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帅此言当真？”于谨霍然起身，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对方问道。他有想过孟丛云能够明白如今北境的危险，但是却没有料到对方一口道破盘踞在北方草原的那尊庞然大物的威胁，而且言谈举止之间丝毫不以为意。
“身为领军主帅，岂能在这件事上信口开河？”孟丛云点头道：“若不是朝廷掣肘，我燕军早已经提兵草原了。”
“燕军难道真缺粮草？”于谨没理会孟丛云的话，反倒是忽然开口问道：“此前陈家和王家那两个小子前前后后被你卖了二十万石吧，如今难不成还打算？”
“燕军不缺粮草，但是百姓却少果腹之粮！”孟丛云冷笑道：“耶律人洗掠整个北地，山河破碎，百姓衣食无着，于大将军以为他们是如何活过来的？朝廷可有为这北地数百万苍生考虑过？封锁道路，举兵来攻，却无一人想过，这些百姓能不能活过那风雪交加的寒冬。燕军本就是北地子弟兵，乃是幽州义从，自当事事以百姓为先。如今家国天下，可都是你们世家大族在做主，区区一个陈家，随随便便就是数十万石粮食出手，就为了救一无用之人，却无一人在国难来临之时为家国尽心尽力，为百姓筹谋盘算。于大将军莫非还以为这北地的民心朝廷还能收的回去吗？”
“何为天下大局，何为北境安危？以丛云看来，不过就是谁得民心而已。”孟丛云一脸肃然道：“我汉家子弟从不缺乏热血，从不畏惧沙场征战，也从不惧怕大漠风沙，前有卫霍为国征战，封狼居胥，后有幽州义从，前赴后继，乱世之中，护卫边民。有此等军魂传承，北地安危就算是我燕军独立支撑，我也不惧。”
“可叹如今朝廷诸人，耶律来袭之时，数月之间，没有一兵一卒派往北地，眼睁睁看着贼人肆虐，百姓惨遭屠戮而无动于衷。大将军可曾知晓，当时这些百姓他们是何等的绝望？”孟丛云叹息一声之后道：“唯有燕军，起自百姓，起自绝望之时，为他们照亮一线希望。从幽都被攻破之时，不仅是我，而是整个北地所有百姓都不再指望任何人，他们只相信自己，相信自家子弟兵能最终扫清胡虏，收复家园。所以燕军才会越打越强，不论是耶律人还是朝廷，谁都无法扼杀。”
“大将军可知，当得知自己的救命粮被朝廷各州郡设卡扣押的时候，这些百姓该怎么办？”孟丛云微微一笑道：“我想大将军没想过，朝廷也没人想过。但是我想过，绝境之中，唯有依靠自己去打出一条活路，为北地苍生争取一线希望。也唯有如此，燕军上下才能凭借一己之力扛起北境大局，扛起这数百万苍生的生存希望。”
“所以大将军，这也是为何方奕在前线决意和你决战之时，我并没有催促其回兵的原因。”孟丛云看着脸色变幻莫测的于谨道：“整个北境大局，燕军从来不曾指望过他人，一切都靠我们自己，而不是妄图希望大将军能够顾全大局。”
“所以我才会对换粮食这么热心，因为百姓需要。”孟丛云一句话让旁边的景逸猛然间看着对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也恍然明白当日在并州，对方后来不曾找自己接济粮草的原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