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羽成均是专门教导“念”的地方,成均是教学之地的意思,鸿羽是他的名字。
鸿羽成均取意自鸿衣羽裳,鸿衣羽裳传说中是神仙的衣着,所以鸿羽成均的含义大抵是将其中之人比作仙人,而成均便是仙人的象征。
更有先贤大能题字曰:
道终岂断仙官路,万户千门惟鸿羽。
可见鸿羽成均所授之仙学是多么受人推崇,同样传授仙学的成均还有两所,比起鸿羽却也有所不如,此处暂且按下不表。
鸿羽成均不同于门派,这里讲究的是共谈天道,也没有门户之见。几乎所有人只要能通过旭王峰到了海无涯,在海无涯里面找到鸿羽成均,就可以入学了。
华年听到鸿羽成均这四个字,脸色却唰一下变了,手中的肉突然就不香了,碗里的汤突然就不鲜了。
“其实没必要去嘛,那里面能学到的还能比在凤哥身边学的多吗?而且这个鸿羽成均名头那么大,把自己都比成仙人了,凤哥你不是总说让我不能自命不凡嘛,要是去那里沾染上了自称仙人的臭毛病,肯定得气死你。”少年眼睛咕溜溜转着,快速说道。
“哎哟!”华年惨叫一声,却是被杨小凤轻敲了下脑门。
“你要真能在那里学有所成,便是自称真仙又如何?到时候我哪儿敢生你气呀,你华年可就是这肉中仙、汤中仙了,惹不起,惹不起。”杨小凤笑骂道。
华年捂着脑门轻轻揉着,突然他好像被什么惊动了一样,瞠目结舌的看着杨小凤,不发出声音的做着口型,像是在说:
雪地有什么?
杨小凤微笑着轻轻点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赞赏,华年不禁得意的微微抬头。
“朋友,撑不住了吗?那何不来此处一叙,好酒没有,好肉倒是管够。”杨小凤也不知道对谁说着话。
话音刚落,就听见雪地里一声闷哼,一个人影就站了起来,又倒了下去。
华年看见这一幕开口道:“蹲太久,脚麻了?别着急呀小兄弟,我们等着你的。”
雪地怪人听见那清脆的少年嗓音说道“小兄弟”时,只觉得对方太过看低自己,又想到此行的目的,还有从两人谈话中捕捉的他们似乎杀了高威的讯息。
雪地怪人不由得怒急骂道:“你这绿毛小王八羔子,凭甚跟俺……竟敢笑你爷爷……你们杀了高威?”
他说话声音沙哑干涩,时有停顿,应是在雪地待的太久了肢体麻木。
“我什么时候是绿毛了?你是老眼昏花了还是指鹿为马?还是想说绿衣服就是王八羔子了,可是乌龟的壳是硬的,我这皮袄却是软绵绵的又哪里像了?如果想说是形状相似,那你圆滚滚似个球,岂不是王八蛋?这么一来你说我是王八羔子,你是王八蛋……噢,绕了这么大一个弯,是想认个爹呀?你叫你的爹,我叫我的小兄弟,咱兄弟俩各论各的,不打紧,不打紧。”华年乐呵呵的对着雪地怪人朗声说道。
雪地怪人闻言怒急,他本就是易怒的性子,张口说道:“绿毛龟,爷爷……”
话音未落,华年就抢着说:“到底是叫爹还是爷爷?你想表达绿毛龟是你爷爷?还是我是你爷爷?随便你吧,唉,孩子大了。你刚才提到高威,那你也是吹月楼的人吧?怎么来这么快呀,莫非是来讨帽子的?”
雪地怪人被这一轱辘话噎住,突然听到什么帽子,脱口道:“什么帽子?”
华年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不理一旁笑着的杨小凤,自顾自说道:
“唉,小兄弟,你有所不知。当年我第一次做衣服的时候,你们吹月楼楼主就来讨要了配套的帽子,之后我每一次做衣服,你们吹月楼都会来人讨要我这配套的帽子。你这次来的不巧,这身衣服配套的帽子也被讨去了,下次,下次我一定亲手给你戴上。”
雪地怪人见他语气诚恳,又像是涉及到了吹月楼楼主任显狮的事迹,这是当下他最关心的事。也不理会言语中的“小兄弟”,而是不由自主的认真倾听着,什么衣服帽子的,可是左思右想还是堪不透其中玄机,正待继续发问,猛然看见华年一身的翠绿衣服,这才反应过来。
“我杀了你!”雪地怪人怒喝一声。
他终于是站了起来,应声而落的是月光。月光似乎被他的双手吸住一般,周身只有双手发着光,其余部分都一片黑暗。仔细一看,他的双手竟是莹白如玉,内部有光影流动,乍一看不似人的肌肤,细看之下又嫩若稚童,好似一块上好的和田羊脂白玉,这不正是深城三白高威的脖颈白的形象吗?
