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之后,天已经全部暗下来了,街上再没有什么行人,只有墨王殿下和于妃娘娘死赖在人家茶馆不走。
虽是便装没有亮出身份,但掌柜的看他们衣着华贵气度不凡,也不敢上来招惹,只能可怜巴巴苦不堪言的陪着守着。
楚王府里,原本困乏的季缪璟听到季缪云的动静,赶紧就紧张的关注着他。
之只见季缪云抽搐着吐了几口泡沫,他心下大惊呼喊着叫太医,把外边守夜的丫鬟都惊动了进来。
一时之间楚王府慌乱起来,守着季缪云的丫鬟们更是惊惶,“怎么办怎么办?”
虽然早就知道季缪云时日不多,可真到了这时候,他们肯定是会被拉去陪葬的。
楚王妃也由人扶着颤抖着过来了,双目无神,“怎么了?”
季缪璟手足无措,也不知道该怎么回话,自家小弟看起来是比刚才更不好了。
心里立即恼恨起季若墨来,竟然编了这样的谎话来骗他,季缪云一个小人儿又碍着他四皇叔什么。
恨恨的转身,却见季缪云已经平定下来了,丫鬟仔细给他擦去污秽之物换了襁褓,如今看见哥哥,还伸手咯咯笑呢。
“母妃你看,云儿好像已经没事了。”季缪璟转悲为喜,拉着楚王妃过来。
楚王妃看后连忙将季缪云抱到自己怀里,念了几声佛,眼泪一下子便下来。
“果真是没事了,没事了。”
楚王殿下这时候才姗姗来迟,与太医一同进门的,看见这样的场景怔住,“怎么会这样?”
挥手叫太医去看,不相信季缪云就这样好了,狐疑他这儿子难道得了上天庇佑,竟然自己离奇好起来。
一下子,怀疑的目光就落到了季缪璟身上,最近仗着曹夫人在这里,季缪云的药都是他亲手喂的,甚至有时还会去煎药的地方晃悠。
太医仔细给季缪云搭了脉,又翻看了眼珠子,口舌各处,望闻问切的手段都用尽了,心情有点复杂。
他常驻楚王府,自然是楚王殿下的心腹,知道楚王殿下是不想让小皇孙好起来的,可是如今小皇孙……
起身挤出笑容,不得已向楚王殿下和楚王妃道喜,“恭喜殿下,恭喜娘娘,天佑小皇孙,小皇孙已经大安。”
楚王殿下笑得比哭还难看,从嗓子里挤出一个“赏”字。
要不是还有外人在,他都想抓着季缪璟的衣领问他到底给季缪云吃什么了,竟然让他离奇好起来。
那药就是大人吃了,几剂之后也会伤了脑子,季缪云一个小儿平安无事肯本不科学。
楚王妃双手合十念佛,“上天庇佑我云儿,想必是老天爷都不忍心我们母子骨头分离的。”
又将季缪云抢到了自己怀里抱着,怕季若楚再出什么幺蛾子。
打发尽了人,楚王殿下才完全沉下脸,直问季缪璟,“你给弟弟吃了什么?”
季缪璟装出纯洁无瑕根本不知内情的样子,“就是父王叫太医开的那些药呀,弟弟好了父王难道不高兴吗?”
楚王妃脸上也带了薄怒,“殿下想继续装惨,不将云儿已好的消息公布出去就是了。”
再起什么杀心她可是不依的,大局重要,她的儿子也重要。
楚王殿下拳头捏了又松,松了又捏起来,几次之后,方才平复。
咬牙切齿道一句“开心”之后,甩袖离去。
季缪云好了就好了吧,反正之前那么多人来看过都证明他奄奄一息了,如今好了,更能证明是他一片慈父心肠感动了上苍,他们楚王府是得上天庇佑的。
没准还能用这个做做文章呢。
楚王府就此平静了下来,约莫一炷香之后,茶馆之中的墨王殿下也就知道了这个消息。
眼睛都不抬一下,就直勾勾的盯着精疲力尽的说书人。
“那么叫咱们府里的人也开始吧,今夜之后,本王要知道结果。”
小钱子公公随后退下,准备和小安子公公一起回府玩角色扮演。
于歌灵感觉自己比那说了一天书的老头还累,叫锦兰拿了一锭银子给他,让他退下了。
无比真挚的问墨王殿下,“就算今晚我们不宜出现在府里,也可以回我家或者去明王府、离王府随便蹭住一下也行,再不济还有别庄呢,为什么要在这里坐着熬一晚。”
没有故事听了,墨王殿下终于回头,还硬装出了一点淡淡的羞涩。
“我这不是想和灵儿看看京城的夜景嘛。”
良辰美景秉烛夜游不失为一段佳话。
游你妹!于歌灵咬牙切齿的,现在都宵禁了,除了那些飞檐走壁不走寻常路的,出去晃荡一下是会被抓起来的。
墨王殿下也不反驳,闭口不谈为什么一定要在这里这件事,好像有什么阴谋一般。
狐疑的盯了他好一会儿,于歌灵也没看出什么,只能作罢。
但其实吧,季若墨这次完全只是想找一个地方安安静静待着等结果,去林家或者哪个兄弟那里,总是要应付一番人情往来,不得安宁。
最近思虑越来越重,也就越来越喜欢安静,恨不得日日躲在府里谁都不见。
只能叹人人都有疲劳的时候呀。
小钱子公公回去,进了一间屋子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朝小安子公公点点头。
一挥手,屋子里十几个身穿白袍,脸色一般惨白一半青紫七孔流血的人就都掠了出去。
墨王府各院瞬时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鬼哭狼嚎的声音。
那些人飘忽不定,嘴里不时发出婴儿的啼哭,伴以一声声“还我命来~”恐怖效果十足。
小安子公公抖抖身上的鸡皮疙瘩,“你还别说,这声音就是我听了都有点瘆得慌。”
小钱子公公跟着点头,要是胆子小的,没做亏心事估计都得被吓出病来,他们墨王殿下越来越丧尽天良了。
各院埋伏在暗处观察异常的暗卫也有这种感觉,要不是早知道是假的,他们都想拔腿就跑了。
原本已经熄灯了的墨王府各院又开始亮如白昼,主子丫鬟挤在一起互相安慰互相打气。
突然定睛一看,那精致的瓷坛又开始出现在了眼前的桌上。
真没有动手的人嘴里喃喃,“不是我,别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