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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4 沙场秋点兵

刀锋的寒光,映着她的眉睫,只要握刀的手稍微有一丝颤抖,就会划破她细嫩的脸庞,可是她的眸子,寒星般的晶莹明亮,迎着他审视的目光,连半分退意都没有。

“这次夜袭十里坡,一战而胜,实在是士气大振,可喜可贺。”

萧铁笠的声音在帅营里回荡:“赵舒、叶知秋、宁如海、陆风烟,都是咱们西北大军的头号功臣!”

下面的欢呼和掌声四起,帐中的将领和熙熙攘攘挤在帐外看热闹的卫兵们爆发出一阵喧嚷,有人兴高采烈地道:“这回得让赵将军和叶将军好好说一说打这一仗的经过!”

叶知秋摇着手道:“我没什么好说的,不过是听军令行事,倒是陆姑娘,大闹****营,还设法瞒过了杨督军,功劳不小,还大快人心呢。”

赵舒也笑道:“是啊,大伙儿没瞧见那场面,平常佟大川神气活现的,被陆姑娘这么一摔一绊,那个狼狈劲儿……从十里坡回来,他还想动手,结果连杨督军都得让着咱们三分,哈哈,这个胜仗,打得真是过瘾!既打了瓦剌狗,又灭了****营的威风。”

“赵舒!”萧铁笠沉声喝止他,“这是军营,你怎敢对杨督军这样不敬。”

“但他也配做咱们西北大军的督军吗?”赵舒不服气地分辩道,“出兵之前他就拦着不准打十里坡,甚至连咱们的理由和部署都不听一听,有这样处理军务的吗?而且还带着****营的人办什么摔跤比赛,咱们全军上下都在戒备状态,他却纵容属下游乐喧闹,这又是什么道理?”

叶知秋也道:“是啊,这次回来庆功,他又托词不肯来。”

“他怎么有脸来喝庆功酒啊?”底下有人哄笑,“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么?”

反正杨昭也不在,大家趁机羞辱他几句,也是常情。

萧铁笠沉吟道:“我倒觉得杨昭的反应不寻常。从前在军中的几位同僚曾经说起,他并非胆小无能之辈,连王公公那样老谋深算的人,也把督军的重任交给他,可见不是好对付的。但这一次他却这样反常,唉,难道他当真要像定远侯一样,避战弃城?”

风烟接口道:“没错,我也觉得杨昭这些做法,不是简单的怯懦而已。只是我还摸不透,他到底打着什么主意?王振派他来督军,难道会安着什么好心不成?”

“管他呢!”赵舒不耐烦地道,“咱们喝的是庆功酒,口口声声杨昭长、杨昭短,未免太倒人胃口了。”

“是啊,大伙儿先干了这杯酒再说。”宁如海也提议,“难得打了一个胜仗,今天晚上,不醉不归!”

“好——”一片欢笑沸腾里,帐外突然传来尖利的警号声,刺人耳膜。

“什么人吹警号?”萧铁笠一惊,“外面出了什么事?”一个负责巡逻守卫的士兵从帐外一路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惊慌失措。“报告萧帅,起火了、起火了!快点去救火吧!”

萧铁笠急道:“哪里起火了?”难道,是瓦剌为了一雪十里坡之耻,派人来夜袭大营吗?

那士兵带着哭腔道:“是堆存粮草的粮草库——”

“什么?!”这回不只是萧铁笠,在座的所有人都大惊失色,霍然起身!粮草库着火了?这岂不是出了大事!

一时间谁还顾得多说,纷纷直奔帐外,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粮草库毁于一旦,没了粮草,真是三天都撑不下去,这兵败如山倒,如何向朝廷百姓和三军将士交代啊?

还没到粮草库,已经看见火光熊熊,浓烟冲天!

四周的大小兵将们正在惊慌失措地四处提水救火,可是火势太大,又都是粮草,本来就是遇火即燃,加上关外天干物燥,这火已经烧得这么猛烈,哪里还扑得灭?

风烟眼看着千辛万苦从关内运送过来的粮草就这么付之一炬,几乎连肺都要炸开了,一把拽过身边一个看管粮库的守兵,“怎么会着火的?说啊,怎么会着火的!”

