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天却是丝毫没有怜悯之心,照着东篱空的脑门,一拳就要砸下!誓要取东篱空的性命不可!
东篱空瞧着琅天此时神态,已是接近癫狂,这一拳下去,自己定要毙命于此!
眼看琅天的拳头就要在自己的脑门砸落!东篱空连连吼道,“琅天!你可知青天真正是怎么死的吗!?”
已如杀神般的琅天突然一窒,举起的拳头慢慢落下,
”你知道!?“
”我自然知道!“,东篱空见琅天并未动手,心知这话是说到了点子上,继续道,”全玄都的人都知道,只是没人会告诉你!“
”为何!“
“为何?”,东篱空此时满脸鲜血,却是嘿嘿一笑,显得更加狰狞
“你答应不杀我,我便告诉你!”
“我如何信你!”
“那你杀了我便是!”,东篱空索性两眼一闭,做出一副大义赴死的表情,但他心里知道,自己的这条命,算是捡回来了!
果然,琅天脸上一阵阴晴变幻,沉吟片刻后道,“好,我答应你,”
东篱空咳嗽两声,接着道,“我怎知你知晓后,会不会依然置我于死地呢!”。
“你以为人人都如你这般卑鄙无耻!”,琅天怒喝!
东篱空面上又是一阵惨笑,想他纵横一生,何曾落得如此下场,遭人唾骂却是毫无还手之力,但既然性命握在他手,只要不杀他,如何骂都是无恙的,当下道
“为何不告诉你,因为杀死青天的,就是......”
话音突然截然而止,东篱空的脑门之上,突然多了一支红色箭羽,箭尖,已经穿透到脑后去了!
这箭无声无息,连琅天,也没有察觉分毫!
而东篱空,却是在这一瞬间被这箭断了生机!
“谁!”,琅天瞠目欲裂,一双拳头握的咯吱作响!
“拜见公子!”,一声爽朗的声音传来,渊水河对岸,一块两人高的巨石之后,徐徐走出一中年男子,那人穿着看似常人,眉眼却宛若刀剑,步履之间,透出一股摄人的气魄!
“原来是卞将军!”,琅天脸上一沉,“你为何杀他!”
来人正是声名赫赫的玄都七将之一——卞辽!
早年,玄都灭烛幽,封七将!此七人,正是在这乱世之时立下赫赫战功之人,所以在玄都,七将的地位仅次于苍天,无比尊崇,万人敬仰!
“他没死,我杀的,只是他的一缕元神!为防他又用那奇怪的妖法逃脱,他的另外三名弟子,我也一并杀了!”,卞辽虽在河对岸,声音却响若洪钟,一字一句皆透出此人高深莫测的修为!
“你为什么这么做!”,琅天冲着河对岸怒吼!似乎下一瞬间,就要挥拳杀去!
“因为东篱空所说之事,我不能让你知道!你一知道,我就得死!”,卞辽依旧平静,面色如同一湖秋水!
“少卖关子,又有谁能杀得了你!”
“天下是没有,可是玄都有!”,卞辽的眼神渐渐深邃,道,“你的师傅,苍天!”
“这不可能,你休想骗我!”,琅天斩钉截铁道,“你与他同为一丘之貉,他为何要杀你!”
“你久在人间游历,可能不知,苍天已于十年前踏入神道。”,卞辽话音顿了一顿,似乎是有些无奈!
沉默半响,他才继续说道,话音之间,已是无比惆怅,“我等,已不再是他的左膀右臂,只是他的威胁!”
琅天脸上一呆,许久才喃喃道,”已踏入神道了么!“
”是!“卞辽那古井无波的脸上浮出一丝惨笑,”这个世间再也没有人是他的对手了!”
”既如此,那你找我又有何用!“
”因为只有你才能带我去见姬千伯,,,也只有他的那一方世界,能保我一命!!“
“姬师兄么?”,浪天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一袭青衣,一扇古琴!姬千伯虽是琅天师兄,却不是苍天四子之一,他乃是琅天之父青天的唯一一个弟子,琅天按照辈分,称他一声师兄!
