,不若在此走一走散散心也就是了。

寺内多种草木,因为逐渐入夏,所以这个时间早已经枝叶舒展。

寺内的放生池中的锦鲤在水间悠然逐波,微微的花叶落在水面上轻悄无声,引来锦鲤竞相争戏,小小的水泡浮在水面,瞬间便破碎在眼前。

水中的影子清晰可见,映出她面上微微的郁郁之色。探指想抹去,却怎么也消散不去眼中的无奈之色。

碧瑚远远地看着她,并没有上前来打扰。

水面落花无声,恍惚之间仿佛看到了那抹烟色身影一现,随即消失不见。

瑶光猛地转身抬头四顾。

是他吗?

是他吗?

“小姐,小姐!”碧瑚见她突然快步跑开,顿时紧张的叫了起来,连忙跟在她身后追了过去。

风扬起了身上的藕色烟罗长裙,绣鞋轻软,路上微微的石子硌得双脚生疼,鞋面上微微的珠玉相撞声传来,纷乱如蝶翅般扑闪在她心间。

神啊,如果你果真慈悲,请让我再见他一面好不好?

碧瑚只见她越跑越快,自己愈来愈被她落在身后,忍不住急着开口:“小姐,不要再跑了,身子要紧!”

瑶光充耳不闻,脚下依旧飞快地寻找着似曾相识的那个身影。寺庙原本就大,人又少,转得几转已经离开了碧瑚的视线范围之内。

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要耗尽在这茫然的追逐中,她脚下终于一软,匆匆地扶了身旁一棵柳树,这才撑住了缓缓下滑的身子。

珠泪零落,软软的柳枝拂在面上仿佛一只温柔的手,却只让她更加悲伤。

原来自始至终,她都没有看破。

明明知道自己刚才什么都没看到,那只不过是幻想而已,却仍然要这样着魔一般寻找……她到底想要怎样?

发间钗环凌乱,气息喘喘,微微的抽泣终于渐渐转变,她如孩童般放声大哭,在这样寂然无人的时刻和地方,放纵着自己的悲伤。

身后仿佛有一只手轻轻落在她的发上,低低的声音也仿佛如梦般回响在她耳边:“瑶光。”

微微的温热让她猛地僵住了身子。

一寸寸移动身体,一寸寸回头去看。

略含郁郁之色的眼睛,淡淡的风霜之感侵袭在眉间。那是她所熟悉的、常常会在半梦半醒的时刻不停回忆的一张脸。

“大哥……”茫然地开口,眼睫微微一抬,一颗大大的眼泪承受不住一般滑落在玉般面颊上,“我……是在做梦吗?”

“不是——”楚离衣伸指接去她落下的泪珠,怔怔地看着手心中珍珠一般剔透的泪珠被阳光折射出的七彩光,在手心中热热的仿佛是一颗小小的太阳,“你不是在做梦……”

她蓦地再次放声大哭,紧紧地揽住了他的颈子,仿佛受伤的小兽,拼命地蜷缩着身子,以为这样就可以看不到伤痕忘记伤痛,“大哥、大哥、大哥……”

碧瑚循着哭声追来,看到眼前相拥的一对人儿之后,又悄悄地走开了。

所谓心碎,他终于明白了是什么滋味。

近在咫尺,却又仿佛已经天涯之远,物是人非。

一声声的“大哥”在他耳边如惊雷般撼动心上的弦,仿佛被风一击,整个人都已经成为一个空壳,风呼啸着而过,掠起扑面的寒意。

“瑶光,你好吗?”伸手抚过她的背,他轻声开口。

瑶光无语,却狠狠一口咬在了他的肩膀。

同样的位置,同样的切肤之痛,仿佛被烫到了似的,他顿时无法言语。

抽泣声渐渐平息,瑶光浑身发着抖缩在他怀中。

“瑶光,你好吗?”看着她的眼睛,楚离衣再次低声开口。

“大哥,”瑶光贪婪地汲取着他身上的温暖,“你……没有走?”

楚离衣摇了摇头,“不,只是又回来了而已。”

瑶光更紧地揽住他的颈子,心上犹如被开水烫过一般。

楚离衣微微拉开了她,看着她又问了一句:“瑶光,你好吗?”

“我不知道。”她轻轻地摇一摇头,面上泛出一个凄然的微笑,“我不知道我过得好不好……大哥,你过得好吗?”

