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鸢不动声色地挑了一下眉毛,刚想放下的二郎腿儿又翘了回去,仿佛刚才不曾动过。
不知道这小子究竟藏着什么心事,还偏偏仍要装出如常的样子,也不知是糊弄自己,还是做给她看的。
她正想着,沈云涣就貌似不经意地开口了:“我们要在空间里待多久啊。”
“少说再待几天吧,”她秦鸢不禁一笑:“这就忍不住了?我经常整月整月不出去,最久的一次待了快百天。”
沈云涣继续问:“为什么不出去?你应该是在赶路吧,这样赶路很慢啊。”
秦鸢心想:嗨呀,我不逼你说你的故事,你反倒要来探我的底细了。
不过就是说给他听也没关系,反正秦鸢没打算再放走这个人,若他有不轨之心,杀了便是。
“坎病毒爆发之前,我在冬城上大四,老家在梧川,我赶路就是为了回梧川去找家人。可惜有人不想让我过得顺遂,用假消息引得沿路大小基地都来追杀我,我要是不在空间里藏这么久,早就叫人给杀了。”
几句话就把自己给交代干净了,利落得仿佛根本没有戒心,沈云涣刚才在房间里推敲了很久的词儿都派不上用场了,只能默默地咽回去。
秦鸢眼睛一斜,与他的眼睛对上。她问:“那你呢?你是京城人吧?京城的红月游龙基地可是整个华地设施最完善、武装力量最强的的基地,凭你的能力也能去基地里领个小组长的位置,为什么要出来拼命?”
早在沈云涣进入空间与她交手的时候,秦鸢就知道这个看上去柔弱无比的男人绝不是无能之辈。
与秦鸢相比他确实不堪一击,可要换个参照物结果就不一样了,放在普通人中,也算是有些实力。
在红月游龙基地那种低阶变生人多如狗的地方,他要做个小组长,手下管理几个家庭,也是绰绰有余。
沈云涣说:“我是京城人,父母都死了,妹妹被人抓走了,我要去找妹妹。”
他的语气很平淡,仿佛在讲述着别人的故事,不过于他而言,经历了四次的人生,本身也不会像以前一样轻易就能令他动容了。
秦鸢问:“抓走?谁会在末世里抓走一个女孩儿?”
“我也不知道。”他摇了摇头,“抓走我妹妹的人在我家留下了一把手枪,上面刻着一个标志,只要我多走一些地方,总能知道那个标志是什么的。”
其实沈云涣说谎了。有了前三次轮回的经历,他早就知道那个标志是哪个组织,但现在他只能说不知道。
秦鸢也没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因为她想到了在他那个本子上记着的一个名字。
“宁宁是你妹妹的名字吗?”
“对,但宁宁是小名,她大名叫沈云漓。”他露出一个有些苦涩的笑:“听起来就是兄妹俩吧?”
秦鸢想,沈云涣肯定很爱他的妹妹,不然他不会不顾危险离开京城的。
这一点上,他和秦鸢如此相似。
她早就做好了父母和爷爷可能已经遭遇不测的心理准备,去梧川也只不过是让自己死心而已,她最终的目的地是汐港,因为她敢肯定,哥哥一定能活下来。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和哥哥兄妹情深的话,她肯定会龟缩在空间里一辈子,再也不出去了,那个当初非要跑到汐港创业的倒霉哥哥,就让他自生自灭吧!
沈云涣的小本子已经被她毁掉了,看着他那个苦涩的笑,秦鸢突然有点不好意思了。
她的嘴唇开开合合几次,才特别小声地吐出两个字:“抱歉……”
沈云涣楞了一下,然后摇摇头,没有说话。
原本各自心怀鬼胎的两个人,突然之间都觉得有些索然无味,没人再挑起话题,就这么沉默了下去。
时间过得很快,似乎是眨眼间太阳就头顶滑到了山的另一边。
天渐渐黑了,沈云涣仿佛刚刚察觉到时间流逝一般,猛地从凳子上站起来,秦鸢看向他,他尴尬地笑了笑:“我们……回去吧。”
秦鸢许久之后才应声:“嗯,该吃晚饭了。”
经过一天的观察,沈云涣也看出秦鸢喜欢自己动手做事,除去人力无法完成的事情之外,她都愿意自己来做,本着讨好这位女魔头的目的,他也蹭到秦鸢身边要求帮忙,再三保证不会切到手之后,两人一起做了晚饭。
可能是因为两个人一起吃饭的原因,两碗粥、一盘菜,屋里明亮的光照下来,竟然比平时多了些温馨。
沈云涣低头喝粥,露出头顶小小的发旋和一截雪白的鼻尖,秦鸢看着看着,突然笑了起来。
他迷茫地抬头看她:“我吃到脸上了?”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秦鸢有心逗他,故意说:“嗯,脸上下巴上都有,你是兔子嘴吗?喝个东西漏得到处都是。”
沈云涣看了看自己的手,没摸到任何东西,又跑去卫生间照镜子,刚打开灯,就听见客厅那边传来了秦鸢的笑声。
与此同时,他也看见了镜子里的自己——根本就没沾到任何东西,白白净净的,一如既往地好看。
他叹了口气,走回去坐下,继续吃。
但秦鸢的笑声没停,反而越来越控制不住,靠在椅背上双手捂着肚子。沈云涣被笑得脸颊发热,竟然真的不好意思起来了,屈指敲了敲她面前的桌子,似是纵然、似是无奈:“好了,别笑了,吃饭的时候大笑不好。”
知道沈云涣不好意思了,秦鸢慢慢止住了笑容,只是想到他刚才失措的样子,又会蹦出一两声笑。
沈云涣索性不去管她,低头认真吃饭。
“明天做什么?你有什么想做的,我可以帮你。”今天发呆了一下午,他觉得十分不可思议,暗暗下决心明天不能再这么虚度光阴了。
但秦鸢却说:“随便啊,想干什么干什么,又不能出去,难道你想练练?我可不陪你,躺着不舒服吗?”
沈云涣想了想:“……舒服。”
“对嘛,等赶路的时候再努力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