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高丽霞的母亲高二婶在路边的猪圈里喂猪，看着斜对面的陈家，思慨万千。关于两家的恩恩怨怨，这么多年村里人人皆知，如今两家的年轻人却在一起搞恋爱，真令人难堪。
高二婶的年纪已近五十，身材瘦小，布满皱纹的脸上成天价愁云不展。原来和陈家吵嘴她占上风，常常骂得陈家不敢出来应战。自从陈小兵那个身材胖大而又结实的大嫂过门后，她吃了几回亏，变成受气鬼。
丽霞呀！你个傻丫头。咱家哪年没挨过陈家的骂。你怎么能和陈小兵处对象，就凭他大嫂的孬样，你在陈家做媳妇能吃得开，真是胡乱来。但愿是村里的坏人在造俺家丫头的谣。
高二婶胡思乱想地看着猪吃完食，准备回家，眼角瞅见一个人影闪进陈家，好像是闺女丽霞。她气咻咻地把猪食桶扔在院子里，奔向堂屋里。
高支书叼着香烟，坐在沙发里正在悠闲地看电视，扭头看到她生气的样子，关切地问道：“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高二婶在屋里转了一圈，确定丽霞真的不在家，才敢冲男人高支书嚷嚷道：“丽霞呢？你不看着她点，上陈家去了。”
“去就去吧，你还不让她出去玩。”高支书脑子装着电视，一时没弄明白怎么回事，愣了片刻才回过味儿来，立刻站起身来气呼呼地冲二婶说：“啊，快去把她找回来。这个死丫头，上谁家玩去不行，非得去陈家。她要伤风败俗，她要找死，不想活了，啊！”
秋风乍起，落叶飞舞。在陈小兵的家里，录音机开的震天响，热闹劲儿十足。高丽霞端坐在凳子上如醉如痴地听着流行歌曲，陈小兵看到丽霞动情入迷，要去关窗户拉窗帘。
“干么要关窗户？”丽霞伸出手来止住他问。
“我要给你跳一段霹雳舞，看看。”陈小兵神秘地冲她笑着说。
“你跳什么样的，是不是跳过？”高丽霞兴奋地问。
“你看看就知道啦。”陈小兵不由分说，麻利地拉上窗帘。这时录音机里传出费翔的《冬天里的一把火》，他随着节奏，模仿着电视里费翔的样子跳起来。
高丽霞看着身穿迷彩服的陈小兵，露出一副可爱的滑稽相，忍不住大声地笑起来。
陈小兵呢，跳着跳着靠近丽霞，一下子从凳子上拉她站起来。伴随着激情的音乐，两人情不自禁地拥抱，亲吻。
陈家的院门敞开着，高二婶站在门槛外，忍着心中的怒火，朝里面喊了两声，不见有人出来，正想走进去，发觉身后有人来。
“谁呀？家去吧。”来人是陈大嫂。她看清楚是高二婶后，话锋一转，挪揄地问道：“原来是你，鬼鬼祟祟地干什么？”
“我找人。”高二婶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提高嗓门说完，理直气壮地跨进陈家的大门。
“你来找谁？”陈大嫂不甘示弱地追问。当她听到歌声和笑声，看到陈小兵屋里拉着窗帘，心中立刻明白许多，幸灾乐祸地跟在后面看热闹。
“丽霞，你给我出来，回家。”高二婶嘴里喊着，一脚踹开虚掩着的屋门。
陈小兵听到门‘咣当’一声被打开，赶紧松开怀抱，转身关上录音机。
高丽霞正沉浸在快乐的梦想中，看到母亲高二婶满脸怒气地冲进来，吓得拔腿往外跑。
“啪”高二婶堵在门口，狠狠地给了丽霞一巴掌。
“你个死丫头！家里有电视有录音机，还上人家家里来。”高二婶看到她捂着脸哭着跑出去，心里更是火气冲天，一面撵着往外走一面大声嚷嚷道：“你个不要脸的丫头，还知道哭，知道要脸呀，赶紧回家，要不回家，今天就砸死你。”
“有气上你家撒去，在这里叫唤什么？”陈大嫂看到门上的玻璃，被她踹门震得裂开一块，险些掉下来，冲她恶声道，“回家看好你的闺女，别让她来。我们陈家不缺大姑娘，有的是想来的。”
高二婶本来够气恼的，被她这么一呛，更加羞愤难忍。她站住脚忍不住反驳两句，说：“谁稀罕上你家来，你家就缺大姑娘，要不怎么会娶你这个母夜叉！”
“你说谁是母夜叉？”陈大嫂一听骂她，追上去问。
“你，说的就是你，你个母夜叉，二百五。”高二婶骂完，快步往外走。
“你个臭不要脸的，给我站住。”眼看着陈大嫂追过去要动手打人。陈小兵赶紧跑过来拽住她，说：“大嫂，你行行好，别坏我好事。”
“什么好事？人家都欺负到家里来了。你能不能长长志气，不要她家闺女。她家闺女有什么好的，破鞋一个。”
“啪”陈小兵朝陈大嫂的肩膀上狠狠地打一巴掌说：“你有完没完，说好不让你管了。你非掺合骂人，叫你再骂。”
陈大嫂捂住被打的肩头，借着屋里透出来的灯光，惊愕地看着自家的小叔子，好像不认识一样。
风呼呼地刮着，天气渐渐变冷，好像冬天就要来临。高丽霞蜷曲在被子里，已经不再哭泣，听着外面一阵紧一阵刮过的风声，伤心地望着窗户发呆。
“咕咕，咕咕。”陈小兵在部队上练过几手。他借着弯弯的月亮翻墙爬进高家，来到丽霞的窗户下，发出野鸽子的叫声。丽霞被惊醒，赶紧翻身起来拽灯线。“是我，咕咕。”她听到门外的动静，十分害怕，细听是陈小兵的声音，连忙披衣下床打开屋门。
陈小兵站在冷清的月光下，单薄的身子被风吹的发抖。家里的那条大黑狗站在他的旁边不停地摇尾示好，好像是它邀请来的。“真冷。”陈小兵走进屋把手放在嘴里哈了几口气，爱怜地抚摸着丽霞那受伤的脸蛋，俯身小声地问：“还疼吗？”
高丽霞控制不住心中的惊喜，将身子扑在他的怀里，用手捶打着他的肩膀，小声地说，“都是你害的！这下全村人都知道啦，你说，我们以后怎么办？”
树叶被风刮的在院子里到处飞舞。大黑狗趴在角落里，嗅嗅飞过的落叶，不停地转动着眼睛东张西望。
“你赶紧走吧，待会儿叫我妈发现，我们更遭殃。”丽霞看时候不早，用力去推倒在床边的陈小兵，说，“就允许你这一次，往后不许爬墙进来。”
“天亮还早着呢，我再呆一会儿。”陈小兵翻身张开双臂将她抱住，没有走的意思。
高丽霞绷着脸，小声地吓唬他说：“不行，要不，我喊人啦。”
陈小兵一听这话，嘿嘿笑了几声，轻声道，“你喊人来还不要了我的命，我对你多好，提心吊胆地来看你。你喊人，太不够意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