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温柔
清晨六点，楚赛斯从公园练功回来。她习惯早起，也习惯和罗亦风吃早餐。她是个守旧的人，习惯一旦养成，便很难改变。
罗亦风坐在早餐店等她，身上穿着和她如出一辙的运动服。她撇撇唇，微笑。
“怎么了？”罗亦风挑眉。
“没什么。”她拿起自己的早餐，“只是觉得老罗最近对你的管教似乎越来越严，非要你和我穿情侣装才肯罢休。”
他笑，翻动今天的报纸，“你也知道老罗的脾气。我拿她没办法。”
她点点头。
他放下报纸，忽然想到一个话题，“听说你对上了‘天阳’的谷静浪？”
她细嚼慢咽，点头，“嗯。不过他功夫不济，不必担心。”
他皱眉，“他的风评非常不好。”
她拍拍他的手，“放心，我应付得来。”
他抓住她的手，看她无所谓的眼睛，“赛斯，你从来不曾对一个人如此掉以轻心！”
她笑起来，“不要一副大难临头的样子。一般人谁敢招惹楚赛斯？我可是魔鬼学校的天才学生会主席。”
他蹙眉，忧虑更甚，“你是不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秘密？你这样放心谷静浪，想必对他了解很深。”
她点头，“前几天他来找我，他十年也打不过我。而且，看得出他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他摇头，“不对，一个愚蠢的人怎么可能逍遥法外？”
她难以置信地看他，“罗亦风，你真是越来越婆婆妈妈。谷静浪不是傻瓜，他有那么多小弟，没必要亲自冒风险。而且，有的时候不得不承认他的运气很好，至今在警察局里零记录。”不过，如果他继续招惹她，那么这个记录想要保持必将万分困难。
他沉思，“要不要我去查查他？我们可以随便找些证据，让他插翅难逃。”
她啧啧称奇，“原来一向雷厉风行铁面无私的罗亦风只是个这样的角色。欺负人也不能这么不讲理的。”
他不悦，“我不是欺负人，而是尽一个好市民应尽的义务。”
她谄媚地笑，“好了，放心吧，我可是无所不能的楚赛斯哦。”
他双手包住她微凉的小手，“赛斯，无论任何时候，你的安全最重要。因为……”
她笑，翻着白眼“我知道了。这个世界上罗亦风最爱我了。”
他不语，“你呢？爱不爱我？”
她凑过去，亲吻他的脸颊，“我也最爱你了。”
他享受着她的温柔，笑得满足而惬意，刚好落在有心人的眼里。
推门进入，谷静浪刚要点餐，就看到了有碍风化的一幕。
太极高手楚赛斯一大早就在早餐店和一个男人拥吻，虽然吻的只是脸颊。那场景像根刺，让他非常不舒服。没道理一个武功修为那么高的女生还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样无耻的事。他环视四周，发现这个店里的人都是司空见惯的模样，那老板娘脸上居然还挂着笑容。他顿时觉得自己是个异类。
他清清喉咙，点了小笼包和稀饭，不自觉地又看过去。他们还在有说有笑，真是不知羞耻。
罗亦风非常敏锐地察觉了他的注视，他提醒楚赛斯：“四点钟方向一个男孩子在五分钟内已经看了我们十一次。”
她笑，“你是不是神经过敏？”她转过头去，有所了悟。
“怎么回事？”罗亦风压低声音，全神戒备。
“放松，”她捏捏他脸颊，“那个就是最让你担心的谷静浪。”
罗亦风看过去一会儿，然后承认，“他看起来的确不太精明的样子。”
她很快点头，很好奇谷静浪听到这个评价时的心情。
罗亦风有些恍然大悟，“不要告诉我你看上他了？”
她抬高音量，“怎么可能？别忘了，我可是最爱你的。”
谷静浪因为她的话差点被噎死，他狠狠地咬着小笼包，希望她不要再做出会让他呕吐的事。
