菁竹林外层是密不透风的竹林,竹林里面是有山有水,方圆几百里,面积抵得上半座城了。其中,空桑山为首,茱萸、辛夷两山略低,紧邻其侧。而秋水河则是自三山而下,汇聚一处形成的。菁竹林最尊贵的七苑一阁,就分布在这三座山上。
东南西北四苑围绕在空桑山顶之下,以北苑为尊,为尊主居所。东苑、南苑、西苑住着三位长老,大长老和五长老喜好清净,分别住在梅苑和兰苑。琉璃阁位于辛夷山顶,兰苑刚好在辛夷山顶之下。梅苑和竹苑位于茱萸山上,竹苑一般是菁竹林嫡亲的少爷和小姐的居所,现在是秋子言和秋子叶住着。空桑山、辛夷山、茱萸山的山腰还有另外的庭院,以供来做客的人暂时居住,不过来客一般是安排在空桑山上,辛夷和茱萸也就格外安静。
这次设宴,是从早上就开始准备的,幻女回归,于菁竹林而言,是普天同庆,柳暗花明,所有人都喜气洋洋,这个宴席像长龙一般从空桑山顶一直往下摆到了山脚下,不管阶层武功,菁竹林所有人都要赴宴。
太阳刚落下空桑山,留下天边一抹艳艳的红霞。天色正好,但是大家已经把火把都准备好了,就算天色黑了也要它灯火通明。
“姨母。”以菥和之惜来到尊主面前给她问礼,尊主看见以菥和之惜这种打扮,一时间恍惚,不知不觉流下了眼泪,紧紧抱住她,说:“好……以菥……我一定会好好待你……妹妹,姐姐对不起你……”尊主说不清楚话,以菥也听不明白,尊主到底是跟她讲呢,还是跟她母亲讲呢?江源懂得尊主这些年的苦,忙轻轻拍着尊主的背,安慰她:“云儿,她们回来了,这便极好。现在正好的时间,该向菁竹林的数千术徒交待了。”
尊主收了情绪,当了尊主十几年,她明白有些感情必须控制。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尊主和江源带着以菥和之惜先去见了五位长老。以菥和之惜对这五位长老,除了二长老是见过的以外,其他的只能说是混个脸熟。大长老在十几年前李蕖失踪后就隐居在茱萸山的梅苑,基本上不问世事了。但是因大长老是李蕖的父亲,以菥便觉得分外亲切。之惜不记得了,但是她还记得些许。以菥向他跪下行礼谢恩:“大长老,我和之惜在冰谷全靠您的女儿李蕖悉心照料才得安稳长大,为了我们,她不能在您膝下尽孝,罪过在我,以后就让以菥代她来孝敬您吧。”
大长老也是须发尽白,面容和蔼慈祥,听到以菥如此说,也很是动容,忙去扶起以菥,说:“幻女何罪之有?我女能照料幻女成长,陪侍左右,实乃我女之幸。如今幻女回归菁竹林,实乃菁竹林之幸。她为菁竹林如此奉献,老朽倍感光荣都来不及,又哪里会怪她呢。幻女不必介怀。”
以菥起身,很是欢喜,之惜则一头雾水地看着他们。尊主又带着她们一一见过其他四位长老。只有五长老让以菥觉得十分奇怪,因为三长老和四长老虽然不像大长老和二长老一般须发尽白,但也看的出有些岁月了,可这个五长老看起来分明少年,最多二十出头,面如冠玉,一身浅绿衣衫,手持一把白玉骨扇,尽显风流。
“我明白,幻女这是看木华年轻,不信木华长老之位。”五长老木华看以菥和之惜动不动地就拿眼睛瞟他,便慢吞吞地说了这句话。
以菥急忙说:“并无此意!”之惜也急着附和道:“对对对!”
