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白书竹一行人来到乱葬岗。绣晚早就吓得不敢说话,畏畏缩缩地跟在白书竹的身后。
“娘娘,这里没什么好看的。即便真有什么,它们也不会恰好这时候出现的。”
绣晚说得对,但这并不是白书竹来的真正目的。
朱季麟一直沉默地跟在身后,左右看看,远处好像真的有隐隐的篝火在燃烧着,忽明忽暗,看不真切。
鱼池镇怎么会有乱葬岗呢?
这里不过一个小镇,人口也就百十号人,但是看这里横七竖八摆着的尸体,也有百十号了。
这里是一个低洼地形,也就是一个大坑。几个人站在大坑外围向下俯视,有的人死状惨烈,有的人看起来还好,各有不同。
“扶我一下。”白书竹上了装备,冲着朱季麟道。
“你要做什么?”
朱季麟一直知道左安怜是个与众不同的女人,但是没想到居然不同到如此地步了。试问,哪个普通人家的姑娘半夜到了乱葬岗不是吓得往男人怀里缩,她倒好,居然要一个人下天坑。
“我就下去看一眼,这里是绳子,一会儿把我拉上来。”
白书竹用麻绳围着自己的腰绑了一圈,确定结实了,才将绳头递给朱季麟。
朱季麟也不说话,手里握着绳子默默生闷气,看看这个女人又要搞什么。
白书竹顺着泥坑慢慢走下去,这里的泥有些滑,且形状几乎垂直,若给身子轻巧的人,可以直接顺着边滑下去,但是……
“娘娘,您小心一点……”绣晚从来就没有停止过颤抖,好像真被什么附体了似的。
“你先回去吧。”白书竹轻轻道一声,绣晚便如特赦般一溜烟跑了。
就在白书竹往下滑到一半时,突然卡住了。
“怎么回事?”朱季麟扯了扯绳子,发现绳子的长短不够用了。
白书竹也很快发现了问题:“你扯住了。”
小心翼翼地将身上的绳子解开一圈,紧接着她的身子便往下沉了一下,白书竹不自觉喊出了尖锐的一声“啊——”。
“这样不行。”朱季麟手心已经勒出了痕,“还是你上来,朕下去吧。”
白书竹给了他一个白眼,说的就好像他下来能看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似的。正这么想着,手中的力道稍微松了松,麻绳顺着她细腻的手腕拉出一道长长的血痕来,泥土和脚掌的摩擦声音很轻,却带着飞驰的速度往下坠去。
“左安怜!”朱季麟大喊一声,想要拉手里的绳子,却发现白书竹腰上缠着的绳子已经全部挣脱了。看着白书竹翻滚着往下滑去,朱季麟想也没想就跳了下去。
一阵剧烈的撞击,白书竹感觉到脑浆都要顺着太阳穴涌出,胸腔处也是一阵作呕。
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突然从天而降一个庞然大物,又狠狠地将她砸了回去。
“什么东西!”白书竹闭着眼睛踢了一脚。
而后便听到朱季麟那略带沙哑的男低音:“左安怜,你再踢朕一脚试试。”
白书竹黑线:“那不知道皇上替着一块肉垫可舒服?”
朱季麟扶着腰站起来,只觉得脚底下什么东西软软的,一个站不稳又要倒下去,被白书竹一把扶住了。
“看你的脚下。”
随着朱季麟的视线移过去,白书竹也把火折子凑近,朱季麟不禁踉跄着往后晃了一步。
此时,他的一只脚就踩在一个人的脸上,黑靴挪开,那人的鼻子已经错位了,一只眼球也挂在了外面。朱季麟环顾四周,这才发现他们就站在一堆尸体的身上。
“帮我拿一下。”白书竹将火折子递给朱季麟,让他帮忙照明,自己则蹲下身细细打量这些尸体,“乱葬岗通常都是放着些什么身份的人?”
“一些无家可归,或者作奸犯科、身系重罪的犯人。”
“所以说,这些人应该和城主有关了?鱼池镇又隶属哪个城?”
“这个要问鱼池镇的人,朕再智慧超群,也记不住这么多城。”
“记不住就记不住,何必找那么多理由。”白书竹小声嘟囔道。
然而这两声嘀咕却是一个字不落的落进了朱季麟的耳朵里。
“你看这是什么。”
闻言,白书竹回过头来,一只带血的手映入眼帘,白书竹大叫一声,往后跳了几米远,而朱季麟却若无其事地将手里的短臂扔掉,好像刚刚什么都没有做过似的。
白书竹才懒得和他闹,挨个将这些尸体观察过去,死因基本都很简单。从他们的外形看去,都有清晰可见的致命伤,要么是打击伤,要么就是断头伤,致死原因十分简单粗暴。
再看他们的性别年龄,多为男性,三四十左右。但是其中一具尸体却引起了白书竹的关注。死者为女性,年龄也就十几,身上穿着十分华丽,应当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死态端庄,脸上和身上除了沾染了一些灰尘,表面上看都没有明显的致死伤。
“来搭把手。”
朱季麟早就在一旁站得不耐烦,不知道她左看看右看看究竟能看出什么名堂。即便极其不情愿,但还是抑制住想要呕吐的冲动,帮白书竹将尸体翻过来。
“看出什么来了?”
