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默片刻,傅青若便随手拿了本书走到葡萄架下,这架子还是她住进清风院不久燕九容命人搭的,如今虽未结出葡萄,但满架子的郁郁葱葱也令人欣喜,她爱在这架子下煮水烹茶,更爱在此一点点谋算燕家。
此时,她便拿了书作掩饰,心里却不断完善自己的计划。
“你这样,不觉得对燕九容有愧么?”地神不知何时又出现在葡萄架下的暗影里。
傅青若挑眉,地神今日似有些怪:“尊上,可想用一杯人间的茶?”
没想到地神竟走到傅青若对面的石凳前落座。
傅青若淡淡一笑,一边架起小炉煮水,一边平静道:“他是他,燕家是燕家,我不与他为敌,但也不会放过燕家。”顿了顿,又道,“不会放过害了傅家的任何人。”
地神微垂首,似在看傅青若烹茶,宽大的风帽将他整张脸掩住,傅青若已经完全看不见他的面容。
将烟雾袅袅的白瓷茶盏放在地神面前,傅青若道:“尊上是神明,只与我交易便可,缘何问这世间事?”
地神抬头,又露出白皙的几乎透明的下巴和薄而苍白的唇,唇角冷意森森:“人类,还真是奇怪。”
他突然想到一件很有意思的事,不知到那时,这小丫头会怎么做。
越想越兴奋,地神唇角笑意更深,看着傅青若恭敬奉来的茶,不屑耻笑一声:“本尊不吃这东西,本尊只吃记忆。”说完便消失不见。
傅青若端着茶盏悠悠嗅着茶香,眼睛却望着奉给地神的茶,良久,自言自语道:“尊上,你莫要为难阿若才好……”
傅家乃行商出身,从曾祖那一代,傅家培养下代家主便甚是严苛,族中子弟读书到十五岁,凡中举者皆可参加试炼。
这试炼便是出门做行商,有本事拉起一支商队者,再按时间、规模、盈利、商队人才优劣等等,评出等级,佼佼者便是下一代家主。
可惜到了父亲这一代,族中子弟凋零,有能者甚少,唯父亲勉强过关,才继承了家主之位。
如今到了傅青若这一代,族中子弟越发凋零,竟是被人欺到头上也不敢应声,祖辈中倒是有两位血性尚存的老人,只不过到底是老了,终是回天无力。
可就是这样两位老人,也是傅青若在傅家族中仅存的依仗。
而且傅家出事后,傅青若及时将手中近半数的庄子田产并入祭田,这才稍减了族人对她姐妹二人的不满,而后又将几处燕家转出的铺子收了,送给族学做私产,至此她们与傅家族人的关系,才不似三年前刚出事时那般僵。
如今,她傅家姐妹二人虽依然寄居燕家,却也能有人替她们在傅家族中说上一句话。
不过,当年勾结燕家的傅家人也都慢慢浮出水面,而当初那些算计过她两姐妹的亲戚,此时也都掩了声息,生怕傅青若秋后算账。
转眼父母三年丧期已满,傅家姐妹二人今日除服,待族人旧友散去后,傅青若于父母弟弟灵前,默默诉说起这三年自己为了复仇所作的一切,无一隐瞒。
旁听傅青苹只被惊的愣在原地,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傅青若淡若止水的侧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