对于他师傅苍天,他又岂会不知道,他父亲青天的死,肯定与他有着莫大的干系,苍天收他为徒,假意是为了辅佐他早日突破神道执掌玄都,实际乃是为了稳固他在玄都之中的位置,他虽未继皇位,但实际已是玄都之主!
但此时苍天已入神道,就算未承天命,继承神皇之位,也无人再敢有异议!
而那时,他便是苍天最大的威胁。
“我为何要帮你!“,琅天沉吟半响,淡淡道
卞辽似乎早知琅天会这么说,沉声道,“那时,我会告诉你真相!”
“真相!”,琅天身形一呆,继而道,“知道真相又如何,我对于苍天来说已没有了用处,他随时都可以杀我!”
“所以你得找到姬千伯!”
“我又如何知道这是不是你与苍天合谋,要借我之手害姬师兄!”
“如何定夺皆在于你,你可以不用现在答复我,三日后,我会再来找你!”,卞辽的身形竟随着话音的落下而渐渐消失!正如他来时那样,了无声息!
卞辽一走,琅天看着面前的满目疮痍,陷入了沉思,但他未多思索,身形一转,已来到了傲朔身前!
傲朔此时瘫软在地,东篱空一剑断他生机,又一掌毁他元神,周身气息此时已是若有若无,顷刻间便会毙命当场,全靠一口气撑着才活到至今!
“相识千年,终须一别,”,傲朔目睹来人,无力的笑了一笑!说话之声已是弱如蚊蝇!
琅天见昔日好友落此下场,心中已是悲怆万分,但傲朔此时已是身形俱毁,如此重伤,就算天道大成者来,恐怕也是回天乏术!
琅天忍住心中悲痛,在傲朔身前盘膝而坐!右手捏起一个奇怪的手势放至嘴边,一阵呜咽的曲调悠扬而起,正是他二人之前合奏之曲,
只是此时,徒有吹曲者,不见舞剑人。这股萧然寂寞之意,也就只有琅天自己心里才懂!
曲声之中,傲朔脸上浮出一丝笑意,似是忆起之前他们二人一起纵横天下的光景,片刻之后,他的眼睛渐渐闭落,然后没了生息!
一代魔枪,终是殒命于这渊水!
....
望渊对面,多是一些山沟丘陵,沟壑之中,怪石堆叠,古木参天,在一山脚下的拐角之处,石块形成一个洞穴,洞中一个少年趴在地上,闭着双眼!他裸露的背上,遍布一条一条的黑色血痂,如同爬满了一条一条的黑色蜈蚣,咋看之下,也不知是死是活!
此时已是接近晌午,却见那少年突然咳嗽一阵,慢慢的翻身坐了起来,尽管这起身动作扯动着后背的伤口,疼的他呲牙咧嘴,他却依然是挺直胸膛,朝着洞外拱手道,
“多谢!”
洞外,一袭白衣徐徐而入,来人正是琅天,他走的极慢,似乎每走一个步子都在深思熟虑,
他看了一眼一不成人样的少年,道,“你从烛幽而来?”
少年也不避讳,拱手直言道,“正是,多谢前辈相救!”
“哼!相救!”朗天脸色有些阴沉,道,“你又怎知我不会立马杀了你!”
少年闻言,不仅不惧,反而咧嘴一笑道,“你即要杀我,又何必在洞外护我三日!”
原来此时已是三日之后,琅天处理好傲朔后事,只觉天下虽大,然万物俱灰,千年挚友死于身前,怎能不让他神伤!
踌躇之时,突然察觉到这沟壑之中居然有一丝细微的魔气尚存,大惊之下的琅天立马起身查看,便是发现了这趴在洞中的少年!
琅天一见这少年背上的伤口,便知这是被赤龙杀阵红雷劈中所致,这少年,定是当时破水而出的那四颗光点,被红雷劈中的那一颗!
琅天本以为这少年伤重如此,早已是命丧黄泉,不想他却是还有着一丝微弱气息!在那将死未死之际挣扎!