白书竹仔细思索观察着,没有理他。
“朕问你话呢。”
白书竹笑了笑,以蹲着的角度仰视他:“皇上这是要臣妾教你破案?”
朱季麟虽然极其不想承认,但还是不得不承认。不过,若是要他在左安怜面前承认,是绝对不可能的。
“这是向朕上报死者情况。”
现在不是多和他贫嘴的时候,这里阵阵阴风,四面又荒无人烟,不可久留。
白书竹道:“看她尸体保存的完好程度来看,死亡时间并不长,应该也就一两天左右。脖子上有淡淡的掐痕,口腔内部也有摩擦的碰伤,生前应该是被人掐住脖子,导致窒息而死。指甲缝隙里有一些皮肤组织,死时挣扎过。”
白书竹继续将死者的衣服解开:“腰部、胸部有大面子的抓伤、抓痕,下体也有红肿。死亡原因,凶手猥亵不成,将人杀害,随后将其强奸。”
说完,白书竹又将衣服扣子一颗一颗扣回去,刚才将女子的下体分开时,随风扑鼻而来一阵混合着浓重**的味道,很是难闻。
“接下来要查一查这个女子的身份了。”
就在两个人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一个东西在白书竹的脚腕处蹭了蹭,温温热热的,还有些湿稠。慢慢低下头来,只见一只花蟒吐着信子卧在她的脚边。
“为何不跟上来。”朱季麟正说着转过头,循着白书竹视线的方向看过去,将火折子移近,那蛇便蠕动着身子,往尸体堆里扎进去。
回到绣晚家的时候,绣晚一直点着灯等他们回来。
直到看到两个人的身影由大门走进来后,绣晚卡着的一口气才终于放心地吐了出来:“皇上,娘娘,你们终于回来了!”
“哪里可以沐浴。”朱季麟闷着声音道。
有洁癖的人啊,白书竹感慨道。
“有有有,皇上跟奴婢这边来。”
绣晚贴心地替二人打好水:“这里条件简陋,还请皇上和娘娘不要怪罪。”
白书竹摆摆手:“无妨。”
“那奴婢服侍娘娘沐浴。”
“你先下去吧。”
于是,一间水汽氤氲的屋子,热气不断升腾。两个木桶间,隔着一道不透光的纱帘。两个人就这样尴尬地沐浴着……
白书竹甚至能够清楚地听到朱季麟脱衣时玉佩与袍子摩擦的声音。这很难不让人联想到那略带香艳和羞耻的画面……
朱季麟赤裸着上身的时候白书竹也不是没有见过,这是因为见过,才更有想象的空间。小麦肤色的腹部,八块腹肌整整齐齐地排列着,随着轻微的呼吸起伏,骨骼和肌肉的线条被完美地呈现出来。
“你若是不想洗的话,可以过来服侍朕。”
白书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脸上早染上了一抹红晕,从内红到外,皆是被抓包了的窘迫。
“不用了!”白书竹飞速将自己的衣服脱下来,躲进水桶中,轻轻柔柔地将水扑到胳膊上。水的温度适中,刚好能让人放松下来。白书竹慢慢摊在木桶里,闭上眼睛好好享受着这难得的轻松。
突然,身后响起了熟悉的低音炮:“那,朕替你洗如何?”
虽然这声音是熟悉的,但是在这场合,总觉得有那么点不合时宜……
白书竹下意识捂住胸口:“你!你流氓!”
朱季麟慢慢俯下身来,口中温热的气息悉数吐在白书竹的耳廓:“流氓?朕自己的妃子,何来流氓一说呢?”
“朱季麟!”
白书竹大喊一声,死死地捂住胸口。该死,在这小地方,洗个澡连个花瓣都没有,这水真是清澈得……让人羞耻啊!白花花的肥肉在水的上下浮动中显得更加秀色可餐,若是再加上一把葱花,说不定水面上还会翻着油沫。
“直呼朕的名讳,要罚。”
白书竹紧紧闭着眼睛,身体蜷缩成一团。
“信不信你再多在这一秒钟,你明天就将中毒而亡!到时候把你扔到乱葬岗,和那些尸体一起喂蟒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