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的内门弟子庭院中,刘奇坐于宽敞房间内,翻出了那蓝本,准备仔细研读一番。
心怀忐忑地打开第一页,刘奇放眼看去,完全是空白,而后精神力凝聚于其上,方才显露出字迹。
“这哪是字,分明是画的乱码。”刘奇望着比蚯蚓更扭曲的文字,顿觉作者定是个潦草随意之人,当即加大精神力凝练程度,笔划部首方才变得清晰。
“吾之足迹遍布名山大川,洞天福地,而后于一隐世村落呆得五十载,是谓波折,奈何偏门左道,同路人未曾见得,此随意虚谈就当自我总结。”开卷首句话,刘奇就看得一头雾水,作者难不成是位游士?一呆五十年,凡人早就身死道消了吧。
无法无相,天地初开,宛如一鸡子,本是无中生有,何来遍地因果。
道界修炼,需存道骨,方可感悟天地灵气,渡化于己身,吾没有;亦或是走那武夫一途,于自然搏杀,硬撼天劫,伐逆而上,吾身体太差;再或是修那妖邪之术,吞噬道人气运,强转为自身修为,可谓人神共愤,天下共诸之,吾不敢。
看到最后一句,刘奇明白了赵新晋的做法,但也觉这作者的处境难堪,什么道都入不得。
但吾沿路化斋,行遍善事,如超度亡魂,相风水,寻龙脉,帮人卜卦算命,也可谓道有所成之人。
作者业务内容广泛,让刘奇心中出现了一个江湖骗子的形象模版。
潇洒行于山水之间,采野果,饮山泉,与山中鸟兽为伴,登峰望远,渡湍河,后神形皆疲,于偶然间入一隐秘村落,扎根住下,整理感悟此行见闻。
若无本事,作者早就被山中虎豹豺狼分了食,哪里还有这本随笔,不过此人却半字不提,只说旅途之事。
精神力控物乃入门境界,自然毋需多言,但愈往上进步越是艰难,第二步吾暂称其为威压,释放脑中蕴含的能量,对敌人造成冲击,达到短暂的控制效果,不过若是储备大到量变引起质变的时候,汝可一击入魂。
刘奇读至此处,发觉下面的字越发模糊不清,一股强烈的疲惫感传来,看来是修为不到家的缘故,下面的功法超出了他目前的范畴,不过好歹有个引路功法,可作参考,比之以往瞎碰,还是能省去不少弯路,毕竟他这精神力修炼,据上文所述,在道界可能属于凤毛麟角,功法难求,但目光所及最后一句话却引起刘奇心中的轩然大波。
不知你是否觉得,这个世道的规律是可以改变的...
规律?改变?闻所未闻,不管是秦岭的盗版书籍,还是所来道界这些日子,接触到的不过是各种常规术法典籍,这番离经叛道的言论可谓超脱于其外。
数字也是规律的一种,不过仔细想想确也是人类对自然万物认知的一种,并非实物,时间空间也不例外,周遭社会充满人类独断定义的事物,到底是否属实,犹不可知,毕竟古往今来不少学术被推翻又继续完善更新。
精神力修炼怎么会和改变规律扯上关系,何为规律?刘奇忽然想到做程序员时敲代码,那就是规律的具体代表,确实能模拟出不少东西,摇摇头,刘奇终是支撑不住,合上了蓝本。
走出庭院,已是深秋傍晚,院中枯黄的银杏叶被风卷向屋檐,飘至远方。
凉爽气温不但未让刘奇感觉舒适,反而寒意阵阵,因为没了炊事殿供应伙食,这些天来纯属吃糠咽菜,身上的脂肪被消耗殆尽。
掏出两颗野果,咔嚓咬下,本来就清汤寡水的胃里更是酸得抽动,刘奇顺手就扔了。
此间庭院房间有三,刘奇一人住于东房,至于那几人这些天来受了颇多刺激,已是吓破了胆,干脆挤在一间,不惜打地铺,以求壮胆,这时里面的刺眼白光一直未曾断熄,哪怕晚上睡觉,这是其余三人强烈要求刘波点上的,就是怕出现什么意外情况,刘波将其改名为救赎。
好在内门弟子待遇着实不错,这一间房是黑奴党寝室的三倍左右,倒也不怎么拥挤,四人如今危机意识强烈,坐于桌旁,手不释卷。
人活于世,无远虑必有近忧,毫无烦恼压力,只能是在梦中,几人现在面临的挑战可是有关自己这条小命,不敢怠慢。
作为所长的刘奇当然更是考虑得周全,因为他知道,那无底深渊下的潮汐之声,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推开房门,发现几人正匍匐在桌上苦读功法,神态严肃,比之地球上的高考学生认真程度也差不多。
“此地看书可能还是不太安全。”刘奇摸了摸鼻头,有几分歉意。
“何出此言?”向春林两眼黑晕,想必是最近压力过大外加休息不足导致。
“不知你们是否还记得那深渊。”刘奇此语让几人手中的书放下了。
“怎么?佝偻之物不是与那道人同归于尽了吗?”
“那下面可能还有其他东西。”刘奇说此话时,那救赎灯光忽而闪了一下,房间内顿时一暗,伴随着鬼哭般的山风,格外凄凉吓人。
擎苍峰七十二殿已被屠个干净,变成座无主荒山,这叫剩余几人如何能不怕。
“那...所长,我们该去往何地?”刘波吞了口唾沫,显然给他吓得不轻。
“还是趁早下山,找个稳妥城镇扎根吧。”
“但这经阁内几百年的底蕴可就要放弃了?”向春林语气透露出不甘。
“就吾等目前这根基,现拿于手中的功法也可修习个十年左右了,你这本可能还不止。”何明若有所思,望向那本厚重的《劈柴者杂记》。
“嗯,别说十年,就是一个月内也不一定会出什么变故,还是保命要紧。”谌刚也是被这些天来发生的事搞出了阴影,自身太过弱小,无法自保,就连他们最大的依仗刘奇都是泥菩萨过江。
“明日就动身。”刘奇说完,走了出去,将房门带上,清冷如井水的月光洒下,那救赎之灯又被加上了一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