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须中年心中一凛，已经无暇顾及自己的身体无法动弹了，这个声音竟无比的熟悉，仿佛一把刀，划开了自己内心最深处尘封已久的记忆。
感觉如果记不起来，他会死得很惨。
“那是……?”
所幸眼睛还能看到事物，他努力睁大眼睛，视线中黑色石台上的年轻男子坐了起来，转身朝向这里，飞速向自己接近着。
不，那个年轻男子身体并没有动，而是自己的身体在向他飞速接近。
快了，就快了，就快看到他的脸了。
紫须中年屏住了呼吸。
年轻男子脸上朦胧的灰雾散去，朝着紫须中年露出了真容，虽然醒了，但他的脸上依然没有任何表情，就像一个机械人偶。
但紫须中年依然汗毛倒竖，感觉脑袋里猛地炸了一下，陡然间失去了所有思考能力。
“我认得你，给他摇旗的几千人里，有一个你。”年轻男子目光依旧平静，声音或许是沉睡了太长时间的缘故，有些嘶哑。
听到这个声音，紫须中年瞬间醒转，暴起所有力量，就想逃离控制。
无数的雷霆从他的身体里开始暴动，他连自己的力量核心及灵魂核心都引爆了，那样或许还能有一丝灵识逃脱。
千万条雷霆从紫须中年的身体里钻出来，他的身体随之猛地爆开，每一道都有着莫大威力的雷霆像泥鳅一样四处逃窜，唯独不敢向石台方向跑一步。
可年轻男子只慢慢地伸出了手，轻轻合拢，四散奔逃的“电蛇”就好像时光倒流一样回到了他的身前，重新组合成了紫须中年。
表情都还是刚刚决定拼命时的坚忍决绝，一副丝毫不给自己留退路的样子，显得既悲壮又可笑。
紫须中年现在完全动不了了，脑子还有思绪，但眼皮都无法眨动。
他睁着眼，但是心若死灰，生命的最后一刻，竟有些后悔。
年轻男子叹了口气。
“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才更想杀你了。”
“如果你已经忘记了，我来帮你回忆一下。”
“我有一个弟弟，他是一头龙，通天彻地，但又遵循天理的一头龙。”
紫须中年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痛苦。
“十三个纪元之前，他来到了海澜星，帮助这里刚刚初生的人类，像在遥远族星的那个先辈的行为一样。”
“他帮助这里的人类启灵，驱赶野兽，赶走那些觊觎人类的魔和鬼，教会了人类耕种，建筑甚至修炼，连我这个兄长随手从一条时光长河里捡出来的＇主神脑＇，都偷偷拿出来送给人类。”
“为的仅仅是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尊敬，崇拜，这些……一文不值的东西。”
或许是话说的多了些，年轻男子的话语越来越流畅。
“一个纪元后，这里的人类繁盛至极，主神脑的强大计算力加持之下，科技文明和修真文明都发展到了一个中千世界所能发展到的极致，可这个时候问题出现了，科技和修真都发展到了顶峰，但那个世界的本源却没有到晋升大千世界的地步，按照正常发育的话还得等最少四个纪元，大千之花才会在这个世界盛开。”
“可是有些人等不了了，那些最开始修行到极致的人类，他们的寿命到了一个中千世界所能容纳的极致，已经快死了，但是他们的力量又无法打破这个世界的壁垒，出去，于是他们就想到了破空而来，正在沉睡的＇龙祖＇。”
“苍太傻了，他只记得我严令过不得干涉世界的发育，但又经不住这些算起来是他子孙辈的哭求，思来想去，居然让他想出了一个办法。”
年轻男子的脸庞变得像铁一样冷硬。
“你们的生命源与他相比就如同水滴与大海之间的差距，于是他自作聪明，和这个世界的天道做了一个交易，天道允许这些人继续活着，但是所消耗掉的生命源得用他的本源补足。”
“做完这些，他就接着沉沉睡去。离去的人们都喜笑颜开，他感觉很幸福。”
“可是很快，第二批，第三批，……，很多很多人来了，他们像蝗虫一样闻风而至。”
“那时，向他祈求生命的人多如海沙。”
“他有些恐慌，这么多人组成的水滴也能填平大海，于是他拒绝了，连之前的也都收回了，那些人怀恨离去。”
“这个时候，有个白色的＇神明＇出现了，他把那些垂死的人转化为自己的道仆，赐予那些垂死的人所谓的永生，并立下神道，允诺赐予所有人长生，然后直斥那头黑龙为魔道。”
“本来就有恨，又有人许下利益，于是所有人都红了眼，誓师讨伐魔道，或许那个时候，他们自己都不太懂，魔道是什么意思。”
“有人说出了黑龙的沉睡之地，于是一群人穿着白衣，浩浩荡荡地往那里去。”
“黑龙，最后被杀死了，仅凭那个小丑，杀不死他，最不济他还能逃回来，但是讨伐的人群中那些熟悉的面孔彻底击溃了他。”
年轻男子眼神依旧平淡，但是突然又松开了手。
紫须中年跌落在地，不可置信地看了看年轻男子。
“这是他的躯体，我从＇极墟＇之中为他收殓回来的。”
年轻男子突然声如雷震。
“既然你也是红着眼睛讨伐过魔道的一员，我就让你知道真正的魔道手段是什么。”
紫须中年双眼低垂，没有说话，但他身上，真正的“雷蛇”开始出现，它无畏无惧，迎风咆哮，便成数十丈大小，并慢慢长出了角，爪。
这条雷蛇整个身体都是紫红色的，并且慢慢向更深色发展。
紫须中年已经再度自爆核心，对于生的愿望已经很微眇了，他现在无欲无求，无喜无悲，只求最后痛快一战。
“够了。”
看着雷蛇的样子越来越接近记忆中那个傻叉的模样，年轻男子又猛地掌心合拢，紫须中年身体上的雷霆和那条数十丈的雷蛇都无声无息的消失。
紫须中年的力量核心被剥夺了!
随之而来的，一朵黑色的莲花在紫须中年头顶盛开，他身上燃起了黑色的透明火焰，身体扭曲得不成样子，他瞬间扑倒在地上，像想要把在脑子里的不停插刀的小人甩出来一样，把头死命地往地上磕，发出像蒙昧野兽绝命前的嘶嚎哀声。
“哀嚎吧，我在听。”
年轻男子冷眼旁观，乐在其中。
他的身后，一千个如雕像般的躯体，睁开了眼睛。
……
……
时间倒退一会儿。
顾微的灵识顺着灰雾进了风岳的脑域。
他只觉得这条路出乎意料的长，平常人只是一瞬就到了，这小子的脑域却让他着实感觉到时光漫长，像是过去了一亿年。
他心里不禁有些急躁，这小子可在流血啊，tmd，要是死了，自己可就要被困在他脑域里了。
早知道先给他止止血。
顾微心里骂了几句。
前面突然豁然开朗，这个小子的脑域到了。
先看看里边有什么。
他抬眼望去，瞬间呆滞。
一条紫色的雷霆措不及防地溅到了他的身上。
……
年轻男子注意到了似乎有一个灵体经过，皱了皱眉，而后继续看着紫须中年自爆，并未在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