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女解封自古以来就是一件大事,江湖上无人不关心,此次解封之后,消息立刻就传遍了,几乎人人都在谈论当时场景、幻女的幻术幻灵和风姿样貌。
“据说,这两位幻女是当年凝冰幻女的女儿。”
“哦?那可不得了啊!凝冰幻女那幻术和样貌都居历代幻女之冠,想必这两位也不简单。”
“可不是么?年长的秋以菥现身时,漫天飞花,封号是纷花幻女,而这年弱的秋之惜现身时,漫天飞雪,便称做飞雪幻女。”
“可这风花雪月的能做什么呀?不像上次,电闪雷鸣、冰封千里的,这回看着柔柔弱弱的,倒像小孩子的把戏。”说话之人一手拍桌,笑得响亮,“哈哈哈哈哈!”
“如此说则言之过早,历来便以柔克刚之理,这幻术千变万化,还是不可小觑。”
………
不过,在菁竹林里的这几个人可不甚关心外面的那些闲言碎语。
“以菥,以菥!”天才刚刚亮,秋子言便来到了琉璃阁。
“少爷,二位殿下近日来多劳累,昨天很晚才睡下。”小诗出来把秋子言迎进去,“不知少爷赶早来,是有什么急事?”
“哦,”秋子言坐下喝了口茶,“江景行他们今日便要离开,我想着来给她们说一声,好一起去送行道别。”
“如此,待二位殿下醒后小诗便代为传达。”
秋以菥解封之后形貌恢复如常,但是眉间的花形幻印并没有消失,只是颜色略淡了些。而且,自解封后,她便感觉到自己体内有一股力量在慢慢释放,到处游走,晚上也变得特别嗜睡。当她迷迷糊糊睁眼醒来,阳光早已经洒满了琉璃阁了。
小诗轻手轻脚走过来,挂起垂下的床幔,道:“殿下可醒了?少爷清晨便来告知,江公子他们今日便要离开,想请殿下一起去送行。”
“他们今日便要走?”秋以菥一下子清醒了,“现在几时了?为何不唤我?”
“回殿下,现在已是巳时一刻,殿下近日刚解封,又多有劳累,应当多休息才是。”
“睡到此时,已是晚了。凌风公子曾救我于危难,如今他离开我却不去送行,于礼不合。”秋以菥一边起床梳洗一边道,“无论如何我得去竹苑看看他们是否已经离去。你去唤唤之惜。”
“姐姐……这么着急唤我做什么?”
秋之惜下来时,秋以菥已经梳洗完毕,“江公子他们要离开了,我们去送送。”
“他们就要走了?真的?”
“当然。”秋以菥急得很,拉着秋之惜就走,小诗和小画忙跟在后面。
外面早已是日头高照,天气燥热更加使秋以菥感觉烦躁。所幸一踏进竹苑,绿意盎然,竹影摇曳,顿觉清凉许多。
秋以菥一进去,便听到一阵悠悠琴声传来,驻足细听,竟是《东风》,一下子眉开眼笑,转头对秋之惜说:“他们还没走。”
“姐姐怎么知道?”
秋之惜刚问完,秋子言、江景行和东方凌尘就走出来了。
“我还以为你们不来了呢!让我们好等。”秋子言假装生气地说道。
“没想到幻女殿下也会如此贪睡。”东方凌尘打趣道,“你们这幻印倒是好看。”
他一边说还一边带着点坏笑看向秋之惜。
秋之惜可不服气,“我们刚刚解封,还需要调养,自然要多睡一些时候。”
江景行道:“前些日子没有机会见面,我等本不欲叨扰,悄然离开,但细思之下,觉得不予相告又不合礼数。”
“当然要相告。若是不告而别,那便显得生疏了。”秋以菥道,“凌风公子又曾相救于我,你们此行离开,不知何时才能再见,我岂不是会心中遗憾?”
