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这是干什么呢？桌上的糕点一块没动？还有那棋局，摆着也没下……”绿萝好奇在那叨叨。
“小姐像是在等什么人。糕点、棋局都是为那人准备的。”
更漏声声残。
冬月里的天气很冷，沐雨晴裹了裹身上的披风，看着对面空荡荡的位置，恍然发现，已经过去两个时辰了。
战凌霄没有来。
……
秀院。
陈云朵童颜妙冯梅梅结伴而行，夜里五颜六的花灯，将宫殿花园妆点的分外妖娆。
闺秀们三五成群，赏灯谈笑，嬉笑热闹。
“谢谢诸位。谢谢！”
花灯会最热闹的地方，一袭白衣的华宇被诸多闺秀围住。
他抱着拳不停的对周围的女子们道谢，但还是被人围的里三层外三层。
陈云朵看见他，眸光一亮，但是看见这么多人围着他，没有上前，只是默默看着。
“奇怪了，华宇在谢什么？你上去问问。”童颜妙吩咐道。
婢女立即上去询问，过了会回来道，“小姐，听闻今日华非菲生辰，秀院的花灯正是为了庆祝她生辰，所以华宇公子在给诸位前来赏灯的千金们致谢。”
“华非菲生辰？”童颜妙点点头，“原来如此。”
陈云朵脸一暗，原来是为了华非菲的生辰，那她实在不该出现在这里，低声说道，“童姑娘，梅梅，我身体不太舒服，先回去了。”
正在此时，那边的华宇也注意到了她们，好不容易从那群闺秀之中挣扎出来，走到她们面前笑道，“谢谢你们赏脸，参加灯会。”
“我们可不知道今日是华非菲的生辰，不是为她祝贺来的。”童颜妙坦白说道。
华宇笑道，“花灯会本就不单是为了非菲生辰，舍妹生日只是恰逢其会。舍妹是主事人，今日花灯会自是该她主持，生辰没办法另过了，才合二为一。”
“也算是舍妹沾光了，不然单只是她生辰，也不可能在书院里弄出这么大的阵仗。是不是为贺寿而来都无所谓，能来参加便蓬荜生辉了。”
“原来是这样。不过既然来了，自然要祝令妹生辰快乐。”童颜妙笑了笑。
华宇和她说完，看向一旁的陈云朵，“云朵，上次那些书，可有用吗？”
陈云朵点了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起华非菲的那一番话，看见他，心底有几分难过。
“那就好。若是还有什么需要，不要跟我客气，尽管说便是。”
华宇温声笑道，“宫里已经设宴，几位请上座。”
“我身体不适，便先回去了。”陈云朵低垂下头说道。不想碰见华非菲，不想自取其辱。
华宇关切看着她，“先请个大夫。”
“没什么大碍，我回去睡一觉就好。”陈云朵摇摇头。
华宇立即说道，“那我护送你回去。外面天黑，你一个女子不安全。”
“也不必了。今日是华姑娘的生辰，公子作为她的哥哥怎么能缺席？我带护卫来了，我不会有危险。”
陈云朵勉强挤出一抹笑，对着他说道，“我先告辞了。”
陈云朵转身离开，头也不回。
华宇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没再说话。
童颜妙见陈云朵走了，逛也没意思，也回去了。
冯梅梅没走，因为董子礼的身份肯定收到了长乐宫的请柬。
在花灯会上，才可能遇上他。
果不其然，冯梅梅在花灯会逛了好一会儿，就看见董子礼和几个锦衣华服的公子哥们勾肩搭背地说笑着什么，笑容都很不正经。
“你们看，吏部侍郎家的千金，是不是比较大。”
“我还是喜欢礼部员外郎家的千金，我娘说了，这样容易大生儿子。”
“别闹了，你这是不懂！”
董子礼对着一群狐朋狗友无奈了，笑道，“我说你们收敛一点，一个个跟饿狼见到肉似得，要是被她们听见了，一人一脚有你们受的。”
“董兄，你这假正经就不对了。”章逸飞挤眉弄眼。
其他纨绔子弟纷纷哈哈大笑。
冯梅梅刚走上前，就听他们说了一堆男人之间的话，让她都不自觉脸红红，怯生生喊道，“董公子！”
一看见有女子过来了，刚才还放浪形骸的几个公子哥一个个正襟危坐，人模狗样，要多正经有多正经。
“冯姑娘，是你啊。你也来看花灯。”董子礼看着她，四处看了看，说道，“怎么只有你一个人，雨晴她们呢？”
冯梅梅心底对他见面就问沐雨晴很不舒服，但只是笑着说道，“沐三姑娘在家休息，没有来。我一个人逛着都分不清东西南北了，还好遇上董公子。”
“董兄，哥几个就不打扰您老花前月下了。啧啧，一声不吭就在秀院有了相好。”一个公子哥笑道。
另外一个公子哥嘿嘿一笑，“你这口味变得还真快，怎么喜欢清淡的豆芽菜了？”
“你给我闭嘴。”董子礼一脸黑线。
冯梅梅面红耳赤。
那公子哈哈一笑，“我就开个玩笑，子别生气，哥几个走了走了，还真别说，吃腻了换换清淡的口味也不错。”
董子礼只想脱下臭袜子把他的嘴堵上。
等几个公子哥走了，原地顿时只剩下董子礼和冯梅梅。
“刚才的话你别放在心上，他们也不是什么坏人，就一个个口花花，真的遇上泼辣大胆的女子，马上就蔫了。”
