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那熟悉的名字,添香的身子渐渐变得僵硬了起来,杏眸敛起,努力抑制住内心的酸楚,为何自己喜欢了这个男人那么多年,可是这个男人却依旧放不下那个死人,难道自己连一个死人都比不过吗?
同样因为这样轻轻呢喃而受到伤害的还有坐在梳妆桌前的月歌,她微微垂下脑袋,嘴角扬起一抹苦涩的笑容。
红袖自然闻到了这气氛中的不一般气味,硬着头皮上前,轻声细语:“王爷,这时候也差不多了,您和王妃该进宫给太后娘娘请安了。”
景剑寒缓缓站起,敛起了眼眸中的伤心之情,勉强扯起了笑容,牵起了那冰冷的柔荑,与她一同来到了早已准备好的马车上。
翠盖马车在官道上驰骋着,激起了一片尘土,这让坐在马车外的添香,缓缓流出了泪水。
“添香姐姐,你是否身体不舒服?”
见到一旁马夫担忧的目光,添香吸了下鼻子,摇着脑袋:“没……没事,只是这沙子迷了眼睛。”她抬袖,用力揩去了眼角的泪珠。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马车终于停在了宫门外,添香跳下马车,拿出了一个踏凳放在了青石板上,随后素手撩起帘子,将那穿着华服的月歌搀扶了下来。
她走在后面,望着前面那一对金童玉女并肩走在一起的模样,心再次狠狠抽痛了起来、姐姐让自己要隐忍,可是她就是无法眼睁睁的看着心爱的男人和别的女人站在一起,还得装作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强颜欢笑,这样活着实在是太辛苦了。
气势磅薄的宫殿一下子让人变得肃静了起来,原本挂在嘴角的笑意也渐渐凝固了起来,她觉得自己的双脚仿佛被灌了铅一般的重,踏在青石板上的每一步都是如此的艰难。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到来到那庄重的宫殿前,他们这才停止了脚步。
一直候在门外的宫婢看到他们的来到,立刻恭敬的迎上前,对着他们缓缓福身:“请王爷王妃在此稍候片刻,奴婢这就去禀告太后。”
景剑寒冷着一张冰块脸,缓缓点头。
宫婢弯着腰加快脚步进入了宫殿内,等待的时间越长,月歌的心就越紧张,手心里都已经冒出了冷汗,她惶惶不安的玩弄着腰间的禁步,额上也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那名身着海蓝色宫装的宫婢这才走了出来:“太后请王爷王妃进殿。”
景剑寒看了月歌一眼,眉头紧蹙,丝毫不顾眼前还有一个陌生人,霸道的拉起了她那已被汗水浸湿的柔荑。
月歌还没有做好什么准备,被那么一扯,脚下一个踉跄,险些和大地来个亲密的接触。
她用余光看到了那名宫婢浅浅的轻蔑笑意,也意识到了自己的确除了洋相,恨不得现在就找个地缝钻进去,当个缩头乌龟好了。
可是她的自尊心不允许她那么懦弱,月歌仰首挺胸,浑身上下也开始充满威严的气势来。
进入了寂静的宫殿中,她望着那雍容华贵的背影,瞬间觉得自己变成了配角。
同样的曳地织金大袖衫,错落开在绸缎上的缠枝牡丹花让人眼花缭乱,高耸堆起云髻上插满了赤金累丝步摇,上面雕刻着各种的花样,让人有些睁不开眼了。
直到景剑寒扯了下她的袖管,她这才回过神来,优雅的跪在地上:“妾身叩见太后,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摄政王妃快快请起吧,你现在可是哀家的弟妹了,我们都是一家人了,何必如此见外。”
“虽然我们和太后是一家人,可是这是宫中的礼仪。不论遇到何种情况,礼不能废。”景剑寒振振有词,那眸中迸发出了尖锐的精光,他虽然不喜欢太后这个虚伪的女人,可是现在却要和她站在同一条阵线上,他们现在都有着共同的目标,就是让皇上能够安安静静立后,随后能忘记那个女人。
杏雨或许真的是个可怜的女子,可他们毕竟是仇人,谁也不知道这个女子心中到底打着什么样的主意。
“来人啊,赐坐。”
景剑寒撩袍坐在了梨花木和合二仙圈椅上,修长的手指扶着浮雕祥云的扶手,嘴角隐隐展现了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
“你们大婚的时候,哀家也没有送什么礼物给你们,这些是哀家命尚服局给弟妹准备的小礼物。”
“妾身多谢太后厚爱。”
或许她很容易就熟悉环境,才一会儿工夫就缓解了内心的压力,颔首微笑,一丝不苟的模样当真像个大家闺秀,这一点很让太后满意。她不能反对摄政王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只要这个女子不丢了他们皇家的颜面,她这个当嫂子的,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若是这个女子行为举止不当的话,恐怕她这个皇嫂就要出面了,她可是个非常要脸面的人,绝对不容许别人嘲笑她管教后宫命妇不力。
