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猿在月光中修炼了两个多小时，修炼完毕，它的肤色比最开始又浅了一些。
它左右环顾一番，一纵跳下墙壁。又是疾步向悬崖，一跳而下，过了许久，才听到重物落水之声。
“厉害！”我忍不住轻叹口气。
关于水中猿猴的故事，我倒是从《山海经》中知道。
上古有大妖称无支祁，长得像猿猴，金目雪牙，白头青身。一直在淮水作恶，后被大禹击败，锁在龟山支祁井里。
方才那只白猿却是全身雪白无毛，和无支祁还是有些区别。
然后就是民间传说“水猴子”，这是一种50厘米长的动物，长得像猴子，全身黑毛或灰毛，爪子锋利。
话说这种“水猴子”喜欢把游泳的人拖入水底溺死，这倒是有和我们溺死鬼抢生意的嫌疑了。
针对“水猴子”，我还专门问过河神，河神说道：“‘水猴子’就是封建迷信！世界上哪里有水猴子这种动物？”
河神说得义正言辞，竟让我无言以对。
最后，他补充道：“真正的科学道理是，溺死鬼为了找替身，所以会把游泳之人拖入水中溺死。而人们又看不到溺死鬼，所以才杜撰出‘水猴子’这种动物！”
吐槽完河神，我摇了摇头，刚准备下山，突然手机响了。
一看来电显示，原来赵虎正用平板联系我。没错，我在金渊县府领的平板有通话功能。
接通电话，那边响起了赵虎兴奋的声音：“大人，有人死了！”
额，这小子什么话，人死是好事吗？你这么兴奋干嘛？
“什么情况？”
赵虎道：“大人，我在平板上收到信息提示，辖区内沱水村的张天合会在十分钟后寿终正寝，平板电脑提醒我们尽快前去登录死籍，并联系有司前来勾入六道轮回。”
原来如此。
也就是说，我作为土地神的第一项本职工作开始了！
我也有些兴奋，虽然这种兴奋对死者是不道德的，但我都是一个死鬼了，还在乎这些干什么？
我连忙下山，赶回治所。
来到石碑处，赵虎和狱已在路口等我了。
赵虎道：“他们两个没手机，我联系不上。”
我点了点头：“不等他们了，我们三个去就行。”
……
我们以最快的速度来到张天合家，这是一座村庄边上的低矮民房。
走进屋内一看，只有两张破床，一大一小，大的那张床上躺着个八十余岁年纪的老者，此刻正艰难的呼吸着，眼见不活。
饶是我自诩生死已看淡，但真正看到人将要死亡的样子，心中还是有些不忍。
张虎道是颇有眼力，叹了口气道：“大人，你也不用太过伤心，来之前我已查看了这张天合的信息。他已满80岁，阳寿也刚好是80年，属寿终正寝。”
我叹了口气：“虽说生死无常，生死本就是一个正常的过程。不过为人总是有恻隐之心，但愿他来世投个好人家吧。”
正聊着，张天合已经没了呼吸，紧接着，一个淡淡的魂魄出现在了屋子里，正一脸蒙圈的看着床上的自己。
“老人家，节哀顺变吧！”我在屋外道。
给死者本人说“节哀顺变”，这让我感觉有些怪怪的。
“你们是？”张天合疑惑道。
“我是苏家沟土地，你已经死了，我们来给你登录死籍。”
“我死了？”张天合露出悲伤的神色：“我不能死啊！”
张天合哭了起来。
“老人家，生老病死乃是人之常情，你不必执拗。此去地府不过又是一次六道轮回之始罢了。”
“我不能死啊！”张天合抽泣道。
“为什么？”张虎问道。
张天合止住了哭泣，只是用手指向那张小床——破旧小床上，正睡着一个2岁左右的小姑娘。
她睡得异常安详，柔顺的睫毛乖巧的落在粉嫩的脸颊上，发出酣酣的呼吸声。
“这……”我心中有些不安：“她是你的孙女？”
“是的。”张天合叹道：“他父母都在外打工，平日里就是我一个人照顾她。”
“你老伴呢？”
“几十年前就走了！”
张天合走了，那么这个小女孩怎么办？
张虎看了看我，露出了焦急的神色。
张天合道：“土地爷，我这一走，乐乐可怎么办啊！我不能走啊，求你老人家宽限我一个月，到时他父母回来，我再死不迟！”
我摇头叹了口气：“要宽限你一月，我小小土地可没有这权限和能力。”又对张虎道：“张虎，还有多长时间？”
张虎一脸凝重，道：“尚余20多分钟。阴司对土地神职的要求是，在辖区内死者死亡后的半小时内登录死籍，登录死籍之后，阴司才能派出勾魂使者。如延误太久，误了行程的话，可能还会影响之后的阎君审判和入六道轮回。”
我叹了口气：“老人家，你还是先登录死籍，不然耽误了事可不好了。尘归尘、土归土，你现在已为鬼魂，即便留在这里也不能对你孙女做任何事情。”
张天合叹了口气。
我又劝道：“到时勾魂使者来时，我自然给他们分说，看有什么办法。”
张天合眼中露出了希翼的神色：“感谢土地爷。”
见张天合总算配合了，我心中舒了一口气，吩咐张虎尽快给他登录了死籍。
之后，不到10分钟，一阵黑烟平地而起，两个勾魂死者已经前来。