恰好东方凌风一袭蓝衫,从旁边竹林小道款款走来,听见秋以菥的话,微微一笑。秋以菥撞见他的眼神,脸色微红,低头不语。
“在下相救于殿下,不值一提,殿下也无需挂怀。”东方凌风道,“江湖有缘,也自会相见。”
几人一同下山,行至鹤亭。
“殿下请留步。”江景行道,“向来菁竹林送客,送至鹤亭,便不可再多了。”
“这是什么道理?”秋之惜觉得奇怪。
“送客至鹤亭,来日再相聚。”秋子言解释道,“这是菁竹林的传统。”
“也好,送君千里,终须一别,”秋以菥道,“那我们就此别过了。”
传闻,鹤亭也就是为了难分难舍的人们送别时谈话诉情而建。秋以菥站在鹤亭里面,看着小路弯弯曲曲向山下蔓延,炙热的阳光洒满了空桑山,东方凌风他们的背影逐渐变小,直至消失,好像突然明白了鹤亭在修建在此处的含义。
秋以菥一转眼看到凝冰幻女的“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的题词,想起她和秋之惜初来菁竹林时,就曾在此处停留,还在赞叹菁竹林的景色。如今还不到一月光景,就发生了这么多事,让她无端生出许多感慨来。
宾客都散去后,秋以菥和秋之惜作为解封后的幻女的生活才真正开始,她们也才明白幻女不是那么好当的,不只有别人表面上看到的那些光鲜亮丽啊。
因为,她们要学习的东西实在太多了。每天卯时初就得起床梳洗练功,不说她们本门的幻术,就那五个长老教的武术、剑术、医术那些就够她们头疼的了。戌时回到琉璃阁,还得读史书,了解江湖各大家族的历史与术法。好不容易有些闲暇时候,还得诵读诗书,学学琴棋书画什么的,按尊主的话说,是要“养养幻女的气质,万不可让旁人笑话了去”。这些秋以菥倒是也喜欢,只是秋之惜这个爱闹腾的就不怎么情愿了。但是她反抗也无效。
不过幸好她们很聪慧,学东西学起来很快,五位长老也教授得也很舒心。
不知不觉半年就过去了。
“我真是搞不懂!我们学那么个医术干什么?我现在看见那个五长老就烦!”秋之惜愤愤不平,“他居然为了方便让我们认药,把琉璃阁外面的花儿都铲了种草药?”
在跟着五长老学药理的空档,两姐妹累瘫了,偷偷躺在草地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尊主不是说,幻术里附带有毒术,所以我们得学点药理。”秋以菥安慰道,“你要是想看花儿,我给你变一朵可好?”
“姐姐,”秋之惜不敢苟同,“你不记得你今天种一朵牡丹种了好久都没种出来吗?倒是种出来一堆小雏菊。”
秋以菥有点尴尬:“虽然我如今还不能随心所欲,但是花儿还是能变出来的,你要嫌弃便罢了。”
“唉!”秋之惜长长地叹了一声气,“这都半年了,天天弄得这么累,我们现在的幻术还这种程度,我都不知道幻术到底厉害在哪里,到底要怎么去打敌人。”
幻术修炼初期进程十分缓慢,但厚积薄发,后面的进程会大大提升,达到一日千里的速度,若说速成,没有什么术法能比得过幻术,短短两年时间,便可修炼到一个令人惊叹的水平,可与各系术师匹敌,而这也是幻女之所以为人忌惮的原因之一。
但是准确来说,幻女在极寒之地生活的十四年,也无时无刻不在在积累着术力,所以说解封之后修炼幻术的过程,便是慢慢释放术力的过程,若操之过急,便容易走火入魔,被幻术反噬焚身,后果不堪设想。这也正是在这期间,尊主要安排她们学习那么多东西的目的,为的便是分散精力。
但是现在这个阶段,确实容易让她们产生一些迷茫。
并且,秋子叶大小姐自从禁闭期满之后,虽然收敛了些,但也经常给她们找不痛快。
秋子言呢,也一天到晚忙着练功,因为尊主要他十七岁之前达到木系术师的水平,最好还能在后年的青梅会上拔得头筹,给菁竹林扬眉吐气。
“姐姐,你说五长老那么厉害,又年轻,他为什么不去参加青梅会啊?他要是去,那拿到第一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不清楚。”秋以菥也感到疑惑,“他好像从来没有参加过青梅会。”
“为师那是不屑于参加。”
五长老的脸一下子挡住了她们的视线,偷懒被发现了,吓得她们两个马上爬起来。
“你们两个,不但偷懒,还敢议论为师,真是欺负为师年轻。”五长老木华一本正经的说道,但谁不知道,他是五位老师中最不正经的一个了,“真是我教过最懒得一届幻女了。”
“难道五老师还教过姨母?”秋之惜一脸天真。
“那……自然是没有……”五长老被问得语塞,“又欺负为师年轻是吧?但我可听说过了,尊主那会儿可拼命得很,废话少说,给我背医书去!”
“凶什么?”秋之惜做了一个鬼脸拉着秋以菥就跑。
江景行回了江南老家阴江亭,从菁竹林回去时,在他大伯江源那里借了一堆机关术的古书,一天到晚钻研家族失传的机关术。
东方凌风和东方凌尘在东府,也一天到晚在练功,也是为了在青梅会上一展手脚。
要知道,前面几届青梅会,东府的成绩可都不是虚的,这一次,江湖都已经人尽皆知,天资卓绝的东方凌风要参加青梅会,那东府可千万不能丢人。
时间就这样逐日逐月地流过,桃花潭上的花儿谢了又开,琉璃阁前屋檐下的燕子飞了又来。各家青年才俊都夜以继日地练功,少年意气风发,无论是谁,都想在这次的青梅会上崭露头角。
不知不觉间,两年时间已然消逝,菁竹林已经定下时间,在江湖上广而告之,便是今岁谷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