赵氏笑得是那么的平易近人,却还是让月歌浑身竖起了鸡皮疙瘩。
“这俗话说的好,国不可一日无君,后宫也不可一日无主。如今皇儿登基也有些年头了,这朝廷在摄政王您的协助下也渐渐稳定了下来,这立后之事刻不容缓,哀家还等着抱皇儿的嫡孙呢。”
“太后您就放心吧,在微臣成亲前夜已经吩咐了司礼监的人,里面的大人已经挑选了好几个黄道吉日,只是不知道皇上的意思。”
望着那腹黑的笑容,赵氏依旧云淡风轻:“皇儿的意思和哀家的意思都是一致的,自然是希望越快越好,想必摄政王也是这个意思。”
她从伺候皇儿太监的口中得知,皇儿竟然为了那样的女子茶饭不思,这几天的功夫,就已经消瘦了不少,在这样下去,他的身子一定会垮掉的。
她不想看到当年的事情,在皇上的身上重演。
她一定要阻止这一切,不论用何种手段,都不能让那个女人再出现在皇上的面前。
她的眼中闪过了一丝难以察觉的阴鸷,可是却被蕙质兰心的月歌捕捉到了,浑身上下一阵恶寒,双手又开始不自觉的绞在了一起,还能隐约感觉到背后冒出的冷汗。
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可她的礼仪做的很是规范,这些都是红袖嘱咐过她的,而且她也没有多嘴多舌,只是默默听着这两位大人物之间的谈话。
“这件事情有摄政王帮忙,哀家就放心了。”赵氏微微垂眸,优雅的端起了一个珐琅茶盏,她缓缓的打开了描绘着龙纹的茶盖,任由那袅袅白烟朦胧了她的眼。
宫殿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古怪了起来,正在这个时候,一位素色宫装的女子踩着小碎步在月歌面前路过,来到了赵氏的身边,也不知道她到底在赵氏的耳边说了些什么,赵氏的眼神立刻变得古怪了起来,里面似乎还透着一股笑意,是那种得意的笑。
赵氏缓缓点头,随后摆摆手。那名宫婢这才快速的来到了外殿,没一会儿工夫,一个女子袅袅而来,一袭孔雀蓝刻丝流云百福曳地罗裙罩在那婀娜多姿的身上,昭显着她尊贵的身份。
“儿臣叩见母后。”
她缓缓欠身,语气是那么的缓和,如同三月的春风,可那微微上扬的凤眸却是那么凌厉,让人不寒而栗,不敢太过靠近这个女子。
“乐昌啊,快些起来吧!”
“谢母后。”乐昌公主并没有坐下而是来到了赵氏的身后,为她捶着背。
赵氏对于她这个态度很是满意,虽然是养女,可也毕竟是从小养在身边的孩子,而且她对自己也没有二心,所以她们母女两的关系还是不错的。
她一来,这话题就彻底扯远了,赵氏转头看了下低眉顺眼,瞬间从老虎变成猫儿的景安嫮:“乐昌啊,则儿还好吗?”
“母后放心吧,大皇兄很好,这些日子在太医们的调养下,这身子也好了许多了,昨日在小叔叔的婚礼上还喝得个酩酊大醉,还闹着不肯回去呢。”
一想到自己一母同胞的大哥,景安嫮的心中就有一股暖流涌动,在这深宫大院中生活的孩子自记事开始能够记住的就只有这满目阴谋诡计,在这里生活虽说是锦衣玉食可却要担惊受怕,生怕自己的母妃或者自己不小心得罪了其他人,让人家给在暗地里给毒害了。
在这样担惊受怕的日子里,她的噩梦终于变成了真实,自己的兄长果真被一碟糕点害的丢了半条命,就连现在的半条命也不是他自己的了,每天都要依附着这位太后养母生活。
她那原本应该有这一番大作为的大哥,如今却成了这个老妖婆的杀人工具,是一个没有自由的傀儡。
而眼前的这些人,表面上看似对这位老妖婆和蔼可亲,可是摄政王一定也非常恨这位太后吧,若不是当年她抢了自己的地位,他现在恐怕已经是皇上了,他的内心也会心有不甘吧。
至于这位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新王妃,连自己的人马都查不出她到底是什么出身来历,可以说几乎对她的一切毫无所知,她就如同一张白纸一般,白璧无瑕。
可这位谨慎多疑的太后却非常爽气的给他们赐婚了,让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一下子成为了她的皇婶,成了这全天下女人全都羡慕的王妃。
景安嫮微微眯起了狭长的凤眸,里面闪过一丝外人察觉不到的戾气。或许,这个女人也是老妖婆身边的人,也不过是一个用来监控摄政王的棋子罢了。看来这场游戏加入的人是越来越多了,真是太有意思了。
赵氏似乎是睡着了,过了半晌这才缓缓睁开眼眸:“乐昌啊,你虽说是则儿的妹子,可好歹也是能和他说上几句话的人,以后可要好好劝劝则儿,他的身子不好,可千万不要过度饮酒啊,要是他的身体再出什么状况,你让你那些嫂嫂们该怎么办。”
“母后您就放心吧,哥哥昨夜也只是太高兴了,平常他可不会那么放纵自己。”
她们母女俩看似非常平凡的对话,可其中确实危机四伏,赵氏在心慌自己的那枚棋子会不会有了好转的可能,乐昌则是在宽慰着这位老妖婆的心,她可不想自己的哥哥再出什么危险了,否则的话,那她的身边就真的一个亲人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