罗亦风看谷静浪拼命喝粥的样子眉头深锁，“楚赛斯，你如果爱上他，我一定杀了你。”
她回头看谷静浪一眼，“为什么？笨一点其实也不坏。”
罗亦风靠近她，“他如果笨一点，我还可以勉强接受。可是他明明就是非常非常非常笨。”
她推开他，“罗亦风，不要用智商判断一个人。你真是被‘冠群’惯坏了。你要知道他可是被‘冠群’筛选不合格的那一种。”
他瞪她，“我看出来了，你在处处帮他。”
“不是的。”她试图解释，在罗亦风脸上看到了风雨欲来的神情，“罗亦风，你不要——”
已经来不及了。在她能够阻止之前，罗亦风已经走向了专心喝粥的谷静浪，并且将他的脸推到粥碗里。她闭上眼睛，拒绝看这样弱智的场面。罗亦风真是越来越冲动了。
“喂，你怎么走路的？”谷静浪咬着牙，抹去脸上黏黏的米粒，扬声叫住走过去的罗亦风。
罗亦风微笑，“你叫我吗？”
谷静浪看看四周，每个人都屏气凝神，“这里除了你还有谁在走路吗？”
罗亦风仍是笑，“有啊。你脸上的米粒在往下走。”
四周一阵轻笑声，惹火了易怒的谷静浪。
“你有种再说一次。”他恶狠狠地，原形毕露。
罗亦风靠近他，“你耳背吗？耳背的话最好戴个助听器。”
“你******才耳背。”他说话的空当，拳头已经毫不客气地招呼上罗亦风讨人厌的笑脸。
可是，一记冷拳过后，他望着白色的屋顶，不明白自己出拳之后怎么会被撂到地上。眼角热辣辣的，像是被乱箭狠狠扫过。短短三天，他两次被人轻易打倒。第一个是楚赛斯，第二个是楚赛斯的“奸夫”。是他中邪了，还是他不停地遇到高手？
罗亦风居高临下地看他，“原来你不只是耳朵不好，你连腿也不太好，站也站不稳。”
他看着罗亦风可恶的笑脸，一跃而起，“不要说风凉话。敢不敢和我单挑？”
“刚才我们已经交过手了，而你败了。”罗亦风挠着头，“你忘记了吗？原来你记忆力也不好。”
“妈的。”他出口成脏，威胁地再度出拳。顿时，天地旋转，他在一阵眼花缭乱之后再度看着空空的天花板。TMD，他干脆死了算了。
罗亦风拍拍手，很有成就感地看着稳稳躺在地上的谷静浪，微笑，“你总是这样迫不及待，看来你比较适合躺在地上。”
谷静浪坐起来，无力地望着罗亦风嘲讽的嘴脸。他败了，败得狼狈不堪。
罗亦风看看一脸怒意的楚赛斯，脸上的笑意逐渐隐去。他攥紧拳头，拂袖而去。她果然看上了这个笨蛋。这个一无是处，只会惹是生非的笨蛋。
待罗亦风的身影消失在人流中，谷静浪才缓缓起身。他全身酸痛，最疼的是他的自尊。
他推门离去，有些后悔自己走进这间早餐店。这里有十几家早餐店，他偏偏选了让他颜面尽失的这一间。真是，真是——TMD！
公交站台上人声鼎沸。谷静浪站在人群中间，戴着墨镜的眼不停地回望那个在他身后不远处的楚赛斯。她刚刚就在他校门口。他猜她是来找他的。羞辱他，还是替她的奸夫道歉？他为自己的想法觉得可笑。她怎么可能来道歉？她一定是来看他的笑话。一定是。
公交车来到，所有人一拥而上，他站在原地，等着她的下一个动作。
她站到他身边，挂着气定神闲的微笑。那微笑和早上的截然不同。她早上的笑是在撒娇，可是现在却像是国际领导会晤，那么虚伪！他就知道，她是来羞辱他的！
公交车驶离站台，她抬头看他，“我以为你今天不会来上课。”
“这点小伤死不了人的。”他没好气。
她抿着唇，“你以为是我让他来打你的？”
他冷哼，讨厌她的明知故问。
“事实是——”她盯着他，“我很讨厌他这样做。我代他向你道歉。”
他看她，仔细消化她的话语，“你能代表他？你是他老婆啊？”
她笑，点头，“差不多。”
他一口气险些提不上来，看她的眼神几乎喷出火来，“你可以走了，我不接受你的道歉，真有诚意的话应该他自己来。”
“你确定吗？”她眯眼看他，“我不确定他如果来了是为了道歉。”
他收好自己的怒气，目前他的确打不过她的奸夫。他经常意气用事，可是这一次他审时度势，决定暂时忍气吞声。