“我也不晓得……”那守兵吓坏了,“下午,下午还好好的,吃晚饭的时候,韩将军还带人亲自来巡查过,不知道怎么回事,刚才突然听到声响,我们把总就过来看见着火了……”“就算你们守卫不周,也不至于一下子就烧得这么厉害,这火是从粮仓的什么地方烧起来的?”风烟厉声问。

“到处、到处都着了。”那守兵哆哆嗦嗦地道,“整个粮库好像一下子就掉进火海里头,救都来不及救。”

风烟一呆,“到处都着了?”如果是有人不小心引起了火灾,怎么会到处都着了?而且这里是粮草库重地,守卫森严,一般人也是进不来的。若非有人精心策划,故意纵火,决不可能出现这种局面。

“那么,从韩将军巡查之后,到出事之前,都有什么人进过粮草库?”风烟放缓了语气,这个守兵已经吓得语无伦次了,再逼他也没有用。

“有……哦,对了,****营的袁小晚姑娘,曾经带人过来取粮草。”

“袁小晚?”风烟有点诧异,“她又不是伙夫,取什么粮草?”

“他们****营那边的饮食一向都是他们自行打理的,所以每隔几日,他们都会派些人来取粮食和马匹用的草料。”那守兵四处看了看,又小声道:“督军防着咱们呢,那边的三餐也都不跟大营一起。”

风烟冷冷哼了一声,亏得杨昭还算有点自知之明,要是跟大营的官兵们在一起,只怕是没人愿意给****营的人准备伙食的。

“而且,今天好像袁小晚他们在粮库里待的时间又特别长。”那守兵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是吗?”风烟不禁起疑,莫非是袁小晚在其中做了什么手脚?粮草是行军的命根子,谁有这样的胆量和动机来烧粮草库呢,大概也就只有她了。确切一点说,是那个背后指使她的人,杨昭。

想不到,他竟然心急到这个地步,连这样下三滥的手段都使得出来!夜袭十里坡的胜利,让他害怕了吗?还是,在营外的那场冲突,叫他怀恨在心?

风烟在这一刻只觉得愤怒和懊悔一齐涌上头顶,早知道他居心不良,早知道他手段阴险,怎么就没有好好地防范和阻止他呢?原来今天在营外,他没让佟大川动手,是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一步棋在后头。

“还傻站着做什么,赶快救火去呀!”宁如海赶到她身边,气急败坏地道:“风烟,粮草都快烧没了,你还站在这儿发呆!”

“已经烧了,我还能怎样?”烟一回头,烈焰冲天,仿佛映红了她的双眼,“我去找他算账!”

“谁啊?”宁如海一呆。

“杨昭!”风烟已经向****营的方向飞奔而去。

“哎!风烟!”宁如海叫不住她,只好一路跟着追过去,“慢一点风烟,你把话说清楚,杨昭怎么了?”

****营,大概是整个大营里,唯一没有陷入慌乱的地方。营外的卫兵刚刚来得及看清一道黑影,风烟已经冲到了面前,一惊之下,脱口道:“站住!什么人敢擅闯****营?!”“啪!”的一声,风烟的长鞭已经抽在了他脸上,“粮草着了火,你还像个没事人一样站在这里看热闹,我这是替萧帅教训你!”

这守兵还没等叫出痛来,风烟已经疾风般卷了进去,直闯督军主帐!

“哎,有人——”他刚喊了半句,又有个黑影迎面一击,“闪远一点!”

追上来的是宁如海,一拳把那守兵打得飞出了两步远,也直追着风烟闯了进去。

从营门到督军的大帐,一路上风烟长鞭到处,人仰马翻。守卫的士兵固然善战,可是禁不起陆风烟和宁如海这样的高手,加上他们来势太快,来不及阻拦,片刻之间,风烟已经闯到了杨昭帐前!

隔了三步远,风烟的长鞭已经扫了出去,卷住大帐的门毡,嘶的一声,竟把整条门毡给拦腰扯了下来,“杨昭,你出来!”

“当当”两声,侍卫的大刀左右迎头砍下,却被风烟的长鞭抽中,这一鞭的来势疾而狠,侍卫一时握刀不住,手中的大刀竟随着长鞭荡飞了出去!