琅天大为诧异,便是守在洞外三日!其间那少年气息渐渐平稳,身上伤势也是慢慢恢复,现在居然是直接醒了过来!
琅天现在被这少年说破心思,也不恼怒,也不答辩,他很是好奇,这个从烛幽出来的少年,到底有何打算,转言问道,“出来又想如何?”
那少年闻言,脸上慢慢浮出一丝傲气,正色道,”复我烛幽!“
”痴心妄想!“,琅天当头一喝,道,”你修为几何?竟说出如此大言不惭的话来!!“
想当今天下,宗门林立,人才万千,莫不都是修行天道,而烛幽所习,乃为逆天魔道,想要光复烛幽,那便是要与全天下为敌!
就算罗天亲临,恐也是难改这天下大势!
那少年头一低,似乎是有着什么难言之隐,又似乎是有些难以开口,吞吞吐吐道,
“我....我还未曾修行!”
琅天一呆,目光如剑般在那少年身上一扫,果真见那少年丹田之中,别说金丹,更是连一丝元气都没有!周身经脉,也没有灵气淬炼过的痕迹!
“哼!想不到居然是一个废物!”
面对琅天的嘲讽,少年眼中却是立即浮现出一丝倔强,双拳一握,道,“那又如何!“
”如何!“,饶是琅天自觉心性随和,面对如此说教不通少年,此时也是顿觉血气上涌,只想立马就呼这少年一嘴巴子。强压怒气道,”你们只是来送死罢了!“
”送死么?“,少年呆了半晌,目光暗自低垂,眼前,似乎又出现了那片火红的世界!
“活下去!!”
“要活着!!”
“交给你了!”
“....”
一声一声的怒吼在他脑海中回荡,这是每一个元气耗尽,被烈火所焚之人告诫他们的最后训言!
而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一个个的跌落,被火焰化成灰烬!
所有人都义无反顾用自身元气为他抵挡火焰,只为着他能多进一步!
他们又何尝不是送死!
所有人都明白,他们只是这复出之路的一枚弃子,但又有何人退缩过!
想到这些,景麟的脸色慢慢浮现出一丝坚毅的神色,他双目盯着琅天,正色道,“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琅天闻言微微一惊,他没想到眼前的这个身负重伤的少年,居然倒是有些志气,转言道,
“你即已到达人间!下一步又该如何?”
少年先前跟他讲了许多,索性也不隐瞒,道,“婆婆叫我一到人间,便去先找一个叫傲朔的人!”
“傲朔!”,琅天闻言一愣,继而露出一丝惨笑,眼前似乎又是出现了傲朔的面容,
“傲朔已经死了!”
“死了?”,少年一呆,
琅天继续道,“为救你而死!”
少年不知琅天与傲朔的渊源,淡淡道,“这么说,三天前河畔的那股魔气就是他?!”,
琅天秀眉微沉,道,“那便是他,只是你婆婆为何让你一出来便找傲朔!”
“这我可不知,她只让我去找傲朔!”,少年淡淡说道,全然不知此时的琅天内心已是翻江倒海!这也难怪他,对于傲朔,对那少年来讲只是一个名字罢了!而琅天,却是相识千年的挚友!
“你婆婆又是何人!”,琅天追问道
“就是婆婆啊,我们那的人都叫她婆婆!”,少年有些无奈,不知琅天为何如此追问!
琅天此时也是察觉自己失态,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少年看见琅天不再盘问于他,只是呆呆的站着,面色之中似乎还有些怒气未消,问道,“前辈与傲朔交情甚深?”
“相识千年!”
少年继续问道,“他是我烛幽战将,莫非前辈也是烛幽人士?”
“吾名琅天!”
“琅天!”,少年明显一惊,“你便是玄都神皇青天之子么?”
“是!”
少年有些疑惑,“这可就奇了,玄都与烛幽势不两立,你为何会与傲朔相识!?”
“你想知道?”
“他是婆婆叫我所寻之人,我自然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