“我……”他微微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瑶光痴痴地看着他,“大哥,你瘦了许多。”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断送一生痴情,只消几个黄昏。

往昔读过的词话一句句浮现在心头,她仿佛恍惚间明了了什么,“大哥,你……是来带我走的吗?”

楚离衣的手指在她鬓边略略停留,“瑶光,他……对你好吗?”

瑶光微微迟疑,但是却说不出景珂对她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他对我很好。”

好得不能再好。

但是她这一生的爱情,却没有押在他的身上。

缓缓松开她,他微微泛起一个苦苦的微笑,“既然这样……我终于可以放心了。”

那个人……

瑶光面色微变,“大哥,放心……是什么意思?”

他却终于松手,“我只是……想来看看你。”

“然后呢?大哥,你又要离开我,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明知道是自己任性,她却还是开口。

曾经做选择的人是她,他才是被她丢下的那一个不是吗?

心下却微微一酸,一阵难受的昏眩感袭上心头,她忍不住干呕了几声。

楚离衣诧异地轻拍着她的背,心下却电光火石一般,瞬间明了。

“你……有了他的孩子?”楚离衣的目光渐渐下滑,终于落在她腹间。

瑶光抬头看着他,脸色苍白地一笑,“大哥……对不起。”

让他知道了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她只觉得狼狈不堪。

楚离衣心下一片茫然,几乎在瞬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站在这里。

面前的人是他心爱的女子,但是她却已经为别人孕育着骨肉,而那个“别人”,是他的兄弟……

即便他不承认,但是却无法抹去这个事实。

瑶光看他脸色变了又变,忍不住悄悄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等到楚离衣察觉的时候,她已经退了五六步,与他之间隔着小小的一段距离。

咫尺天涯。

他迟疑地伸出手去,却不知道为什么终于放了下来。

眼泪仿佛怎么也流不尽似的,她尽量地抬高脸,想着要把泪水逼下去,不让他看见。

“瑶光,你要和我生疏了吗?”他终于开口,话语里藏着掩饰不住的悲凉,仿佛秋天草上的白霜,薄薄的一层,却无端叫人心伤。

“不是大哥……在介意吗?”她低低开口,含泪笑着看他。

楚离衣看着她半晌无语,似乎隔了很久才涩然开口:“瑶光……我们该怎么办?”

我们该怎么办?

瑶光眼神一动,顿时泪珠滑下脸颊,伸手拂去,她带着一抹浅浅的、伶仃如寂寥黄花似的微笑开口:“是啊,大哥,我们……该怎么办?”

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顾虑的事情似乎越来越多,而他们之间也似乎变得越来越复杂。

他们,该怎么办?

笔架上摆放的是御赐的“点青螺”笔,笔锋尖锐、整齐,笔腰浑园饱满,笔头以鼠须制成,不散锋,不脱毫,经久耐用。

案上的新安香墨用料考究,造型美观,装潢典雅,以松烟为基本原料,以麝香、冰片、犀角、珍珠、樟脑、藤黄、巴豆等十几味防腐防蛀、除臭散香的药物为辅助原料,和胶时添加生漆,制成了乌玉块形制的墨锭,上面描绘着海天旭日的精美图案。

新安香墨旁边铺的是浅云色的薛涛笺,以麻楮白纸,用荷花、鸡冠花的花瓣捣成泥状再加胶汁调研涂抹改制而成,格外清新雅致。

再旁边是上好的荷叶形龙尾石砚,石质坚韧细腻,温润莹洁,发墨如油,抚之如柔肤,扣之似金声,石纹理绚丽,神彩天成,砚额上刻有青蛙莲叶的图案,亦是精致无比。

瑶光很少特意要去写什么字,此刻看着案上这些东西,心下忍不住想到妹妹。若是飞琼见了,只怕会喜不自胜吧。

于她,却仿佛有些浪费了。

碧瑚在旁边帮她磨墨,她略略看了一眼,随即开口:“好了,下去吧。”

碧瑚迟疑地看了她一眼,随即退了下去,守在书房门口。

写什么呢?

