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市南方的山林有一条青石路，直通往一座宏大的道观——长气观，当今的道家总坛。
十年前道家将总坛迁至此地，人们一直将其当作一个稍微正统的宗教组织看待，对于他们所说的道家术法，大多人都嗤之以鼻，只当作是街边马戏团那般，糊弄人的把戏。真要让他们捉一只妖怪出来，他们又说做不到，害怕惊扰世人。所以很多人不把道家当一回事，也就是没事的时候去上上香，拜拜那些并不存在的神。
道观门头顶高挂着长气观三字，门前有两座白玉狮子，一做捕食姿，一座咆哮态，威风凛凛。紧闭的大门上，挂有一面八卦镜，做辟邪用。下面两个道人站在门前，若有若无地打着瞌睡。
一个年轻道人从密林小径中拐出来，两个道人看见了，忙打起精神道了一声：“常衡师叔好。”
常衡路过他们中间道：“精神点，才几点就打瞌睡。”
两名道士忙弯腰道：“是。师叔恕罪。”
常衡没再搭理他们，这些琐碎事他现在还懒得管。
径直走进观内，沿路能碰见许多道士，无论年长年幼，几乎都是毕恭毕敬地对常衡行李道：“常衡师叔。”
常衡也都是点点头，恩了一声，显得十分倨傲。
长气观有四座大殿，前面两座一左一右分别是三清殿与道德殿，后两座一前一后是真武殿与统帅天神的帝殿，只是帝殿一般不对外开放，只有少数德高望重的道人才能进去参拜。
穿过这四座大殿，后面才是议事殿与众多道士日常休息的地方。
常衡进入议事殿，主座上坐着一个中年人，身着紫袍，他便是当今道家的主人，天师府的常如山。
“父亲。”
常衡弯腰行礼道。
常如山示意道：“坐吧，只有你我二人的时候。就不用在意这些繁文缛节了。”
“是。”
常衡起身，坐在常如山下面的椅子上。
常如山问：“上次你说你看上一个女孩，怎么样了？”
常衡道：“孩儿今日前来正是为了此事，实不相瞒，姜姑娘前几日莫名失踪了。”
常如山皱了皱眉。
“并且我怀疑是妖族拐走了她，c市的人寻找多日都没能寻见半点线索，所以我今日回来，就是想请父亲允许我带一些道士进入市内。”
常如山摇了摇头，道：“这事，恕为父不能答应你，道家的道士不能大规模进入c市，或者插足c市的妖魔一事。这是我们祖先和别人定下的约定。”
”怎么会有这样的约定？”衡感到难以理解。”莫不是又是那个和道家约定，不许道家将妖怪的事实揭露的人？”
“约摸是这个人。”常如山道。
常衡脸色铁青，哼了一声。
常如山摸了摸鼻子，也没有说话。老实说，他比常衡都费解，道家香火传承万年，怎么会和别人有过这样离谱的约定。须知道家向来都是靠术法杀妖，若是让世人知晓了妖怪的真实性，那么他们的地位一定会变得无比重要，哪会像如今这般尴尬。
外面忽然一片嘈杂，有道士吵哄哄冲往门外。
“发生了什么事？”常如山自语道，然后起身走向门外。
两门守门道士的一个浑身是血，慌张从帝殿前跑过来，道：“不好了！道主不好了！有妖怪打上门来了！”
常如山顿时脸色大变。
“什么？有妖怪打上门来了？”
这可是头一回，有妖怪居然主动打上门来。
常如山严肃道：“快带我前去看看。”
“是！”
常衡也快步前行，跟着常如山前往大门。
路上不断可见到有道士赶往大门，但多数都是有些慌张的，这些道士几乎没怎么参与过围杀妖怪，所以今日有妖怪主动打上门来，他们难免有些慌张。
随着脚步逼近，已经可以听见有妖怪的嘶吼声，以及道家修士的惨叫声。
一颗大石迎面飞来，常衡横眉，冲到常如山身前，从背后抽出浮尘，一把将石头抽碎，然后同父亲冲出门外。
大门外确实聚集了数量众多的妖怪，正在同道家的道士打成一团。道家修士主要分为两大类，一类依靠剑术辅以咒语合力杀敌，被称作道剑；一类主要画符读咒，被称做符士。但是这些人现在乱作一团，又没有充分的战斗经验，以至于主要依靠符咒的符士都冲进了妖怪堆里，还没等他们来得及捏符念咒，就被妖怪一爪子劈死。
因为缺少充足的战斗经验，所以被妖怪这一方占了上风。
地上已经有了不少尸体，有道士的，也有妖怪的，他们残破的尸体倒在血泊中，有几只嘴馋的妖怪趁机会从上面撕下一块肉来，放到嘴里咀嚼，然后喷着血腥继续战斗。
道家的修士太过慌乱，以至于无法发挥出实力，毕竟这么惨烈的场面他们正在亲身体会着，甚至一不小心，就会丢掉性命。
谁愿意那么早就死掉？更多人更想好好活着，对死亡和血腥的恐惧导致他们节节败退。
一道金色的波纹自道家道士脚下掠过，最前方的几只妖怪顿时如遭雷击，倒飞出去，倒在地上不停喷血。
有道士回头望去，惊喜道：“道主！”
常如山大声喝令道：“不要慌乱，对面只是一群道行低微的小妖怪罢了。”
他的出现无疑给众道士打了一剂强心药，让他们多了些底气。
“听我号令，道剑在前，符士在后，组织起来，有序进攻！”
“是。”
众多道士中，修剑的上前迎敌，画符的后退掷符。
“为恶之恶，假天剑以诛！”
“无上章法，天地照应，魍魉退散!”