“谁敢再拦,就别怪我不客气。”风烟一鞭在手,“难道你们没听见,粮草库已经着了火?我要见杨昭。”

号角声中,****营的人,已经潮水般向这边涌了过来,刀枪如林,迅速合成一个包围圈。

连风烟也不禁一惊,好快的速度!果然不愧是****营,这么短的时间,就已经集结过来了。

大帐里灯火通明,除了杨昭,还有另外一个人,看样子,在风烟闯进来之前,他们正在密议着什么。看那人身上的服色,并不是军中的人,这三更半夜的,一个外人潜入这里,还能有什么?必定是王振从京里派来的奸细。

怪不得杨昭这么急着下手,原来是王振等得不耐烦了。

桌上还有一壶酒和几个小菜,看起来,他们还蛮悠闲的嘛。粮草被烧了,他们还能这样沉得住气!

宁如海和风烟已经被团团围住,无数刀枪密密麻麻地,一重重指着核心处这两个不速之客。

“又是你!”佟大川一眼认出风烟,忍不住怒上心头,“前两次的账还没跟你算,你又闯进来找死?”

“你闭嘴。”风烟打断了他,“我找的是杨昭。”

宁如海急道:“你这是做什么,风烟,你疯了不成吗?”他就知道,这个丫头要闯祸,拉都拉不住,这下子可倒好,连他自己都陷了进来。这样的情形,吃亏只怕是吃定了。

座上的杨昭,清俊沉默。

因为是在自己的营帐里,又都半夜了,他没穿盔甲,连军衣都只是随便地披在身上。他一只手还拿着酒杯,停在唇边。看样子风烟来得实在是太突然了,他连一点防备都没有。

换做是别人,此刻怕是早已经恼了,杨昭却只是叹了一口气。放下酒杯,他脸上掠过一丝苦笑,“你还真是缠上我了。”

风烟劈头就问:“外面的人都在救火,你这里却没有一个人去帮忙,这是为什么?”

杨昭一只手扣好领口的扣子,缓缓起身,踱了两步,“没有我的命令,出了天大的事,他们也只能原地待命。”

“那么,你又在做什么?”风烟气极,“他们等你的命令?说得好,你是督军,外面的粮草都快要烧光了,居然还在这里喝酒作乐,你怎么坐得住啊?”

“这是我的军帐,我为什么坐不住。”杨昭看了她一眼,淡淡一笑,“我倒是奇怪,你不去救火,跑到我这里来,是做什么?三更半夜的,一个姑娘家,不怕不方便吗?”

“想不到,除了胆小、阴险、助纣为虐之外,你还有一样,无耻。”风烟几乎想打烂他脸上那丝玩味的笑意。

“不敢当。“杨昭眉梢跳了一下,“还是头一次听见有人这么抬举我的。”

“比起你做的那些事情来,我说的已经是客气了。”风烟盯着他,一个人刚刚做了这样卑鄙的事情,怎么还可以一派坦然?他难道就连一丝愧疚和心虚都没有吗?

“不知道陆姑娘指的是什么。”杨昭虽然是问话,语气里却连一丝询问之意都没有。

风烟暗暗道,心照不宣啊。

“我说的是什么,你心里明白。今天起火之前,袁小晚去过粮草库,这件事,你是知道的,对不对?”

杨昭一怔,怎么,小晚被她盯上了吗?“就算她去过,又能说明什么?”他没动声色,“你的意思该不会是说,粮草库起火的事,是跟袁小晚有关吧。”

风烟道:“不只是有关,我想,这把火根本就是你叫她去放的。”

她一语既出,满座皆惊!一时间帐内帐外,鸦雀无声。

“陆姑娘,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说的是什么?”杨昭的脸色也不禁一沉,“你是于谦手下的人吧,就连他,也未必有这个胆量这样跟我说话。你擅闯军营,作乱闹事,又以下犯上;我要是现在治你的罪,萧铁笠也保不住你。”

风烟唇边掠过一丝笑,“若是怕你,就不来了。杨指挥使位高权重,可是也高不过王公公吧?我连他都没怕过,又怎么会怕他身边的一条狗。”

什么?!

