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近一段时间来,“沱水河君”这个名字一直是压在我胸口的一块巨石。
按照玄水河河神和平地镇镜主的说法,沱水河君可是睚眦必报的主。不但对我是杀之而后快,更是会迁怒整个平地镇乃至金渊县的群众。
可以说,目前我和他的矛盾就是不是我死就是他亡——好吧,我死的概率大些。好吧,似乎我已经死了。好吧,这不重要。
如果我是在阳世考公务员,面对“如何缓解沱水水患”这个题目,不外乎从建水库、修堤坝、疏水道等几个方面考虑作答,但目前是在阴司,那么问题的答案就绕不过沱水河君了。
我想到了五岁那年,沱水大涨,波及到其直流玄水河沿岸,平地镇全镇2楼以下几乎被淹没,住在河中一座小岛上的几户居民都被冲走。
我想到了玄水河里,老鼋作威作福几百年也无人敢管。
我想到了今年既是二十年一遇之大灾之年,又遇老鼋陨命,沱水河君注定会借题发挥,危及金渊县90万百姓。
凭什么!
哪怕对你而言,我贱如蝼蚁,但我胸中有不平,即便魂飞魄散,地狱人间,也定让你不称心如意!
终于,我提笔在题目下面写下了一个大字。
“战!”
老鼋作威作福,杀之!
沱水河君来了又如何?
我生来孤独,命外之人,命运尚不能让我低头,凭你也配!
我虽无一战之力,但永远也别想让我引颈待戮!
写了这个“战”字之后,我平复了一下心情,开始提笔苦思起来。
对付沱水河君当然不能如对付老鼋一般杀掉了事。
首先,听河神张叔说,那沱水河君乃是灵龟得道,经千余年修炼,早就突破真仙境界,他这个级别早已轻松上天入地、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真到了拼死一搏的时候,可能和人类打核战差不多了,所以要慎之又慎。
其次,也是最狗血的。听平地镇镜主周良说,沱水河君和真武大帝有些沾亲带故,具体有多亲有多故他到是说不上来,不过光凭能在武当山修炼,这层关系也远不到哪里去。据说,这正因为这一层关系,他才被长江江神广源王封为沱水河君。
真武大帝是谁?三清、六御之下最有权势的几大神砥之一,甚至传言是天宫那位的接班人。
这样的敌人只能压,不能杀。
金渊县域,谁能压住沱水河君?
县城隍闻大人肯定还达不到这个程度!
但是读书多年,我对金渊县域历史、地理还算了解,再加上近期熟读的《南七北六十三省历年地方城隍考试真题集》,我还真从金渊县域找出了这么一位神砥,可以轻松威压沱水河君。
略微思索了一番,我在题目下方写上了“水官大帝”四字。
……
转眼,两个小时过去了。写完申论的最后一个字后,我长舒了一口气。
看看其他人,基本也都搁笔等待交卷了。
再看看楚戈戈,还是那么没正行的样子,此刻正趴在几案上呼呼大睡。
这人也是奇葩,不管什么场合都睡得着?我无语的想。
闻大人见大家都完成了考试,便挥手示意,几个鬼吏便分头回收试卷。
“大家的题目都答得如何?”闻大人笑道:“我看大家的表情,应该是成竹在胸了吧?”
众人虽都道:“不敢,全凭闻大人裁决。”不过看样子,也是对自己的答案十分有把握的——除了还在打呼噜的楚戈戈。
闻大人右首坐的那个满脸胡须,身如黑塔的壮汉早就看楚戈戈不顺眼了,示意鬼吏把楚戈戈叫醒。
众考生这才发觉尚在熟睡中的楚戈戈,都发出了轻蔑的笑声。
我也是无语,下次一起出门一定假装不认识他,不然他丢丑我跟着遭殃。
不过闻大人确是呵呵一笑,道:“不妨事,我们说我们的。到时候他自然会醒。”
接着,闻大人道:“诸位都是我县出类拔萃的鬼修之人,首先,对各位能参加我县的城隍考表示欢迎。其次,本次的评比办法想必推荐的镜主已给各位言明了,先笔试后面试。但我想说,今年是我金渊县二十年一遇之大洪灾之年,时间紧迫。我们就改改规矩,今日就把笔试和面试一起比了,诸位意下如何?”
还能如何?当然是闻大人说了算啊。
接着,闻大人和众官员在大殿商量阅卷,吩咐了一名神官带领我们几人回阳间的城隍庙处等待消息。
那名给我们引路的神官叫齐心,脸色苍白、长发几乎可以把眼睛遮住,看起来瘦瘦弱弱,手无缚鸡之力,穿了一条黑西裤配白衬衫,一看前世就是读书人。
众考生都叫他齐司助,听楚戈戈说,他叫齐心,是纠察司公助理。
我知道纠察司由纠察司公统领,主要负责处理县内的恶人、恶鬼、妖怪等,相当于阳间的公安局加武装部一样。但见齐心小胳膊小腿的,可不像多能打的样子。
难不成又是关系户吧?我无语的想。
齐心引领我们来到城隍庙大殿,冷冷道:“你们就在这里休息,等消息,殿内一应供果可随意享用。”说完便坐立在侧面的神台上,不再理我们。
有齐心守着,我们众人也放不开,只是互相介绍了一下姓名、籍贯等就没什么可说,大家或坐或立的休息起来——只有楚戈戈又一次睡在了正面神台上,打起了呼噜。
从和其他人聊天来看,除了我和楚戈戈外,其他人都是地府派遣至城隍系统的阴兵、阴吏修成神明境界后获得了应考资格。
而我和楚戈戈不同,我们都是阳间的孤魂野鬼获得草头神位而修炼成神明的。
……
转眼,1个小时过去了,齐心仍在闭目养神,楚戈戈仍在呼呼大睡,其他人仍在坐立不安。
我百无聊赖的望望窗外,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大雨,这“大雨”还下得比较奇怪。
前面我说过,自从为鬼之后,我看到的夜晚不再是夜晚,而是灰黄花白颜色的“白天”。
雨水也不再是透明的,而是一种类似于“暗青色”的颜色。
今天的这个雨的颜色很奇怪,是乌黑色的,如墨一般。下的区域也很奇怪,似乎就这城隍庙方圆1里范围内。整个城隍庙也被一种乌黑色的“雾气”所笼罩着。
“黑雾”之中,还隐隐约约传来嘈杂的脚步声。
听着脚步声肯定不是人能发出的声音!我坚信。
这是要拍恐怖片啊?
脚步声越来越近,众人都用疑问的眼神望向窗外,但黑雾越来越浓,我们已看不真切。
再看看齐心,依然在闭目养神,浑然不在乎门外的情景。
再看看楚戈戈,依然在睡觉,他更不会在乎。
“咚咚……”就在这时,大殿外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