“不用掩饰。”五长老又慢慢地说,还向她们笑了笑。
尊主适时地开口解释:“五长老年轻有为,你们疑惑也是自然。按理说来,五长老也算幻女后人,十二岁就成为木系术师,天资卓绝,令人艳羡。现在是二十有二,做长老已有五年,但是无论功夫内力,还是见解谋略,皆不下于古稀之年的江湖前辈,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
“尊主实在是夸赞过了。”五长老还是淡淡地说道。
以菥心里想着,原来是幻女后人,怪不得这样好看,还天资聪颖呢。这江湖武学还真的要靠天分啊。不过他这么年轻,却如此寡淡,他好像是住在兰苑,那她们没回来以前,他不是一个人住在辛夷山吗?他不会孤独吗?以菥还真是对他很好奇。
见完五位长老,再沿着山道走过宴席,去见那些等着的菁竹林的术徒。
见到尊主和幻女,路边的术徒都整齐地行礼,之后都狂欢起来,“幻女万岁!”、“欢迎幻女回归!”、“菁竹林繁荣昌盛、永世不灭!”之类的话此起彼伏,一直伴随着她们的脚步蔓延到山脚下。
以菥看着这些术徒,第一次感觉到了作为幻女的责任,第一次感觉到了幻女对于菁竹林来说,对于他们来说,是多么重要。
再次回到空桑山顶,天色已经黑了,可是火把燃烧起来了!伴随着噼噼啪啪的声响,红亮的火光,将整个空桑山都照得亮如明昼。这是菁竹林衰落十几年后,第一次出现这种万人空巷的繁华景象。
美食满桌,以菥和之惜可是大饱了口福。一路走来,以菥心里都装着对自己身世的疑惑和对冰谷莫问天和李蕖的担忧,不得轻松,现在可算放下了包袱,开心地同之惜、子言一起享受着美景、美食、美酒了。
不过嘛,总是有人欢喜有人忧的。除了因为言语粗鄙被罚关在竹苑反省的秋子叶,这江湖上还有不知多少人听到幻女回归、菁竹林摆长龙宴狂欢的消息后都是彻夜难眠啊。毕竟,没有任何消息,菁竹林就瞒天过海地、神不知鬼不觉地不知从哪里弄回两个幻女来,也太让人震惊了。不过,所有人都觉得菁竹林气数已尽,翻不起多大的波浪,也没多少人注意他们的动作,谁会知道他们还会有这么一出呢?几乎没有任何阻挠,幻女就这么安然无恙地回到了菁竹林,这也太让人气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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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府。
“爷爷,如今江湖上人尽皆知,菁竹林幻女回归了!”东方淩彧火急火燎地跑进来说。东主把袖子一甩,气急道:“我知道了!要你来告诉我吗?啊?你还有脸来告诉我!都是你无用!”
东方淩彧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是,是我无用。”
“你说,我当时怎么就让你去了呢?如果让风儿去,怎么可能失手!”
东方淩彧身躯一颤,心里又开始了对东方淩风的不满:东方淩风,又是东方淩风!处处都是他!
他忍不住开口说:“若让淩风去,怕才真是劳而无功。”
“你还敢顶嘴!让你去就劳而有功了吗?”东主现在对他十分不满,“也怪我。当时没有重视,竟然只派了你去。”
东方淩彧人微言轻,东主不重视他的话是自然的事,可是现在东主把责任全都推到东方淩彧身上,怪他无用,这让东方淩彧窝了一肚子气,又不敢发泄出来。
“菁竹林向来与我们不和。若是那新生幻女知道以前的恩怨,突然要来找我们报仇,该如何是好?”东主继续在骂骂咧咧。
“可是这么多年了,那菁竹林尊主不也没来找过东府吗?”东方淩彧并不认同,因为他并未真正见识到幻术的厉害之处,而上次看到的幻术,他觉得无甚可怕,所以并不担心。
“那是因为她知道菁竹林气势衰落,要是她有事,那菁竹林就真的是气数尽了。”东主对于他的见识短浅实在头疼,“那现在能一样吗?”
东方淩彧只有沉默不言。
“后年春天的青梅酒该轮到菁竹林请了吧?”东主思索着,“这江湖又要变了。”
东主说的请青梅酒其实是江湖上的传统,是专门为青年人举办的武会,每四年一次,由各大家族轮流承办,届时,江湖上所有年轻才俊都会赴会,明着说是相互交流术法,其实大家都知道,是要看看谁又会成为江湖上的天之骄子。其中,最为出色者,能够第一个喝到青梅酒。争第一是人人都想,奈何实力有限,但是谁都不愿落后,也不愿丟了家族的面子。所以,敢去抢那青梅酒喝的人,实力都不容小觑。
都说美人配英雄,虽说不一定,但历史上第一个喝到青梅酒的人,确实也有不少是娶到了幻女的人。众人皆知幻女倾国倾城,平时难得一见,如今就算不能第一个喝到那青梅酒,谁人不想一睹幻女风姿,谁人又不想在幻女面前露一露脸呢?所以每年的青梅会都十分热烈,很有看头。但是自从十几年前,得知幻女绝代的消息后,这青梅酒还是照样请,但是很多人热情已经不那么高了。如今幻女回归,又刚刚是菁竹林承办,想来那都应该是盛况空前啊。
平静了十几年的南国江山,也要为归来的幻女衣裙而摆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