四周的鸦雀无声里,爆发出一阵骚动,像是一滴冷水滴进了沸油锅,立刻沸反生烟。

宁如海只觉得脑门一阵晕。嘈杂的声浪里,听不出是多少人在吵嚷,吃惊的、愤怒的、不敢置信的,一下子迎面淹了过来。无数刀锋和枪尖,几乎同时指上了他的脸。如果不是****营的军纪如铁,不敢妄动,只怕此刻他已经变成了一只马蜂窝了。这个陆风烟哪——宁如海真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刚才怎么就没拦住她?

这下子可好,指着杨昭的鼻子,骂他是王振身边的一条狗!只怕杨昭这辈子还是头一遭,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骂得这样狗血淋头。只要他一句话,今儿晚上,风烟的脑袋可就保不住了。

无数人的眼睛在这一瞬间都集中在杨昭的身上,杨昭却抬眼看着刀枪丛里的风烟。

“我连王公公都没怕过,又怎么会怕他身边的一条狗。”——清脆爽辣,宛若一记耳光,当众掴在他脸上。

杀了她?不杀她?这个瞬间,杨昭竟有一丝把持不住的动摇。他知道风烟是于谦的手下,其实三番两次她的冷嘲热讽,他可以不用忍,但是都忍了,为的就是不想和于谦为敌,给大家都留个余地。

他清楚,于谦在防着他,这个宁如海和陆风烟,明着是来送粮草,暗地里却一直奉命监视他。

本来,睁只眼闭只烟,只要面子上还过得去,也就罢了;他什么样的风浪没见过,被这样一个丫头顶撞几句,又怎么会放在心上。

这趟西北边关,他既然来了,自然早有准备。萧铁笠和赵舒韩沧几个将领的猜忌冷淡,是意料之中,好歹有督军的权柄压着,他们也不能怎样。

可是这个陆风烟……她实在是叫人忍无可忍。

她从来不懂得掩饰自己的爱憎吗?她也不知道什么是害怕?刀锋的寒光,映着她的眉睫,只要握刀的手稍微有一丝颤抖,就会划破她细嫩的脸庞,可是她的眸子,寒星般的晶莹明亮,迎着他审视的目光,连半分退意都没有。

风烟也在看着杨昭。

不知道为什么,她从第一眼看见他的那一刻起,就觉得他捉摸不透。她感觉得到,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杀气,阴鸷而犀利。四周的刀枪如林,都没有他这一抬眼之间的凌厉叫人心惊。可这杀气也是一现即隐,他不想出这口气了吗?难道是在顾忌萧帅?还是……烧了粮草库,他终于有一分心虚了?

风烟也知道自己来得冲动,没有真凭实据,又凭什么指责他是火烧粮草库的幕后主使?但是,等她找到证据,只怕这十几万西北大军早就饿趴下了。到时候,又能把杨昭怎样?

像杨昭这样的一个人,他怎么竟甘心做王振阉党的走狗啊?!

到此时,风烟才体会到,临行之前,在大人的书房里,他的深深叹息。那不仅仅是一种对局势的担忧,更是一种痛心和遗憾。

朝廷风雨飘摇,国难当头,那么多人的命运,就靠这一道不能再退的紫荆关。杨昭手握禁军兵权,又深谙西北战事,对整个局势来说,他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可偏偏他竟为了保住权位,攀附当权的王振,为了一己之私,而弃江山百姓于不顾。

“****营里军令如山,行动这样迅捷,可见指挥使的治军之能,决不在萧帅之下。可是你们的刀枪,不是用来对付强敌,却对准了前来御敌的人——”风烟说到这里,突然停住了。有点讽刺吧,她竟然在这里跟杨昭讲起道理来了。

“杨督军,刀下留人啊!”一个熟悉的粗嗓门从营外一路嚷了进来。

是韩沧,还有赵舒和萧铁笠也都赶到了,敢情他们两个是搬救兵去了。

杨昭的眼光从风烟脸上移开,淡淡一笑,他们来得还真是时候。

“千里,你先回去。”他回头对身后那个深夜来访的客人道,“刚才没说完的事,以后再商量。”

“是。“那人已经在椅子上看得呆了,此刻才醒悟过来,答应一声退了出去。看他脸上恭敬的神色,倒像是杨昭的手下一般。

“给萧帅让条路。”杨昭挥了一下手,“除了当值的护卫,其他人都下去。”

“下……去?”虽然是心有不甘,面面相觑,但里三层外三层、群情激昂的****营属下还是不得不听命行事,如潮水一般迅速四散,各回营地守望。

“陆姑娘,你也太莽撞了些!”萧铁笠疾步入内,面沉如水,“怎么竟敢闯了****营,还不赶紧向杨督军赔个不是。”他语气虽然严厉,但却是为了回护风烟而来——风烟所闯下的祸,又岂是道歉就能弥补的?