“雷君威力，耀世祛邪，降雷霆以除厄！”
……
十数张符纸祭出，光剑穿刺，雷霆降落，金光照耀！
几只妖怪被雷霆劈中后，又被金色的飞剑洞穿，几乎都倒在了地上，当时毙命。
“成了！”
道士们相互看着彼此，眼里充满惊喜。
常衡喝道：“别愣着，现在可是在战斗，一愣神就要当心没命。”
他们这才纷纷回神，继续开始战斗。现在他们心安了不少，因为打出了效果，代表他们可行，他们可与妖怪对抗！
冲在前面的道士也信心大增，用桃木剑杀敌的同时，也能稳下心来念出咒语，然后或是有金光笼罩在桃木剑身，让其变得仿佛如精金打造的利刃，或是有道士有道士一剑逼退眼前妖怪后，顺手扔出一条雷电、火蛇。
“全力攻击，不要大意。”
“不要使用火符术，当心烧到森林，就是一场无妄之灾。”
……
常衡没有参与反攻，而是代替父亲指挥众道士，想借此让这些道士有一些和妖怪作战的经验。
他是当今道家最杰出的道士之一，又是如今道家道主长如山之子，几乎是公认的下一任道主了，所以对于他的越俎代庖，并无人觉得不妥。
斑斓的鲜血溅起，妖怪的吼声此起彼伏，但现在却是他们被渐渐逼着倒退，那些道家的术法开始变得井然有序，并且密集又急促，一波接着一波，被打倒的妖怪只要没能及时站起来，就会被三两个道士围住，拿剑对准脑袋戳死，也有的妖怪被针对，边打边退，却到最后竭尽全力，被雷电与光剑打得血肉模糊。
长气观里还有道士源源不断冲出来，到现在，加入战斗的已经超过数百人了，但那些妖怪不过五十只的数量，经过之前战斗的损耗，现在差不多只剩下一半了。它们也不是没脑子只知道往死里冲的蠢货，肯定也想活命。
“撤退！撤！”
一只嘴上挂着碎肉的虎妖发令道，然后率先转身，带头撤退。
“想跑？”
常衡眉头一竖，从袖中掏出一页符纸，贴在嘴边默念几句后猛地将符纸掷出。
“斩！”
符纸凭空自焚，从中跳出一道凌厉的匹练，带着刺耳的破空声飞去，沿途所过，妖怪直接被切成两段，那头虎妖也被拦腰截斩，上半截身子扑倒在地上不断哀嚎。
那些见大势已去的妖怪对此不管不顾，四处逃散，在后方乘胜追击，这样地机会可不多见，能把妖怪打得落花流水这样的事情你这一辈子上哪儿找去？可不就在这时候了么？
常如山带着常衡来到奄奄一息地虎妖身边，伸手拦住一名道士将要落下的木剑，示意其他人不要出手。
虎妖嘿嘿笑了两声，道：“道主常如山，想不到我也有见到这般人物的一天。”
常如山面无表情，问道：“我只想知道，是谁指使你们来的。”
这么多妖怪聚众打上道家总坛，若说无人指使，谁信？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我主要君临这座城市。你们道家首当其冲，是第一个要清理的目标。今天是我们寡不敌众，但我主人的军队还会再回来地……你们道家，一个都跑……”
不给他说完的机会，常如山直接伸手射出一束金光，洞穿虎妖的头颅。
这场战斗到这里就算彻底结束了，一群小妖，来的也快，死的也快，中间根本没什么弯弯肠子可绕。
常如山起身吩那些没有立刻跟上追击妖怪的道士：“把地上的尸体抬走，妖怪的送进丹房，道士的送到中院，待会举行法会超度亡魂。”
“是，道主。”
看着地上的妖怪尸体，常衡心中冷笑不已。
“一群不自量力的东西。”
传承了上万年的道家，岂是你等一干小妖能闯得起的？
路上，常衡问道：“父亲，我们是否……”
“不可。”常如山直接打断常衡的话。
“规定就是规定，不可肆意打破。”
常衡十分不甘，但毕竟那是他的父亲，更是道家道主，道家的决断，还是得听他的。
“我知道，于公于私，你都想带人马进入c市一探究竟，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任凭你调走人马，万一那些妖怪真的再次来犯该怎么办？我道家自然是有大批老道导航高深，可是一旦山门受毁，那道家的颜面又将何存？而且，我常如山也会被道家其他人指责假公济私，缺乏才能。”
常衡低头不语，这倒也是确实。
“下个月是你加受紫衣的时候，我不希望道家总坛的山门受到任何影响，所以我们要提前发讯，邀请各地道家人前来，免得一些小妖小怪再找上门来，让别的门派以为我道家已经成了什么人都能踩一脚的软柿子了。”
“是。”常衡领命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