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高利国开车送面粉回来时，孙静已经上床休息，见他进来忙披衣起身说：“今天咱姐来过，说是银行的钱不能再拖，赶快还上。”
高利国瞅了一眼媳妇，耐着性子说，“噢，下午要钱回来已经打上，你放心吧。”
“要不给她打电话说一声。”
“不用。”高利国找出一身干净的衣服，对她说：“看你这两天又挺累的，早点吃药休息吧，我出去吃晚饭。”
孙静慢慢倒下说：“你可早点回来，别打牌去。”
“噢，知道了。”孙静看着他换上衣服，把那身沾满面粉的衣服扔在墙角，拿着钱包离开，无可奈何地闭上眼。
自己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真是管不了他。唉，都怪自己有一副好身体，怀不了孩子，害得这个家没有个生气。
她想着想着掉下眼泪。
杨爱军知道高利国近来不按时还银行贷款，忧心忡忡。这天他回家生气地对高丽云说：“你兄弟到底怎么回事？找人贷款时说的好好的，这会儿却连个人影儿也找不到。今天我找人查他的账目，吓了一跳，有好几次没有按时还。听说他整天东墙西补的借钱还账，你知道吗？听说上次还银行的贷款是高利贷，你知道吗？你当大姐的不用心管，出事别怪我没说你！”
高丽云平白无故地被他一训，头立刻大起来，胸脯更是急得一鼓一鼓的。等男人发完脾气，才轻声细语地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开始挺好的呀。”
“对呀，办面粉厂，不会年年亏本的。你去面粉厂看看到底行不行，如果不盈利，找找原因。实在不行转让出去，别硬拼。”
“我今天下午过去，看那里送麦子拉面粉，人来人往，忙得挺带劲的。”
“要不找他过来，我和他谈谈，问问情况，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如果没事，为何还不上贷款？”
高丽云原来认为他有钱忘了还，或者是根本没有钱，经杨爱军这么一说，才忽然想到，高利国两口子一定有事瞒着她。于是对丈夫说道：“算了，你工作这么忙，还是我去看看，问一下吧！”
谷雨四月天，阳光明媚，空气清新，树木葱郁，蔷薇花开的争艳芬芳。
高丽云开车来到小村，离面粉厂远远的就感到心里不大对劲。特别是刚出门时，蓝天白云，万物一片郁郁葱葱。
这会儿天气多云，路边的树木也毫无生气。面粉厂的机器照常工作转动，声音不知为什么听来刺耳，越来越让人感到心烦意乱。
她把小货车停在路边，推门走进去，只见高丽霞的儿子坐在地磅旁边，心不在焉地四处张望。旁边有人在卸运成包的小麦。
“冬冬，你怎么在这里，你利国舅舅呢？”高丽云径直走进去，发问。
“姨，是我妈他们叫我来的。”
“你怎么不上学去？”
“学校有事放两天假。”这孩子问一句说一句的，看来知道的并不多。
高丽云只好转身去找高利国贴心的工人老张，才明白怎么回事。原来孙静怀孕两个多月，昨晚不知是干活累得，还是吃东西吃的，胎象本来不稳，半夜里肚子突然疼起来，高利国怕耽误事，赶紧找人开面的和高丽霞把她送往省城大医院。
就在高丽云在面粉厂找人打听情况时，孙静已经在医院里动完手术，躺在床位上输液。她的眼角不时有泪水溢出，已经不是第一次流产，身体的疼痛对她来说不算是什么痛苦，是命运和老天爷的伤害令她犹坠深渊。
这次住院又花费不少钱，高利国不说什么，可是她心里知道，这个月的银行贷款又打水漂。
“孙静，不要胡思乱想，好好养病。”高丽霞说完，替她擦去流到耳边的泪水。
高丽霞也是才知道他们两口子为什么一直没有孩子，原来孙静的身体有个病根。
高丽云知道孙静身体状况后，无奈地对杨爱军说：“人算不天算，人好不如命好。这两年他们因为要孩子没少花冤枉钱。也幸亏他们开个面粉厂，要不日子更是入不敷出。”
“看来，咱们要多帮衬点，下次你早一点替他往卡上打钱吧。钱不够就对我说，我会想办法的。”