“萧帅,难得大驾亲临****营,没能出门迎接,我倒是失礼了。”杨昭赶紧岔开话题。萧铁笠虽然是好意,却未免太不了解这位陆姑娘的脾气了,她岂是肯低头道歉的人?只怕一个按捺不住,又有什么惊人之语冲口而出,到时候,不治她的罪,都下不了台了。

可话一出口,连杨昭自己也下意识地一怔,他护着陆风烟做什么?

“这个……杨督军,不知道能不能从轻处置陆姑娘的闯营之罪?”萧铁笠有点踌躇,杨昭若是不买账,两方立刻就会陷入僵持之中,还未开战,先起了内讧,倒是正中了杨昭的下怀吧。但这个情又不得不求,眼下也就只有他的话才有分量,否则,风烟和宁如海只怕是出不了****营了。

“好说。既然萧帅亲自来了,我自然尊重萧帅的意思。”杨昭缓缓地踱了两步,又一回身,“但陆风烟的诽谤之过,我可以不计较;她擅闯****营,还伤了几个弟兄,这条罪不能不治。否则,今天这个闯一次,明天又换那个闯一次,这中军大营不成了京城里的杂耍班子,只剩下给人看热闹的份儿么?”萧铁笠也不禁点了点头,同是领兵打仗出身,他自然知道维护军纪的重要性。况且杨昭这番话,既给了他面子,又留了风烟的退路,他也就只有点头的份了。

“萧帅……”赵舒在旁边急了,说要罚,这轻重可不好把握,在****营,要是风烟领了罪,不死也要脱层皮呀。

“那么杨督军打算如何罚她这条罪?”萧铁笠看了赵舒一眼,意思是稍安毋躁。这会儿的情形,容不得别人再火上浇油了,****营怎么说也是杨昭的地盘。

“四十军棍吧。”杨昭转身,在椅子上坐下,“这已经算是从轻发落了,萧帅觉得如何?”

萧铁笠不禁沉吟。

说起来,以风烟的过失,罚个四十军棍的确是手下留情了,但,一旦真的罚下来,****营的人早就憋了一肚子气,只苦于没地方发泄,别说四十军棍,就是二十个,也就要了风烟的命。

“杨督军,你别难为陆师妹。”宁如海眼看不妙,慌忙开口,“我们虽然在军中,可并不是三军的编制,陆师妹她不懂军营的规矩,要罚便罚我好了。这四十军棍我来领。”

“宁……”

风烟刚要说话,已经被宁如海狠狠地瞪了一眼,“还敢说话!看你闯的祸,惊动了多少人。”

杨昭一怔,看不出来,这个宁如海倒还有这份胆量。这样拼命维护风烟,恐怕不只是师兄妹这么简单吧。

“我罚也罚了,萧帅,你看着办吧。”杨昭起身道,“已经很晚了,刚才又闹了半宿,宁如海和陆风烟,是于尚书的人,还是萧帅带回去教训,比较合适。”

“带回去?”这下子韩沧和赵舒都喜出望外了,要是把人带回去,打个几十军棍,那不就是做做样子,跟挠痒痒似的?萧铁笠心中一动。这杨昭在耍什么把戏?他这明明就是不想置宁如海和陆风烟于死地。军中有军中的规矩,不惩治他们是不行的,所以,他就想出这么个明惩暗纵的法子。

可他这么做,又是图什么呢?