她很开心地看他的反应，很自然地伸手摘去他的墨镜。速度太快，他根本来不及阻止。
他别开脸，讨厌被人看到可恶的熊猫眼。
她笑，“情况不是很严重。需要我帮你治疗一下吗？这种事我很在行。”
他没有拒绝，反问她：“他打人后总是你帮他善后吗？”
她摇头，“不管你相不相信，这是他第一次动手打人，通常他只用脑子。”
他难以置信，“你的意思是他知道不如我聪明，所以选择打我？”
她耸肩，“也可能恰恰相反。”
他茫然地看她，不太明白她话中的深意。“冠群”的人是不是都是怪胎？
她翻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小型医药箱，“坐下来。”
他看着药品齐备的小药箱，开始相信她对这种事的确很在行。他难得听话地任她摆布，觉得她似乎天生有一种令人臣服的能力。
她很仔细地用棉球擦拭着他的熊猫眼，气息漂浮在他的鼻间。他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庞，企图找到令人臣服的魔力。
“你在找什么？”她笑着问。
他撇唇，“听说你是‘冠群’的学生会主席？”
她点头，“你有事要求我？”
“没有。”他赶忙否认，讨厌她的那个“求”字，那让他觉得她高高在上。
她看他，假装看不出他的犹豫。
他清清喉咙，尝试开口：“如果转入‘冠群’，需要什么手续？”
她摇头，“不需要任何手续，只需要我的同意。”
他瞪大双眼，像是听到一件天外奇闻，“只要你同意，就可以进‘冠群’？”
她好笑地看他表情，“嗯。可是，你，我们是不收的。”
他再度想要破口大骂。这个女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存心让他难堪。好在他还没有提出要转入“冠群”。
“我怎么会想要去‘冠群’？”他冷哼，挽住自己的面子，“那种阴森恐怖的地方我怎么可能呆得下去？”
她笑，“我也是这么觉得。‘冠群’一定不适合你。”
他觉得自己被看透了，她的笑让他觉得狼狈。他很快地退后，躲开她为他按摩的手指。
“怎么了？”她眯眼看他。
“不要治了。”他胡乱地擦过伤口，忍住疼痛，“这种伤是死不了人的。”
她看他，然后手指猛地压上他眼部的淤青。
他猛地抽一口气，疼出一身冷汗，“你这个疯女人在干什么？”
她耸肩，“没什么。反正又死不了人。”
她一定是生来克他的。他看着她咬牙切齿，却因为她气定神闲的笑发不出火。她果真有一种让人臣服的魔力。那种魔力融化了他的暴戾之气，而她浑然未觉。
真该死！她是那个男人的女朋友！
审视着自己收集来的资料。钟墨竹第一百零一次确定谷静浪没有办法转入“冠群”。“冠群”对智商的要求未免太离谱了些。
“谷，我劝你还是打消转入‘冠群’的念头。那个学校里面一定有很多很多的秘密。”看着刚刚走入篮球社的谷静浪，钟墨竹宣布自己的发现，却在看见谷静浪身后的艾芝时停住。他以为他们已经分开了。
“谷，你要转入‘冠群’吗？”艾芝略微恼怒地看着谷静浪。
谷静浪伸手抚着仍有些淤青的眼角，无所谓地笑，“怎么可能？我怎么舍得离开你？”
艾芝巧笑嫣然，靠进他的怀中，“我就知道你舍不得离开我。”
谷静浪笑，透过窗口看对面的“冠群”大门，喃喃低语：“那当然，我怎么可能舍得离开你的温柔？”
钟墨竹看着他脸上变幻的神情，低低地笑。虚伪的谷静浪和虚荣的艾芝，果真是天生的一对。
“你笑什么？”谷静浪看着钟墨竹，推开艾芝，走到他的身边。
钟墨竹敛住笑容，“我以为你早就厌倦她了。”
“显然没有，”他讨厌钟墨竹了悟的神情，“你一定不知道她有多温柔。你的欧阳诺……”
钟墨竹不悦，沉声道：“不要提到欧阳诺。”艾芝不配与欧阳诺相提并论。