“谁不想帮他，可是这样下去，啥时候有个盼头。”高丽云说到这儿，感到心口一阵阵的疼痛。
“没有办法，只能往前走一步说一步。”都知道药罐子是个无底洞。想到这个，杨爱军也不时低头皱眉。
这天，高丽云心情烦躁地坐在店里，心想：银行的贷款再多，也是有数的。关键是孙静的身体，那天在医院里看到孙静的样子，她就知道她的流产病不是一般的病。
她想现在医术高明，习惯性流产是能够医治的，或者有办法帮助孕妇保住胎儿顺利生产的。
听给孙静诊治的医生说，目前他们诊断不出孙静流产的主要原因，只能等她身体恢复原状，到医院做个全面检查。从医生遮遮掩掩的口气中，可以猜得出她的病不是一年两年能够治好的，费用更是不少用。
哎，实在治不好就别打算要孩子了，如果真喜欢要的话，可以领养一个。
不知何时，外面下起小雨，淅淅沥沥，使得屋里屋外有点凉意。店里新换的员工小李瞅她发呆，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只得乖乖地搬个凳子坐在门口守着。
不知何时桌子上的手机响起来，高丽云趴在桌子上眯觉不去接。小李不好意思叫她，直到第三次响，才小声叫道：“丽云姐，你手机响了。”
“噢，知道。”高丽云抬起头，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地拿过来摁下接听键。“姐，你在哪里，忙吗？”电话那端传来高利国急促不安的声音。
其实他已经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在店里呢，有事吗？”高丽云仍然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直到听见高利国说开车撞倒人后，才慌张地站起身来，那动作和神态把小李吓一跳。“什么？开车撞到人啦，责任在谁，不怨你吧。”
“现在不管责任在谁，我们得赶紧把人送到医院。那人伤到腿，弄不好骨折动手术，你想办法准备几千块钱过来。”
只要把伤者照顾好，才有可能往好里处理。高丽云在去银行筹钱的路上，不放心地打电话问清楚在哪个医院，给杨爱军打电话，告诉他找找朋友，看看能不能给医院的人说上话。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不等孙静出院，又弄个伤者外人送到医院。高丽云想想很来气，又很无奈。
高利国坐在医院的走廊里，愁眉不展地看着地面。“孙静知道吧？”高利国爱怜地望着小弟轻声问道，只见他比原来又老了许多。
“还没有告诉她呢，和她说了有用吗？”高利国沮丧地耷拉着脑袋，反问她。
“好歹你车不碍事。现在不告诉她，以后也别说，省得让她担惊受怕。还有咱爸妈那里更不要做声。”
“我知道，姐，你说，我这人会不会倒霉一辈子？找个媳妇好是好，就是不能下力干活，一个药罐子。办个厂子发不发财，多少够花的也行啊。”一连串的不痛快，使高利国的脸色像干巴叶子，毫无生气。
“人活着都有不顺的时候，相信以后会好起来的。”高丽云强打起精神来，安慰他。
挺好谱子，咋越唱越难。高丽云回到家烦得饭也不做。
杨爱军帮着处理完，回去到单位有事忙到很晚才下班。看她伤心地歪倒在沙发里看电视，打发时间，只得默默地打开冰箱，拿出东西来做饭。
杨爱军炒熟两个菜，喊出在屋里写作业的孩子来，才对她说：“想想这事，算是好的，好歹你弟撞得人家不算严重。哎，破财免灾，来，来吃饭。”
“什么破财免灾？我看是人过得不顺才会出事故的。以后叫他别开车，找个司机，省得哪天忙得一不留神又出岔子。”
“别瞎想，你弟弟年轻着呢，经历多了就会好的。就拿今天这事来说，我看你比他还难过。你呀，先管好自己吧，别到时人家都没有事，你神情恍惚的弄出病来。”
“放心吧，我没有事，歇歇就好了。”
“呵呵，不做饭不说。我做熟了不叫你，都不知道过来吃饭，还说不要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