她也不清楚,只是有些什么话,仿佛想要一吐为快似的。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房间内的铜漏之声突然变得清晰无比,一滴便似乎扰人欢梦,等她清醒过来,却发现满纸写的都是他的名字。

楚离衣。

帘外燕子,海棠春思,琵琶弦上说相思。

“大哥,你的名字好生凄清。”

曾经,她这么说过。

细细行笔,横竖撇捺,横竖撇捺,横钩竖横撇捺。

一笔一画,说尽曲折心思,铜漏点滴又是一声。顿时心下一阵焦灼,那一笔却再也写不下去了。

提笔在手,墨汁渐渐汇聚,微微的“啪”的一声,顿时让她悚然一惊,浅云色薛涛笺顿时被污了一片。

心浮气躁。

随口喊来碧瑚:“帮我把它丢掉。”

碧瑚看了一眼,随即点了点头,“知道了。”

瑶光微微一叹,随即出了书房的门,剩下碧瑚一人对着那张纸发愁。

要丢到哪里?

随手匆匆将那张薛涛笺叠合,朝袖中微微一揣,连忙出了书房的门。

还是撕碎了好。

碧瑚心下暗暗合计,心不在焉地东张西望,冷不防面前人影一闪,吓得她赶紧停下脚步,微微福了一福,“王爷。”

“王妃在吗?”景珂含笑看着她开口。

“小姐回房去了。”她低下头垂着袖子恭敬地开口。

“我去找她。”景珂点了点头,随即便要离开。

碧瑚下意识地抹了一下额上的燥热感。

一纸薛涛笺慢悠悠地以一种落叶的姿势轻飘地飞到了两人中间的青石路上。

碧瑚的脸色顿时大变,立即抢身上前便要捡起那张薛涛笺。

一只手却在她之前出现,伸手帮她捡了起来。

碧瑚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景珂迷惑地看了她一眼,随即被纸上熟悉的字迹吸引,慢慢地顺着折叠的印痕打开了它。

景珂的脸色未变,只是淡淡地开口:“是他吗?”

碧瑚茫然地看着他,突然醒悟过来,顿时面色苍白,瞠目结舌。

景珂伸手过去,将那张薛涛笺慢慢递到她面前,目色犀利如剑,灼灼地看着碧瑚。碧瑚只觉得双脚发软,下意识地摇头,“奴婢不知道王爷的意思……”

“让她亦喜亦忧的那个人……就是他吗?”他的声音依然很平静,但是其间蕴藏着的澎湃之浪,就埋伏在那片平静之色下,似乎下一刻,就会决堤而出。

原来是他!

楚离衣……

居然是他!

他嫉妒得几乎想要发狂,怪不得他初次见到的她和现在截然不同,原来……

原来她所有的容华欢喜都是为了另外一个男人!

原来那一****去接她,她在暗巷中的哭泣是为了这个人!

碧瑚大力地摇着头,面色苍白到了极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说!”蓦地,景珂低吼出声,面上是碧瑚从未见过的愤怒和狂乱。

他一贯都是优雅而清贵翩然的,从来不曾有过这样凶狠凌厉的表情,碧瑚被他吓得顿时双膝一软跪了下去,“王爷,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可知道说谎的代价!”景珂对她厉声喝道。

“奴婢真的不知道,请王爷不要再问奴婢了!”碧瑚打定注意绝口不说,只好不停地叩首,用力太大,没几下,额头就已经红肿一片。

景珂猛地伸手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整个儿给提了起来,勃发的怒气蕴藏在肌肉下,仿佛下一刻就能扭断她的手臂似的。碧瑚疼得倒吸一口冷气,眼泪都掉了下来。

景珂的面色阴霾得犹如乌云遮日,“你可知道,我若想取你的性命,易如反掌!”

一想到他所倾心相爱着的女子心里居然满满的想的全是别的男人,他就几乎要发狂,往日的一幕幕情景顿时浮现在眼前。

难怪……难怪……

即便是有了他的孩儿,她依然不欢喜,一点儿也没有即将要做母亲的快乐。

她不爱他,或许连喜欢也不曾喜欢过他……

他蓦地松手,放开了几乎已经被扼得喘不过来气的碧瑚,碧瑚一边喘息一边颤声开口:“即便王爷……要取碧瑚的性命,碧瑚也还是不知道的。”

“好丫头,好丫头!”他却突然放声笑了三两声,声音凄厉无比,逼近到她的面前,“今日之事……就当没有发生过,不要说给任何一个人听!”

随即他又笑了两声,蓦地转身大步离开。

飞絮纷乱拂面,一如他此刻的心境,剪不断理还乱。

他茫茫然不知道身在何处,一颗心仿佛突然间千疮百孔,鲜血淋漓。

楚离衣!

阳光犹如冬日草色霜容,泛着莹白的寒意,披头盖脸袭来。

一个轻软温柔的声音却在耳边响起:“姐夫。”

如当头水淋,他悚然心惊,顿时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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