“萧帅,人我已经交给你了,下一次再有人闯进****营闹事,就不会这么好说话了。”杨昭冷冷地道,“这种事,可一不可再。从现在起,若发现闯营伤人的,一律当场格杀,决不宽赦。”

“是!”众护卫齐声响亮地答应,声震夜空。

韩沧和赵舒不禁对视了一眼,谢天谢地,这回风烟总算稀里糊涂地躲过了一劫。以后可真得把这丫头看好了,杨昭的话已经搁在那里,她要是再惹出什么是非的话,只怕萧帅都没法插手了。

“宁师哥,你就爱强出头。”风烟坐在宁如海的帐篷里,一灯如豆,摇曳的灯光映着她明净的脸,匀柔宁静;半点也瞧不出,这就是刚才那个在万军从中面不改色的女子。

“又不关你的事,要罚就罚我一个好了。你干吗出来顶罪?”

“不是我爱出来顶罪,还不是被你吓的。哎呦哎呦,你轻一点——”宁如海杀猪似的大叫,“你到底是在敷药还是杀人啊?”

风烟忍不住扑哧一下笑了,“你不用那么夸张吧,你看你,连皮都没破,刚才那几下,比打蚊子还轻呢。”

宁如海忽地翻身爬了起来,“你这个丫头到底有没有良心啊,我是为了帮你顶缸才挨了打,你居然还笑得出来?”

“好了好了,我错了行么?”风烟受不了地把他按回床上去,“不管伤得轻重,你还是好好地歇两天吧。我还得想办法和大人联系一下,看能不能想个法子解了粮草这个燃眉之急。”

宁如海叹道:“大人如果知道,一定愁白了头发。再说,一时之间,要怎么和京里联系呢?就算快马加鞭,日夜赶路,也少说要七八天才能赶回去,等想到办法,这里早就饿死人了。”

“最可恨的就是杨昭!”风烟道,“可惜一时找不到他指使袁小晚烧粮草的证据。宁师哥,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在诬陷他?其实我是有理由的……”

“不,原来我也只是怀疑他居心不良,现在却几乎可以肯定,他是幕后主使了。”宁如海沉声道,“风烟,你留意过没有,那天半夜你闯进****营的时候,杨昭帐中还有一个人?”“没错,一个外人。”风烟也想了起来,“三更半夜,在商议什么事情似的。”

“这个人我以前见过一面,当时没想起来,等杨昭叫他先走的时候,我才发现,他就是川陕总督吴信锋身边的亲信,洛千里。”宁如海道,“吴信锋是王振的私党,对战事一向也反对得很厉害。”

“是吗?”风烟蓦然起身,先是阻拦出兵十里坡,后来又烧了粮草库,现在,杨昭居然和川陕总督吴信锋扯上了关系!他到底还有多少阴谋没有使出来?

风烟也不禁心惊,杨昭这个人,深沉难测,扑朔迷离,简直是防不胜防啊。不赶紧除掉他,只怕留下祸患,离兵败之日也不远了。

“你在想什么?”宁如海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风烟回过神来,“记得临行之前,大人吩咐过,若杨昭确有谋叛之意,咱们就见机行事,除掉他。”

宁如海一惊,脱口而出:“你想刺杀杨昭?”

“嘘。”风烟示意他噤声,“小心点,我只是想想而已。上次闯****营,你也见识过了,要想靠近杨昭的军帐,而不惊动一个护卫,简直难如登天。”

宁如海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刺杀杨昭,他不是没想过,之前却一直觉得还不到时候。现在虽然他已经对战事构成了极大的威胁,要杀他,却又找不到机会下手。

再说,这件事实在太过危险,一旦失手,后果不堪设想。他不是怕死,但风烟也牵涉在内,又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去冒险,去送命呢?

难道风烟一点都没有察觉到,他是喜欢她的?

“这件事,还要再周密地策划一下。”风烟却不知道此刻宁如海的心思,仍然在思量着行刺的计划,“硬来是万万不行的,只是得想个法子,混进****营里去。”

宁如海忙道:“先别急着下手,我看,还是尽快跟大人再商量一下比较好。明天早晨,我就动身回京城,把这些日子以来发现的种种情形禀报上去,要怎么对付他,还是让大人来定夺吧。”

风烟轻轻一叹:“只怕是来不及了……但目前也只这样。宁师哥,你一路上要小心,要快去快回。”

宁如海又嘱咐了一句:“你只管盯住杨昭,但是我回来之前,千万不要动手,记住了么?”

“这个我自然知道。”风烟微笑道,“难道我当真不要命了?”

话虽这样说,可是又偷偷在心里补了一句:万一有好的机会出现,浪费岂不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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