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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鹣鲽情深

子时,通天门内府,凤寰阁。

大厅内,烛火摇曳,一名妇人正自斟自饮,只见妇人面容端庄,明眸齿白,手如春葱,犹如二十来岁少妇,丝毫看不出原来她就是年近四十,于飞护剑之妻赤丹凤。

通天门内府乃通天门家族与要员居所,内府中的凤寰阁则是木若兰住所,阁内绿树成荫,红墙碧瓦,金碧辉煌,寓所包括了大厅、庭院、边厅、乐室,佛堂以及寝室等等,一应俱全。

赤丹凤杯酒入喉,回想起刚才木若兰那红红的双眼,不禁心感刺痛。木炎昊与杨延浦一战,木若兰闯入战阵,受伤不轻,心情更是激动。她放心不下,便前来凤寰阁寝室,为木若兰治理好伤势。

木若兰抽泣不断,她心疼不已,便一直陪伴木若兰至入睡,最后便留在大厅之中,独自饮酒。

一盏茶时间过后,大厅外婢女朗声道:“护剑大人驾到!”

赤丹凤不为所动,径自倒酒,故意不抬头望向于飞。于飞走到赤丹凤身边,说道:“丹凤,门主要召见若兰,请妳唤若兰出来。”

赤丹凤白了他一眼,径自举杯道:“若兰睡了,告诉炎昊,要见若兰,明日请早。”

于飞顿了一顿,皱眉道:“丹凤,别闹了!妳现在截停若兰,还来得及见门主。”

截停若兰?

赤丹凤继续自斟自饮,毫无惊讶之色。她心里明白,以丈夫之智,必会看出木若兰正在装睡,其实乘夜往天牢而去。于飞此来凤寰阁,必是阻止木若兰。

赤丹凤满心不悦,冷冷道:“哼!你说话只管‘门主前、门主后’,看来你只记得自己是通天门护剑,忘了自己是若兰的姨丈!”

于飞面色一沉,赤丹凤接着指摘道:“我告诉你,我不知道什么门主不门主,我只知道炎昊是我的妹夫!他见到我,也要叫我一声姐姐!殷凰命苦,留下若兰孤苦伶仃,我不照顾她,谁来照顾她?就算炎昊现在来了,我也不容他打扰我的若兰!”

于飞一手搭在赤丹凤的手背上,赤丹凤却想一把将他摔甩。于飞却只管紧握她的手,赤丹凤正想再挣开他。于飞温声道:“丹凤,我们一起照顾了若兰九年,难道我不想为若兰好吗?门主也好,妳我也好,每个人也想若兰好。”

赤丹凤冷冷“哼”了一声,接着道:“你为若兰好?她的心思,你又知多少?你知道她与张燕山...要好的时候,你却要跟张燕山保持距离,可曾想过成全他们?哼!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心里只惦念着那个什么毒公子唐竹桃,你想他娶了我的若兰!说到底,都是因为他是万毒门掌门唐鹤顶之子,对吗?”

于飞没好气地说道:“谁说我想让唐竹桃娶了若兰?最紧要都是若兰嫁得如意郎君!我们照顾若兰这么多年,妳真的觉得我会强迫若兰,强人所难吗?”

赤丹凤嗔道:“总之万毒门姓唐的人,我看见就讨厌!那帮姓唐的东西背地里都骂你是叛徒,枉你还对他们恭恭敬敬!我就是不明白!”

于飞正色道:“丹凤,得人恩果千年记。唐家虽然一直排挤着我们这些支派的人,但万长老待我亲如子侄,传我万毒门武功、炼器之术、安民务农之法,授业之恩不可忘!”

赤丹凤听道于飞提起万毒门长老万佗罗,不期然的点了点头,然后却又突然想起其他万毒门人的嘴面,心中有气,不由得讽刺道:“对呀!万长老对你好,但那又如何?他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唯命是从的长老!你武功练得好,姓唐的就要你改学铸造兵器;你铸造兵器好,姓唐的就要你改学农务,结果你就成为了万毒门唯一熟读齐民要术(注一)的人!姓唐的见你什么学得好,便不准你再学下去!亏你还不觉得是一回事!”

于飞正色道:“正因为我学会了铸造兵器,通天门人才可以执锐披坚;我学会了务农的知识,通天门人才可以连年五谷丰收;这都是当年万长老栽培的成果呀。”

赤丹凤满带讥讽的道:“对呀!连万断肠师兄门内最强,堂堂正正地打败唐鸩酿,赢得掌门信物之后,也没有资格参选掌门!万毒门唐家万岁,现任掌门唐鹤顶万岁,上任掌门唐鸩酿泉下永远万岁!”

于飞叹道:“丹凤,唐鸩酿师兄都过世这么多年了,唐鹤顶又…本性不坏…”

赤丹凤怒道:“唐鸩酿死了又如何?这东西言而无信,自诩武功冠绝万毒门,便以竞逐掌门信物为幌子,想透过公开比试立威,败给万师兄之后还要赖皮!说什么掌门信物不是掌门之位,还要跟那些姓唐的老鬼围攻万师兄!至于那个唐鹤顶,跟你和万师兄称兄道弟十多年,却阻止你为万师兄讨公道!这种背信弃义的东西,亏你现在还说他本性不坏!”

于飞摇头道:“唐鹤顶跟我和万大哥是好兄弟,但说到底…唐鸩酿是他的亲大哥,其实他也很难为…”

赤丹凤从于飞掌中抽出手来,指着于飞,大怒道:“难为?你们说什么结义兄弟十多年,万大哥被围攻,你挺身帮助万师兄之际,你那唐鹤顶唐二哥还用暗器伤你!若不是我和殷凤立即带走你疗伤,你已经死在那些姓唐的老鬼手下!”

