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主之前所有的目光和关心都在虞棠的身上,但是虞柒不是。
她的眼望的很远,一颗心里能装下很多人,也能将一份关心,平均分成好几分给予每一个人,自然,也就不会因为一个人的冷漠而痛苦万分。
虞柒能理解小虞。
兄长生死一线时,她躲在安全的地方瑟瑟发抖,被恐惧支配,被害怕占领内心,可是那时她才五岁。赤樱的人太严格了,居然每一个人都对一个孩子这般苛刻,甚至于觉得,不救就是害人,以至于在他们心里将小虞与魔族划上了等号。
脸上的笑容越浓郁,虞柒的心情就越阴郁。
她跟在瑾睿身后,每一步都无比坚定,不被珍惜的已经消失了,就算以后你们再想起来那份温暖,也为时已晚,我的存在,就是为了让你们认知到自己的错误。
“怎么了?”瑾睿突然驻足,虞柒走得急,没有刹住,直接撞到了瑾睿的胸膛上,吃痛的摸了摸额头,模样憨态可掬:“没事啊老师,你怎么忽然之间停下来了?”
“我只是感觉你好像心情不太好。”瑾睿勾勾唇角,笑容温和。
瑾睿并不是国学院传统意义上真正的老师,他的药理知识很厉害,是医务室的医生老师,这次他来给柯以诺他们上课,也只是为了几天之后的试炼。试炼的时候,瑾睿会跟着一起去,等试炼结束大家回来之后,瑾睿就会一直待在医务室,自然,和虞柒的见面机会也会变少。
“因为想着试炼结束后不能总见到老师了,而觉得失落。”虞柒眼珠一转,撩人的话张嘴就来。
“……”瑾睿垂眸,眼底里深沉,看不清情绪,半晌之后,抬眸时他的眼神十分复杂:“跟我来后山,我有话对你说。”
虞柒心中疑惑,点了点头。
刚到后山,周围很空旷,一个学生也没有,瑾睿往前踏出一步,面对着虞柒气势一下子就变了,他手中拿着的鞭子甩出去得有三米长,伴随着炙热的火焰,挥舞时在空中发出龙吟,直冲九霄。
站在虞柒对面,他就是虞柒的敌人,怪只怪虞柒性格的转变太突兀了。
“你是谁?”瑾睿迟迟没有甩下鞭子:“虞柒是不是已经死了?”
问出第二个问题时,他的心一痛,印象中那个可怜的小姑娘,实在能勾起旁人的恻隐之心。
“没有。”虞柒也没指望能装很久,她不愿意畏畏缩缩的伪装,原主把虞柒叫来的目的就是颠覆,无论是人生还是性格,都得是绝对的颠覆,哪怕和之前有一点相似,她都是失败的:“小虞将灵魂献祭,把我叫过来了。”
虞柒回答的洒脱,只因为瑾睿问的干脆。
“那你是谁?”
“魔族虞柒。”纵然魔族已经到了人人得而诛之的地步,她也没有一刻因为自己是魔族人而感到羞愧,自古成王败寇,存在即合理。此时虞柒只是觉得有些可惜,她其实想更亲近瑾睿的,这层布被扯下之后,就是敌人的关系了,不,应该是当瑾睿把武器亮出来时,双方就已经是敌人的关系了。
“你迅速离开这具身体,我就对你夺舍的事既往不咎。”献祭的话,是魔族禁术,虞柒作为虞将军的女儿,怎么可能会知道呢。想罢,便将手中的鞭子握的更紧了,心里已经断定是魔族虞柒说谎:“火云鞭的威力你应该知晓,对于夺舍的灵魂会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你夺舍的时间不长,念你又如此磊落,我这次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你一马,你谨记不可伤人。”
虞柒满不在意的耸耸肩,才不当一回事儿,只是觉得瑾睿现在一板一眼,像个刻板的老头儿。
魔族与猎魔团世代争斗几百年,骨子里都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热血,虞柒和瑾睿有联系,换言之,每一个魔族和猎魔团都有联系,这联系是罪恶的,是建立在数万名死去的敌人和同胞之上的,刻在灵魂之上的仇恨,经过时间的碾压成为了个模糊的印子。
虞柒刚一转过身,瑾睿的鞭子就抽过来了。
在与魔族交战时,瑾睿是坚定不阿的,他得对虞将军有个交代,他也得对猎魔团的人有个交代。从与魔族战斗的战场上回到赤樱,为的就是防止魔族从赤樱打进来,而此时,已经有个魔族混进了赤樱成为了魔族的内应,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瑾睿的心一直提在嗓子眼。
本以为会皮开肉绽,或是灵魂直接被抽出体外,然而虞柒却一点事儿都没有。
“……怎么会……”瑾睿愣了。
“我都说了,是小虞灵魂献祭,把我给叫过来的。”虞柒看瑾睿真的愣在了原地,凑上前踮起脚尖拍了拍他的肩膀,故作老气:“年轻人,多听老人言不会吃亏。”
“可她为什么?”瑾睿不懂,他五年前就已经来到这里了,在这五年的时间里,他一直在暗处保护着虞柒,凡是当虞柒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他总能及时出手相助。
是因为同学们一直欺负她吗?
应该不是吧,在之前瑾睿还因为虞柒被欺负专门找她谈过话,那时她跟自己说的是,她是为了赎罪,她觉得被那样对待会让她心里舒服,可若是真的舒服的话,也不会将灵魂献祭。
那,是我的错吗?
我是不是应该做些什么,却没有做,所以才导致虞柒的决绝。
仿佛一下子失去了力气,瑾睿来赤樱的目的,已经死去了一半,他抓住虞柒的肩膀,声音沙哑低沉:“你让我跟她说几句话。”
“……”虞柒沉默了片刻:“她说没必要。”
瑾睿薄唇紧抿,眸中悲凉。
“你护了她五年,到最后,她只需要我。”这何其讽刺啊,你的保护,也不过是小虞得绝症解药是梨时,你披着风雪送来的一车苹果,尽管全都吃掉,可结果依旧不会改变:“可这是小虞的选择,与你无关,你无须难过,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拜托,我想跟她说几句。”
虞柒架不住瑾睿的请求,手指与瑾睿的手指紧扣,下一秒瑾睿听到小虞声音微弱:‘谢谢您,瑾睿老师,我真的很感激您,我也很抱歉……’
“为什么?”
‘因为我意识到了,活着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