这两人一人黑衣黑帽，一人白衣白帽。黑衣人帽上写着“天下太平”，白衣人帽上写了“一见生财”。不过他们也是与时俱进，黑衣白衣都换成了西服，而帽子也不再是传说中的那种尖尖的高帽子，而是类似于军用头盔的样式。
来人正是阴司勾魂使者——黑白无常。
值得说一句的是，“黑白无常”并非特定的两个神的名字，而是地狱派至人间的勾魂使者的官名。我听周良说过，“黑白无常”两个神君的级别，类似于城隍系统镜主那一级，将将比我现在高一级。
所以，对他们说话，我还是非常客气的：“两位神君，下官有个问题想问一下？”
那白无常看了我一眼，疑惑道：“快说，什么事？”
额，好吧，看起来还是很好交流的样子。
我赔笑道：“神君，你们也看到了，这位老者刚刚死亡，但他尚有一个3岁的小孙女要照顾，如果这样就把他勾走了，这小女孩怎么生存下去？”
白无常认真的看了我一眼，真诚道：“快说，你是什么意思？”
看起来还真是很好交流的样子！
“可否……”
“不可！”还未等我说完，黑无常就不耐烦的打断了我：“生死皆有天数，你一个小小土地还想逆天改命？”
他的语速很快，他说话别人都插不上嘴。
好吧，他说得这么干脆，竟让我无言以对。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黑无常又打断了我的话，问张天合道：“你孙女叫什么名字？”
“张乐……”
“查查。”黑无常又打断了张天合的话，这句查查是对抱着平板的张虎说的。
张虎看了我一眼，在我的示意下查了起来。
不一会，有了结果，张虎道：“我查了……”
“还有几天？”黑无常问。
黑无常的话直接让张虎无语了，只得简洁的道：“5天。”
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这句“5天”意味着什么。
“乐儿！”张天合嚎嚎大哭起来。
“所以，走吧，一切自有天数！”黑无常手中甩出一条锁链，把张天合双手捆了起来。
白无常那边也已接过绳子的一头，看着我：“话说完了吗？没说完就快说！”
“这小女孩……”
“5天后，我们再来！”黑无常又一次打断了我。
好吧，这两神君纯粹是一对活宝，一个老是让别人快说，一个老是打断别人。
“还有吗？快说。”白无常认真的看着我，一脸真诚。
我看了看黑无常，欲言又止。
看了看张天合，正一脸悲伤，不过眼中还残存了一丝希望。
“两位神君，你们可知大道法则？”我问道。
白无常道：“大道……”
他还未说话，我便抢白道：“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留一线生机。你说5天，我却说这小女孩的事，我孙孤生一力接下了！”
我的语速比方才黑无常还快！声音比他的声音还要大声！
废话，作为学霸，当初练习英语口语的时候可是要求的“最大声、最清晰、最快速”，黑无常的语速和声音对我来说不过是小儿科。
白无常被我抢白得苍白的脸色已经变得通红，黑无常怒道：“我说……”
我继续抢白道：“所谓‘一切自有天数’，别人信不信我不知道，但是我孙孤生，一个标点符号也不会相信！我命由我不由天！两位神君，你们快说，我的话有没有道理？”
黑白无常：“……”
我继续打断他们，对张天合道：“老张，你一路走好，如果我没把乐乐照顾好，到时候提头来见！”
张天合感激的看了我一眼。
黑白无常都露出了气愤而又震惊的神色。
最后，我看我该说的都说完了，这才给黑白无常道：“两位神君，请说吧。”
黑无常看了看我，欲言又止，最终，试探道：“你这样的……”见我没有打断，这才继续道：“你这样的土地神，我第一次见。不过还是刚才那句话，想逆天改命，你不行！5天之后，我还会来！”
我笑了笑，道：“那恭送两位神君了，5日后，我在苏家沟恭候二位！”
黑白无常二人对视一眼，最后，黑无常道：“你想救这个小女孩，可以！但是你要知道，她寿数只余5天，这就说明自张天合去世后，他并未得到其他生人的救助。如果你以托梦之法让其他生人来照顾小女孩，这就破坏了规则，那个照顾小女孩的生人也将沾染因果，后果难以预料！如何应对，你好自为之！”
又是一阵黑烟，他二人和张天合一起消失。
不一会，黑无常去而复返，一脸欲言又止的看着我。
好吧，之前我说城隍系统一身是戏，他们地府也是一样。
“神君，有什么话就请说吧！”我竟也把白无常那一套给说顺口了。
黑无常长叹了一口气，诚恳道：“年轻人，你知道吗，打断别人说话是一种很不礼貌的行为，希望你以后能注意！”
说完，他又化作黑烟消失。
“what？”我瞬间凌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