董子礼说道，“你别介意。”
冯梅梅红着脸说道，“几位贵公子都是说的玩笑话，我明白。董公子，你……你能跟我一起逛吗？我迷路了，绕晕了，不知道怎么走……”
“可以。秀院的后花园就这一点不好，太大了，你才来不认识路也正常，我带你。你是雨晴的朋友，便是我的朋友，无须客气。”董子礼大气说道。
冯梅梅听到前面还很开心，听到最后一句，掩在袖袍里的拳头不自觉握紧。
……
寒风凛冽，长夜寂寂。
陈云朵漫步在空无一人的长街……
沐雨晴打了一个哈欠，微蹙着眉头，迷糊睁开眼。不知不觉打了一个旽……
睫毛微颤，视线渐渐清晰，晨曦的微光透着白纱格子窗洒落进来，沐雨晴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原来一晚过去了。
桌上的糕点早已经冷了，棋局一子未动，趴在茶几上躺了半宿，身体乏累，脑子昏昏沉沉。
“三姐姐，你已经起来了？我还说今早准备了早饭，正要叫三姐姐起床呢。”
陈云朵端着一碗小米粥笑吟吟走了进来。
沐雨晴看见她浅笑了一下，“昨晚应该是玩的很晚，怎么不多睡会，早饭让下人们准备便是了。”
“回来的很早呢。原来昨晚的花灯会和华非菲的生辰相关，我也不去惹她厌烦，便早早回来了。”
陈云朵莞尔一笑，“正好起得早，想着三姐姐爱吃小米粥，便做了一些。早点搁在这了，我要去寒夫人那修书了，三姐姐记得用膳。”
沐雨晴嗯了一声，“去。”
看陈云朵的情绪似乎没被华非菲影响，大早上就斗志昂然去找寒夫人，沐雨晴也就放心了。
昨晚，花灯会，华非菲生辰？
沐雨晴微微一怔，难道这就是战凌霄没有来的原因？他在陪华非菲过寿？
心不自觉下沉。
洗漱过后，用了早膳，沐雨晴又床上躺着了，昨晚没睡好。
“小姐，太子殿下命人送了礼物前来，给小姐问好。”绿萝禀报说道。
沐雨晴随意说道，“随便搁着。”
“小姐，忠王约您出去打猎。”底下丫鬟禀报说道。
“就说我病了没空。”
这一天，战凌霄还是没有来。
茶几上的棋局，已经摆了两天。
日升月落，日子似乎都变得漫长了一些。又是一日。
“小姐，董公子请您和云朵小姐、冯小姐喝茶。”
“睡觉，不去。”
“小姐小姐，忠王殿下派御医过来了！”
“……”
日子就这么乱七八糟的过了三天，战凌霄一直没有来。
沐雨晴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他看见了自己和诚王爷听戏，知道太子送礼，还有忠王那副绣品他都没找自己算账呢。
沐雨晴合起手中的书卷，怅然叹了口气，“我在想什么？是被他欺负的被虐上瘾了吗？他不来找我的麻烦，我还……我还不习惯了？但，这可真不像战公子的性格。”
“难道是……已经腻了吗？”
沐雨晴蓦然惊醒，似乎只有这个理由能够诠释，战凌霄怎么突然就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了。
心一下子完全空了。
沐雨晴不自觉握紧拳头，随即又缓缓松开手。
也好，虽然空了，但也让她觉得踏实。
他对她的喜欢随时都可能失去，她根本不知道他的兴趣能有多久，再怎么抗拒，那一点点好都令人弥足深陷。
现在也好，不喜欢了，也就放心了。
没有得到，就不用担心失去。
她还是那个沐雨晴。只是，又好像已经不是那个沐雨晴。
“小姐，今日是您和风知筠小姐约了见面的日子，是不是也推了？小姐近日情绪不佳，不如在家多多休息。”
绿萝担心看着沐雨晴，说道。
沐雨晴掀起薄衾起身，脸依旧恢复了一贯的淡然平静，“更衣，备车，去品轩楼。”
“哎。”绿萝欢喜地应了一声。
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但是看小姐恢复过来，那便好了。
……
品轩楼里，沐雨晴和风知筠相对而坐，童颜妙坐在一边烹茶，笑吟吟给两人各奉上一杯。
丫鬟们都被遣了出去，雅间里只有她们三人。
“沐雨晴，我也就开门见山了。你开个价，多少钱，你愿意离开忠王？”
风知筠虎视眈眈看着沐雨晴。
沐雨晴刚刚端起茶盏的手一抖，差点泼了出来。
不由好笑，“风知筠，你这是话本看多了？这不是话本里嫌贫爱富的官老爷，对瞧不上的喜欢自家千金的穷书生说的词吗？”
童颜妙也忍不住低笑。
风知筠不由尴尬，板着脸咳嗽了一声说道，“别跟我打马虎眼，我就跟你直说了。你身份卑微，嫁给忠王也只能当妾，还得罪了我，以后在忠王府里，你想想会不会有好日子！”
“但你要是肯拿钱，从此和忠王断绝来往，我也不会再针对你，你们家想必很缺钱用。不如攒一笔嫁妆，离开忠王，日后还能嫁个好人家。”
“谢谢风小姐这么为我考虑，不过你想多了。我不可能嫁给忠王，也一定会跟他划清界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