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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饥民两面攻城

林贽派出的使者,缒着绳子从城楼上下来,实在不敢把吊桥放下。从城墙上,没有看到高大的投石器和攻城车,但林贽并不认为,对方在西山一带,成千上万人伐木,就是为了烧火用的。必须摸清意图,谈个章程。

使者见到的,是新近从靖州来的彭士刚,他负责指挥这西边、南边一带对桂林城的袭扰,这也是张亦轩,让从指挥官到士兵,不断轮战训练策略的一部分。彭士刚早得到张亦轩的指示,和使者说道,“二三十万人没有饭吃,桂林城里,靖江王府却藏有粮食十数万石不放。我们只是不想饿死,才一直徘徊在省城,希望王爷和林大人,救救我们。”

“让我放粮,凭什么?我就那么点存粮,还有养活全府上下一万多人呢?林贽,你可别搞错了方向,你现在是要把这些饥民从桂林城外驱走,不是来逼我放粮吧?”朱亨嘉听到来转述彭士刚话的林贽之语,顿时拉下了脸,让他放粮,比割他肉还心疼,他怎么能答应。

“王爷,现在外面消息不通,援军无望。如果我们不给饥民们一个交待,他们围城不去,那总是不得安宁啊?只要你放点粮,然后我们再善加诱导,让他们离去,这样我们才好分派人去各地求援。”林贽苦心相劝。

朱亨嘉却只是哼哼,“林贽,想都别想,你还让我放粮,我派出去象州、武宣、南宁一带收粮的队伍,到现在连个回信都没有。我还想问你呢,这些人怎么了?你这个巡抚怎么当的,连我王府的人出了事,你都搞不清楚状况?林贽,要不是过往你对我还算恭敬,我,我可没这么多耐心给你扯!”

林贽苦着脸离开王府,垂头丧气地回到城墙上,现在他整个吃住,都在城墙上了,一丝也不敢懈怠。可是,一回城墙,却接到一个更令他恼心的消息,彭士刚派人警告说,“周边村寨送给饥民的救济粮,只够今日两顿粥,明日又要断粮了。如果今日夜里亥时前,巡抚和布政使司不放粮,他也不约束饥民行动了,反正饿死也是死,战死也是死,万一攻占了桂林城,说不定还有个活路。”

彭士刚的警告,让形势陡然紧张起来,林贽迅速下令,将城中仅有的六门弩炮,都移到丽泽门和南门城墙上,防备乱军登城。林贽判断,瑶人乱军,应该就是混在这些饥民之中,一旦乱起,以饥民为人盾,实施攻城。现在城北没有特别消息,那支驻军虽然人也不少,但没有看到什么调动,城东有漓江天险防御,易守难攻,真正的危险来自于西段和南段的城墙。

很想去劝说靖江王,好歹放些粮,把现在的危局给缓一缓再说。可是,派去的人只带回靖江王的反问,“林大人,你别傻了;放多少粮,饥民才会满意?他们要你开城门放人进来人,你也放吗?”

前一个反问,林势不是很认可,他认为饥民有吃的,情绪就会缓和不少,至少几天之内,不会闹事吧。趁着给饥民分发食物,将人派出去,打探消息,请求救援,不是很好吗。但后一个反问,他却是一愣,这个王爷不是好东西,但并非没头脑。饥民真的会因为吃饱了,就离开吗?林贽心里没有一点把握。

入夜,天色黑下来后,几处饥民群中,却响起了轰闹声,此起彼伏,没个停歇。林贽不知道怎么回事,可是心却悬了起来,总有一种不安感。找来几个千户,吩咐他们盯住各自负责的城墙段,千万别放松警惕。而他自己,则一直在西门城楼,远观西南,即使什么也看不见,还是要看着。

从戌时到亥时,彭士刚又派人来过几次问话,也相当于进一步威逼林贽,若亥时再不答应放粮,饥民们便要攻城了。林贽面对气势越来越汹涌的饥民,还有始终不肯答应放粮的王府,真有一种想跳楼的冲动。

战斗的打响,并非从西门开始,很意外的,第一轮投石攻击,从文昌门开始。那边城下空地更大,城头只有一架弩炮,防守更薄北。这一架弩炮,在攻击行动开始后,只发了一弹,便被下面的投石车摧毁了。接到报告的林贽,固执地拒绝了驻军几个千户,速援文昌门的建议,只让派五百人去那边,增加城头防御能力。

文昌门炮击后,南门的攻击行动接着开启,南门城楼是防守最重的地方,三架弩炮在对方投石后,连续开了好几炮,才被摧毁。再接到南门战斗信息的林贽,并不意外南门也发生战斗,而是问了身边的都指挥使一个问题,“你有没有觉得,这些饥民好生奇怪,明明没看见他们造高大的投石车,他们是怎么投的石,又为何能投得这样精准?”

都指使神情一紧,“林大人,我,我派了人去探啊,可是都没回来,估计是凶多吉少。此前平乐府被攻,那边逃出来的人也说过,瑶人叛贼,投石车异常精准,而且射程比我们的弩炮还远,我也不明白怎么回事啊。”

战火不出意外地,从南门继续向丽泽门、西门蔓延过去,几里长的城墙上下,人头攒动,弓矢交错,碎石乱飞。城头指挥作战的官员,都是广西驻军最高层官员,虽然面对下面如蚁般的人群,也不是很慌,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军队分段防御。

只是,人家的投石车,淹没在黑暗之中,也搞不清楚被摧毁了几辆。而城墙上的弩炮,除了西门两架尚未被毁,其他的弩炮没打几下就全没了。敌人一直用剩下的投石轩,往墙头抛碎石,却没有派大队人马架云梯登城,这害得各段军马,有一种力不知往何处使的感觉。用弓箭射,够不着;墙上无数滚石雷木和沸水,准备好了,却又用不上。六七千士兵挤在城头,打不着敌人,又不敢离去,还要冒着被碎石砸死砸伤的风险。

“轰”、“轰”、“轰”,北边传来的连续几声炮响,让林贽和都指使两人,脸都刷一下白了。不待林贽说什么,都指使大声喊道,“快,快,西门、南门各留一个千户,其他人速速随我去北门支援。通知城里预备队,迅速开向北门,堵住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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