于飞叹了口气道:“唐二…唐鹤顶那一招,是要我不能参战…无论如何…我们也因为这件事离开了万毒门,跟他几近二十年没见面了…总之万毒门现在与通天门结为友好,这些事都算了吧!”

赤丹凤嗤笑道:“万毒门那里当通天门是友好?如果不是...不是殷凤惨死之后,炎昊独闯万毒门,独力败尽万毒门所有高手,那班姓唐的井底之蛙哪肯与通天门结为友好,又哪肯年年俯首称臣,岁岁拜访妹夫?”

于飞捉住了赤丹凤的手,正色道:“如果通天门没有与万毒门结为友好,通天门又岂能用得上万毒门扎根蜀中百年的人脉,又如何通达天下,成为当今天下第一大派?”

赤丹凤再次甩开了于飞的手,冷冷道:“对呀!万毒门最好,连于护剑都要将唯一的外甥女,嫁给如今万毒门掌门唐鹤顶的大公子,那个什么毒公子唐竹桃!”

于飞皱眉道:“我哪里说要让若兰嫁给唐竹桃?万长老带着毒公子拜见门主,门主每年都冷待他们,我岂能不代门主好好接待!?”

赤丹凤道:“哼!你还好意思说接待?一年前,万长老和毒公子拜访妹夫,刚巧遇到我的若兰。当时我若兰穿着男装,一身帅气,那唐竹桃还说要跟若兰比试武功,借口碰我若兰,我看他根本就是知道若兰是女子,对我若兰不规不矩!后来若兰穿回了女装,在凤寰阁内专心抚琴,那个唐竹桃又说什么循着琴声而来,借故偷窥我若兰抚琴!想起那唐竹桃色迷迷的样子,我现在也想呕!”

于飞神色飘远,说道:“虽然若兰一直都不说,但她一直都对妹妹和姨甥的事很内疚,才自小一直穿着男装,当自己是若缺….直到她长成少女,妳为她第一次梳妆之后,她看见了自己的妆容,才不再装作男生,接受自己是女子...”

赤丹凤横了于飞一眼,道:“什么接受自己是女子?我若兰天生丽质,只因你这个姨丈和他爹爹终日打打杀杀,才会自小跟着你们穿起男装罢了!不过就算她穿起了男装,便是一个帅哥;穿回女装,就是一个美人儿。嘻嘻!”

赤丹凤想起木若兰,不禁会心微笑,于飞也随着笑道:“对啦!妳的若兰是最好的,姓唐的都是大坏蛋,那唐竹桃就最讨厌,妳满意了吧?”

赤丹凤听了于飞的话,半喜半愠道:“干什么了?说得这么晦气,干脆不说好了!”

于飞笑了笑,重新说道:“妳的若兰是最好的,姓唐的都是大坏蛋,那个唐竹桃就最讨厌,妳满意了吧?”

于飞随即向赤丹凤伸出舌头,做出个鬼脸。赤丹凤也意想不到,不禁发出“嘻”的一声。

于飞位高权重,在通天门地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此刻于飞为讨妻子欢喜,竟然做出了一个鬼脸来,赤丹凤忍俊不住,但又强装出一脸不满地回应道:“哼!什么通天门的护剑,一脸胡闹!真不知道当初我吃了什么迷魂药,才会看上了你!”

于飞捉着赤丹凤的手,凝视着她双眸,温声道:“因为我对人有情有义,做事专心细致,就算做不了大人物,也一定可以做个好丈夫!”

赤丹凤听了,立即装出一副想吐的表情道:“厚面皮!这种肉麻的话是谁说的?”

于飞轻笑道:“是妳!妳答应嫁给我的一刻说的。”

赤丹凤想了一想,不禁想起新婚燕尔时,心中一阵温馨,然后执着于飞的手,满面通红地喃喃道:“你这家伙,只会记着这些别人赞你的说话!”

于飞紧紧执住了妻子的手,柔声道:“我没有记着别人赞我的说话,我只是记得妳赞过我的话。”

赤丹凤听到这里,不禁甜丝丝地笑起来。于飞握着她的手,在她耳边细语道:“丹凤,那么,妳想我怎样跟门主说?”

赤丹凤沉吟片刻,对于飞道:“你就跟门主说…你来到的时候...若兰已经睡了,然后我们在凤寰阁的大厅,谈着若兰和通天门,不觉间已是天亮...”

于飞便倒了两杯酒,微笑道:“好!那么,我们现在就一直谈着若兰,谈着通天门,一直谈到了天亮,如何?”

赤丹凤笑了一笑,提起酒杯,跟于飞对饮,谈起了往事来。多年以来,江湖都说他们鹣鲽情深,确是名不虚传。

酒过三巡,于飞和赤丹凤心有灵犀,同声问道:“不知若兰现在如何?”

————

注一:

《齐民要术》,大约成书于北魏末年(公元533年-544年),是北朝北魏时期,南朝宋至梁时期,中国杰出农学家贾思勰所著的一部综合性农学著作,也是世界农学史上专着之一,是中国现存最早的一部完整的农书。

全书10卷92篇,系统地总结了六世纪以前黄河中下游地区劳动人民农牧业生产经验、食品的加工与贮藏、野生植物的利用,以及治荒的方法,详细介绍了季节、气候、和不同土壤与不同农作物的关系,被誉为“中国古代农业百科全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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