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可能的……”卫夏喃喃自语，手中的茶酒礼盒何时落地都不知道。
那个曾经梅花桩上如履平地，拳脚通神，威严的师傅，如今和蔼地坐在轮椅上微笑地看着他。
卫夏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到轮椅前的，沙哑地问道：“师傅，这是怎么回事？”
童羿欣慰地看着跪在面前的这个之前最不亲近也最不成器的弟子，感慨万分，摸着他的脑袋轻声道：“师傅这是执行秘密任务，不小心受的小伤……”
在童羿身边侍立的项葵不满道：“去迷雾沼泽执行任务，不是小心就能活着回来的，那是星界之地华国境内整个南方地区最大的三级异兽活动区，其中还有不少群居的，师傅，这任务到底是谁……”
“小葵！”童羿轻喝打断了项葵的话，语气并不严厉，叫得也还是昵称。
项葵低头不语。
这是卫夏的六师姐，童羿收的第七个徒弟。
比卫夏大不了几岁，身材高挑，虽不是什么长相特别出众的美人，但长年锻炼，其风姿是这个年纪的女生所难见到的。
不管是这一世还是上一世，卫夏与同门的这些师兄师姐们都没太多交流。
上一世是因为他太专注勤奋，这一世……是因为太咸鱼……
童羿拍了拍卫夏的肩膀，柔声道：“卫夏，你是我最对不起的弟子，这么些年我居然都没发现你的天资，让你父亲叫你过来就是为了做些弥补。”
卫夏随即明白，具体任务内容肯定是保密的，连师姐都只知道地点，而且他进门时，师傅师姐这样面对着门口坐着，明显是在等他。
“之前是我自己隐藏的，怪不得别人，师傅，您的腿连那些厉害的医疗觉醒者都没办法？”
童羿笑着摇摇头：“傻孩子，断腿没能带出来，他们再厉害也做不到让我重新长一条腿，能活着回来已经满足了，这个事你就不用再问了。小葵，把我备好的东西给他。”
项葵闻言，递了一本小册子给卫夏，示意他打开看看。
卫夏接过后翻了翻，却不明所以。
因为这本册子没有正文，全是目录，各自功法灵技的目录。
难道……？
看着卫夏的表情，童羿点了点头，“这都是我能够教予你的功法灵技，你挑些感兴趣的。”
卫夏一时有些无所适从，他还没从师傅伤势的悲痛中缓解回来。
童羿看着自己的小徒弟，心中感慨自己没有再次眼瞎，身上灵能翻涌，从轮椅上下来，一边站起，一边将卫夏拉起。
卫夏连忙向下看去，只见师傅空荡的左腿裤管又充盈了起来，水蓝色的能量脚掌稳稳地踩在地上。
童羿微微一笑，展臂鹏起，轻轻落于院子里的梅花桩之上，为自己最小的徒弟，即兴打了一套拳。
初极慢，如幼童蹒跚学步，不一会儿便如在桩上起舞，拳影花团锦簇，却总觉无甚威胁。
待到童师傅一个转身后，身上气势就又变了，一拳一脚间有猛虎蹿出，咆哮山林。
刚猛过后就是虚弱，如薪火烧尽无物可燃。
忽然，灰散成云，化龙登天，于电闪雷鸣间雨落人间。
涓涓细流，汇成江海……
拳风阵阵，微微吹动着卫夏与项葵两人的衣角发梢，俩人看着师傅的拳影，竟是入了神。
在这个过程中，卫夏原本的情绪也随之被抚平。
一套拳打完，童羿飞身落回轮椅坐下，他一伸手，招来了堂中桌子上的空茶杯。
他捻起杯盖，一条水线沿着茶杯飞来的轨迹，从桌上壶嘴中连入了杯中。
本已微凉的茶水，在落入茶杯中时，竟冒起了热气。
童羿美美呷了一口，哧溜，哈~
而此时，卫夏和项葵两人依然望着桩上出神。
童羿并未打扰两个徒弟，他刚才几乎将自己这一辈子的理解都融合进了这一套拳里，
兴起而发，你让他再来一遍，可能就不是一样的滋味了。
良久，卫夏先回了神。
却发现前一秒还在桩上的师傅，此刻正在悠闲地喝茶。
瞬移？异能？神仙？妖怪？
心态回归正常的卫夏，脑海里的思维重新开始蹦蹦跳跳。
“看到了拳法还是掌法？”师傅好似不在意地问道。
“步法。”卫夏老实说道。
“还有呢？”
“没……没了。”卫夏有些羞愧。
“要不要趁还没忘记赶紧试试？”
卫夏一愣，试试？
那就试试。
不过他没有去院子另一边的空地，那里有按梅花桩画的点，是之前他练习的地方。
在童羿意外的眼神中，卫夏一个利落地翻身稳稳地站在梅花桩上，犹如经过千锤百炼。
童羿眼中闪过一抹异彩，却没有多问。
每个人都会有每个人的秘密，看得多了心态就平和了。
卫夏仔细回忆了下，尝试在桩上走动了起来，可越走越感觉不对，最后干脆停了下来。
桩下，轮椅上的童羿盖上冒着热气的茶杯将其捂在手里，如寻常抱着暖手炉取暖的老人，眼神中更多的还是鼓励与期许。
一旁身材匀称，英姿略显的项葵依然出神地望着梅花桩上，哪怕那上面站着的早已换人。
太阳的温暖在这寒冷的天气里更显珍贵，几只麻雀落在院子的围墙上凑在一起互相取暖，其中一只歪着脑袋好奇地看着院中一动不动的三人。
许久之后，卫夏动了。
他先摆出了一个师傅之前未示范的动作作为起手式，然后并未直接演练步法，而是出拳！
这一拳仿佛打开了卫夏身体某处的开关，让他开始在桩上辗转腾挪。
看着时不时挥拳飞踢卫夏，任谁都会觉得他是在梅花桩上演练一套拳脚攻击的功夫。
而且他仿佛在与一个看不见的人对攻。
可卫夏心里清楚，自己真的只是在演练步法。
卫夏在观看师傅演武时，有一半心神是把自己代入其对手的状态。
两方视角一攻一守，组合间便是他一开始所领悟到的步法。
但是在第一次演练的时候卫夏却发现了问题。
这一攻一守是两个角色，组合在一起的步法，看似连贯，但多数发力却做不到连续，完全不遵守物理定律。
直到他完全屏蔽掉进攻的步法，并将一部分攻击手法套入假象的躲避者的步伐上，这才组合出了一套适合他自己的步法功夫。
卫夏越是演练，越是觉得合心顺意，身体中的灵能也渐渐开始随着他身形变化而开始流转。
他并没有阻止，因为他心中，隐约有个预感。
随着卫夏身体的一次快速的左右摇摆，一道模糊的身影从卫夏身上窜出，在梅花桩上踏了两步后朝外纵身飞踢。
但这道身影并没有踢到任何东西，因为它在飞至半空时便消散成星星点点的能量。
哗啦啦~
这道身影虽然消散，却惊起了围观的麻雀，为冬天的天空增添了些许活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