雪地怪人果然是吹月楼的人,但不同于高威被人陷害无法修成“念”,他则是双手已经修成了玄玉功。
随着“玄玉功”的运行,雪地怪人以双手为支点慢慢浮空,直到离地一尺有余才停下来。
说是慢,其实也只在瞬息间。雪地怪人双手聚集的月华在停下瞬间,朝着周身散去,当双手聚集的月华散尽时,周身出现一轮月盘。这月盘与天上的月亮交相辉映,好似月亮在水面上的倒影,此时在雪地里浮现一轮月影也是美不胜收。
而雪地怪人周身的月亮也随着他催动念力,不断变得凝固起来,然后开始缓缓旋转,同时向着杨小凤二人投射出月光。
这月光不同于天上明月般柔和,是一股甚强烈的月光,有种微微刺眼的感觉。
随着月轮的成型而来的还有雪地怪人的两个字:吹月。
“吹月”这两个字他说的缓慢而又生涩,但是他原本的声音从阴沉暗哑变得颇为空灵起来。
就只是短短两个常见的字,他念出来却好像初学一般的晦涩,好似换了一个常年不讲话的人来说这句话,而那个常年不讲话的人声音还颇有空灵之感。
话音刚落,雪地怪人周身的月轮突然停止了转动,但是光芒却又更盛几分,直把月光作日光。
而他双手本是纯白色软玉的润泽,此时突得变成银白色的金属光泽在手掌之间流转。随着流转速度加快,就好像不断在锻铁一样,双手又从银白色变为了锻铁时候的被烧红的火红色。
就在雪地怪人双手变成火红的那一瞬间,不远处杨小凤二人所在面摊的油灯上,烛火的灯花儿像是隔着灯罩被谁吹灭了;同时地上的烤肉的碳火、桌上煮火锅的小炉子里的碳火都熄灭了。
华年被雪地怪人身边月轮发出的白光照得眼泪横流,难受至极,下意识想开口说话时——却没感觉到嘴的存在!知道自己要干什么,要用什么方式去做,可就是做不到!瞬间被这种诡异笼罩,华年想要转身看向杨小凤,只有这才能让他安心,可是他感觉不到自己是否在转身。
无法感知!
华年的双眼望去只能看见天地之间的那抹刺眼的白色月轮,除此之外口不能言、耳不能听、鼻不难闻!
他的竟然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除了能看见这轮明月,华年失去了所有知觉,渐渐的脑子里只剩下明晃晃的月亮,和想要冲出这个困境的自己。
与此同时,雪地怪人变得轻飘飘的,就仿佛被微风吹拂的烛火一般,就被“吹”到华年眼前。华年终于可以看见月轮之外的事物,他看见雪地怪人右手捏掌向着他“飘”过来,而那火红色的手掌在这一片白茫茫的月色中透着邪异夹席着恐惧而来。
“湮。”杨小凤在旁边轻声喝到。
华年眼前白茫茫的月色和雪地怪人扑来的场景消失,也是这瞬间他的视觉和听觉都恢复了,华年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像是在提醒自己清醒些,思绪未及之间,面摊的煤油灯又亮了,碳火也亮了起来。
跟着传来了一声痛哼,正是那雪地怪人倒地发出的。只见雪地怪人周身的月轮和双手的火红异样颜色全都消失不见。而那人竟然与杨小凤二人只有五六步的距离,此时的身形比之先前如同微风吹动的烛火,这会儿更像是只扑火的飞蛾摇摇欲坠。
雪地怪人面如金纸,看起来就像是病入膏肓一般,应该是无再战之力了,他强提一口气说道:“你究竟是什么人?如何破掉我这‘吹月’的?”
杨小凤却不回答他,只是微微沉吟片刻,然后含笑说道:“早就听说过‘吹灯窗更明,月照一天雪’的大名,却一直无缘见识。没想到传闻中的“吹月”竟是太阴火属的术,甚妙哉,能创出这样的奇术来,任显狮也算的上是一位奇才了。你能用那吹月楼主人任显狮的术,难道你就是任候渠?”
问完这句话,杨小凤又自顾自摇摇头道:“你身无长物又怎么会是任候渠呢?看样子你倒是有机缘,‘玄玉功’只不过修成了两只手罢了,竟然能撞大运继承这等了不得的术。哈哈哈,任显狮怕是死不瞑目呀!好!不过就凭你这点道行,怎么敢来找我的茬?”
“凤哥,这就是术?”华年见杨小凤不再开口,这才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