谷静浪笑得有些开心，“怎么了？她不温柔吗？”
钟墨竹靠近他，说着让他无措的话：“艾芝比楚赛斯温柔吗？”
谷静浪抿着唇看钟墨竹，“钟，你真是令人讨厌。”
钟墨竹只是笑，将手中的资料丢入垃圾桶。
“谷，我要先去教室了，也许你们喜欢独处。”钟墨竹扬声，笑得不怀好意。
谷静浪看着他的背影，没来由地恼火。他到底知道什么笑得那么嚣张？
艾芝凑上来，看了一眼钟墨竹的背影，仰头看他，“怎么了，谷？那个钟墨竹总是这样讨厌。”
他看她，“你讨厌钟墨竹吗？”
艾芝看他的脸色不对，赶忙微笑，“不是。只是觉得他有点太冷酷了。”
谷静浪推开她，“你可以走了。”
“为什么？”艾芝蹙眉，“你刚刚还答应我要我今天一直和你呆在这里。”
他的眼睛眯起，“我改变主意需要向你报告吗？”
她笑，“当然不需要。可是，亲爱的，我几天都没有见到你，我很想你的。”她适时地撒娇，期望得到他的怜爱。
他偏着头看她，脑子里不停在想那个可恶的楚赛斯和那个深不可测的男人。他们是不是也在打情骂俏？
他忽然开口：“艾芝，你认识楚赛斯的男朋友吗？”
艾芝不太高兴地沉下脸，可仍然老实回答：“哦，听过啊。罗亦风嘛，他是‘冠群’学生会副主席。他们寸步不离。怎么了？”
罗亦风？他手指抚着鼻尖。这个独享楚赛斯温柔的男人，他到底如何得到了楚赛斯的心？
“说说这个罗亦风。”他命令着。
艾芝撇唇，“就是一个模范生的样子。学习一流，相貌一流，家世一流，人品一流。他真是独得了所有的好运，连楚赛斯也甘拜下风。”她讨厌与楚赛斯有关的一切人和事，讨厌楚赛斯占去他一丁点儿的心思。
他因为艾芝对罗亦风的描述怔住，那个罗亦风不仅仅是近水楼台，他更是得天独厚。
“你喜欢他吗？这样了解他？”他勾起艾芝小巧的下巴，很威胁地质问着。
艾芝赶忙摇头，“当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你的女人。”
他因为她的回答稍稍放松，“那，如果我要你去认识罗亦风呢？”
她怔愣，虚弱地笑，“你在开玩笑？”
他摇头，“我很认真。”
艾芝很努力地端住笑脸，“那个罗亦风从来不和‘天阳’的人打交道，他独来独往，自命不凡。每次他出现，身边一定只有楚赛斯。”这是“天阳”的女生最喜欢讨论的八卦。楚赛斯生就一张平凡的脸，却独得罗亦风的青睐。所以，楚赛斯一直是“天阳”女生的公敌。
他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为什么只有楚赛斯？”
艾芝摇头，“谁知道？或许因为他们都是怪胎。你知道，智商太高的人总是有这样那样的怪癖。”
他难得这样健谈，“说说他们的怪癖好了。”
艾芝有些生气，恨恨地看他，“不要告诉我，你看上了楚赛斯？”
他邪邪地笑，大声地否认：“怎么可能？她只是聪明而已。”而他一向喜欢容貌姣好头脑愚笨的女人。楚赛斯统统不够格。
艾芝看着他的笑，心里凉凉的。他在说谎，她了解他。
“我相信你也不会看上她。”她盯着谷静浪，“你不喜欢太强势的女人。听说那个楚赛斯心机深沉，虽然作风温和，但却心狠手辣。外界传言，她一定非法获取了‘冠群’的某个秘密，才可以让她在‘冠群’予取予求，无人能敌。”
他避开她的眼神，看向“冠群”的大门方向，猜测着那座大门之后究竟藏着多少属于楚赛斯的秘密。那个地方成了他最不能释怀的地方，而他不得其门而入。楚赛斯的确说对了，他也许用十年的时间也打不过她，更打不过深不可测的罗亦风。
艾芝看着他的侧脸，手悄悄紧握成拳。谷静浪是她的男人，楚赛斯如果来抢，她一定让她死得很难看。一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