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崎皱了皱眉头，开口道：“胖叔，你们常说，我是天地眷顾，应运而生的天之骄子。但是如果问你们为什么，你们又说不出所以然。”
“当初，宗主爷爷和几位太上长老联袂莅囚临身涯，在柳姨身上留下的后手也绝对不只表面上这些。所以你们也没有担心过她会出问题，你们在担心我，是吧？”
“柳姨的确有很多事情瞒着我，你们知道的事情或许比我多得多，担心我会因柳姨的影响改变自己心性。”
“担心我随意起恻隐之心，泛滥施行慈悲之举。担心我把修为比自己低的人视为蝼蚁，是非善恶一言断之。”
“你们还是不如柳姨不了解我……苍穹之高，天地之袤，大道若弦，天理昭昭。我不会让任何人替我做出选择，无论是你们、宗主爷爷还是柳姨都是一样。”
谢崎视线摇曳穿过柳摇和其他人，眼神坚毅，“我将来可能会把大道和性命压在宗门未来上，也有可能为了别人眼里微不足道的小事悍然向更强者出手。”
“我从不认为宗门对我的精心栽培，是为让我觉得自己性命比别人更珍贵，对柳姨如此对其他人也一样。”
听罢，穿着花里胡哨的胖子会心一笑，得了，跟老宗主说的一样，是不用自己这些人再多插手了。老宗主的挑人的眼光还是可以的。
抱了抱拳，表示自己了解了，胖子很快带着门外其他几人离开亭内。
柳摇低头盯着茶杯里自己的倒影，对刚才这孩子的一席话置若罔闻。
心中虽不是惊涛骇浪，却也久久不能平静。这孩子心性越坚，按照自己的安排最后此次走上另一种极端的可能性就越大。
还有比身上禁制更让自己忌惮的威胁，叫做“未知”，老东西的安排，惊鸿一瞥之后隐隐掉在自己身后的陌生读书人，还有那“万一”的变数。
这让柳摇很难估算自己最坏的结局。大道杂乱，看与不看，想与不想，这孩子无疑是选择后者。若此次最后我死了，就不要再怪我……
再宗门里的人走了之后，谢崎总算松了一口气，看了看陷入沉思，神情恍惚，好久没有还过神的柳姨，摇了摇她的袖子，委屈道：“我刚才只是将自己随便想想的心里话说出来，没有想其他的事。真的，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对还是错。”
柳摇叹了口气，以手轻轻敲击了一下谢崎脑袋，示意赶路。
两人离开白鱼城后，一路徒步北上，往西南六州边界处赶路。这是谢崎第一次出门远行，所以一路上不断四处张望。一路翻山过水，风景宜人，之后两百多里行程，安安稳稳，在日落前赶到荒界第一长河天河的码头。
月光洒在河面上，波光粼粼，舟行水上，如泛银河。谢崎在船舱熟睡，柳摇在船头打坐神游万里，心无旁骛。
刚好有一滴雨珠坠落岸边泥地，瞬间消散，柳摇凝神望去，两岸建筑远远没有鳞次栉比，放眼望去，稀稀疏疏，只有一座高塔，巍峨壮观。
看来第一处，已经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