葭浩离医舍入娱宫,命宫伶摆三桌华筵,召臣饮啖,并传舞乐助兴。席上美味珍馐琳琅,玉液琼浆飘香。乐师奏四乐器:琴、箫、笛、钟,九嫔乃葭浩侍女,皆纱衣丝履,青丝披散,柳眉秀目,身材娇好,颈戴珍珠链,腕箍玉镯,名为“风歌”、“泉歌”、“云歌”、“月歌”、“玉歌”、“露歌”、“星歌”“霞歌”、“雨歌”,芳龄俱是二十尚不足,十五颇有余,此婀娜靓丽,彼妩媚娟秀,国色天香,名至实归!九女竞美,以月歌为最,只见她:螓首蝤颈,美目蛾眉,气质若兰,顾盼间勾魂摄魄;更有玉肩披明纱,纤腰袅娜,比出水秀莲秀三分!真个媚柔人皆怜,婉丽群芳羞。
葭浩起身举杯,庄严道:“臣不辅上,何谈政治?众卿尽智尽心,耿耿精忠,始造神农昌隆,功绩日月,非云可掩。来来来,薄酒一杯敬众卿!”众臣遂起立,与王连干三遭。音乐奏响,大厅中央,九歌轻歌曼舞,歌是《嘉禾》,为月歌主唱,声如清泉叮咚,不染腻俗,又似花间莺语,温馨宁心。舞乃《柳曳》,姿态极美:
星眸脉脉春意绻,贝齿留香唇樱丹。
皓腕凝雪葇荑捻,纤纤玉足步生莲。
柔腰悬佩叮当扭,粉藕柔润挽虹绢。
广袖舒兮轻雾起,纱裙动兮荡紫烟。
流韵随心是云水,温情如丝萦蕙兰。
身入红尘终无怨,意会风月蕴千言。
歌甜舞美曲妙,王臣言笑晏晏。魏定托酒敬葭浩,力表忠心,言恳颜恭,葭浩却未同饮,右手拉仓谟,右手牵魏定,不住“激赏”二人,余臣在旁亦多赞言,场面十分融洽。有臣醉矣,去与九歌共舞,动作直似木偶;且傻笑流涎,唱歌跑调,真个放浪形骸,庄矜皆无!而葭浩不以为忤,唯与众欢。
曲乐终了,歌舞俱罢,九嫔乐师退至一旁。
众臣兴犹未尽,畅所欲言,言及云汉,众口不一。户官“夷芸”手转酒杯,长叹道:“唉呀,魁狻乃大荒魔物,护铁极严,独取铁而保命者,勇力可畏也。而其是善是恶?若是恶者,则‘救狼一命,亡羊百头。’事有前鉴,浩王不可不防。”此臣主管神农民政,前额皱纹如沟,面皮红润,浓粗眉,三角眼,若不着官服,便如惫赖刁民;然足智多谋,处事精明干练,鲜有差池。
乐敏醉眼惺忪,摇晃站起,手向前指,口无遮拦道:“埋伤者于荒野,化宝铁为兵刃,我族必雄霸天下。”众人听后,或默或哗。
葭浩神色冷淡,瞟乐敏一眼,似在不满。
苗启笑道:“嘿嘿,轩辕身为凡人,为何有天、地、人三祭司、风雨火龙四神、东南诸鬼相助?全因其胸襟广博,信奉善道,厚待英才;祭祀神鬼,牲品丰厚;且从不焚林竭泽,滥采乱挖。依鄙人所见,伤者应属神界人物,且心地不恶。救他性命,待以精诚,施以巨惠,则其必心归神农,不弃不离,浩王便如轩辕般,获神助矣!”
葭浩听后微笑。
烨美抱臂轻道:“且不论伤者如何,若以智慧驯蛮愚,以仁善抚狂野,以知技运五行,则何人不取?何物不获?”
法司“严咎”道:“王道扶正,治无不通!苗启所见与我同。”此臣岁逾花甲,身材干瘦,脸长如驴,薄嘴唇,大板牙,目光黯淡,形容十分猥琐。主管刑法,定罪量刑秉公执正,甚受族人尊敬。
余臣各有所议,葭浩舒眉望西窗,似在静听议论,又似心不在焉。
酒残兴尽,众臣各回官邸,葭浩一改醉态,下殿阶来回踱步,身旁九歌、乐师垂手肃立。桌上杯盘狼藉,地面多有污渍。宫娥移宴抹扫,须臾净干。葭浩返座看九歌,面色冷峻,九歌不明王意,心皆忐忑,唯月歌舒然。
葭浩忽道:“月歌留下,余人去罢。”
众人退下,月歌碎步近前,屈膝礼葭浩,柔声道:“浩王万安,奴婢恭听吩咐。”
葭浩把玩玉佩,轻声问月歌:“你入宫数年矣,可如意称心?”
月歌答道:“自然如意,唯恐王上忧伤。”
葭浩话锋一转,又问道:“男者狂如狮虎,则如何驯服?”
月歌捧手低头道:“可深施女略:示以舞艺歌曲、温言以对,烹美食献与,则狂男必乖如猫狗。”
葭浩哈哈大笑,又道:“若那狂男为神尊,你可愿服待?”
月歌双膝跪地,轻道:“月歌自幼孤苦伶仃,幸得王上恩宠,方得活命,王上若有差遣,月歌万死不辞……”
声柔且婉,葭浩听得不舍,仍道:“一男伤卧樱桃坪,为巡兵所救,其体征极特,骨骼清奇,气质高贵,必是神尊无疑。为拢其助我,需由你来知其心,足其意,导其行……”娓娓道来,亲切如祖。
月歌低眉垂目,缓缓道:“神尊法力虽大,然心性与凡人无二。若深施女略,则神尊必如影随我。”
葭浩道:“那人身受重伤,正于医舍受治,明日你去相见罢。若其乐驻我族,幸甚,若事不顺遂,你亦无过。”
月歌礼道:“谢浩王信重,奴婢必尽力而为。”
葭浩又叮嘱道:“此去后果未知,你须沉稳行事。”
月歌轻吁一气,笑道:“不为而已,为则必成,请王上安心。”语罢,咬腕滴血为誓。
葭浩笑道:“自然信你。时不早矣,去歇息罢!”便返后宫就寝,月歌亦回精舍。是时皓月高悬,夜色无边,星辰大海,天籁律动,人入梦乡美,安和一宵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