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柔柔拉着丽塔大娘的大儿子阿布在前面跑,李文豪怀里抱着小儿子小吉紧紧地跟着,丽塔大娘则艰难却又堪堪的吊在后面。
随着奔跑的方向越来越靠近村子中心,周围的村民也越来越多,全都是满面交集恐慌,平日里热切的家长里短的人们现在也都顾不上相互打招呼了。
而那像是在催促一般的急促钟声也一直没有断过,并且还越来越大声。
更可怕的是,在众人身后很远的地方,隐隐的传来了诡异的野兽嘶吼声还有不知是谁发出的惨叫声。
听着那传来的惨叫声,许多村民都像丽塔大娘跟吕柔柔一样,不止一次地回头望去,生怕是自己最亲近的人发出的。
但即使再担心,也没人停下脚步。
......
终于,当丽塔大娘再一次摔倒在地被李文豪扶起来之后,奔跑中的众人也终于看到了终点。
位于村子的正中心处,一处巨大的仓库出现在视野里,仓库上面还矗立着一座三层高的钟楼,除了上面挂着的村里人每天用来辨别时间的巨大表盘以外,钟楼的内部还有一座巨大的撞钟,而现在,急促的钟声正在从钟楼里面传出来。
这座巨大的仓库,之前李文豪经过这里的时候也好奇过是做什么用的,但现在他知道了:
仓库门前,站着几个中年的汉子,虽然都不认识,但李文豪看着他们还是眼熟的,都是村里偶尔可以见到的人。
这几个人正守在仓库的门前,一边焦急的四处打量着,一边不断地挥动着双手,指引四周来村中心避难的人们进入仓库,不时地还会搭把手扶起摔倒在附近的村民。
所以,这座仓库是一座避难所吗!
李文豪默默的想着。
“快点,快点!”
一个年龄较大,须发的末梢都有些发白的中年男人催促着人群最末端的几个人,而这其中也包括李文豪几人,因为吕柔柔的家位于村子的最边缘处。
李文豪微侧过身子,拽住丽塔大妈的手臂,艰难的拽着他往前跑。
而那中年男人也飞快的领着几个男子跑过来,或拉或拽的领着最后面的几个人跑进仓库。
把最后的这些人送进仓库之后,领头的中年男子,对着仓库内靠着门边的一个女人语气飞快的说道:“应该没人了,再有人来也管不到了,只能他们自求多福了,不能拿所有人的生命开玩笑,等我们走之后,你马上把大门从里面关死,不等我或者村长他们回来,谁来也不要开门。”
“孩子他爹......”女子看着男人,眼眶一下子红了,而她身后,还有一个不大的孩子抱着她的腿,脸上带着泪痕的看着他的父亲。
“放心吧!没事的。”男人看着他的妻儿,微微一笑,然后又神情严肃地对着仓库里面大声喊道:“所有人都在里面不要发出声音,等我们回来!”
说完也不再看他的妻儿,扭头就要走。
“桑吉大叔!”一旁的吕柔柔突然开口叫道,看着他,声音有些颤抖的问道:“这次还会......”
“不会的!”被称作桑吉大叔的男子打断了她,斩钉截铁的说道:“柔柔,相信你爷爷,相信我们,上次的悲剧这次不会再发生了。”
吕柔柔咬着嘴唇,呆呆地站在原地,没有回话,连一旁的阿布轻轻的摇着她的手都没有反应。
“关门!”
桑吉大吼一声,领着其他的几个男人提起了靠在墙边的农具朝众人来时的方向飞奔而去。
巨大的黑色大门开始缓缓地合拢,两扇巨大的阴影逐渐地笼罩过来,将众人隐藏在了黑暗里面。
门外,已经跑出很远的桑吉突然站住脚步,回过身,冲着门缝内的人,艰难地挤出了一个笑容:“没事的!”
刚说罢,巨大的门板轰然合拢,激起了一阵烟尘。
巨大的仓库中开始陷入黑暗,没人作声。
李文豪回忆着桑吉大叔最后的那个笑容,满是不解。
桑吉大叔应该是一个平时不苟言笑的男人,还能看出他冷不丁绽放笑容时的难受和不适应,但他却想用那蹩脚,生硬的笑容来掩盖其下肉眼可见的“恐惧”!
一个男人,会在什么情况下,才会内心充满了恐惧却还是对身后的亲人们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呢?
李文豪短短的十来年人生阅历还不足以支撑起他去读懂一个中年男人的思想,但他总觉得桑吉大叔最后那一笑跟电影里那些赴死的人好像。
那些,受人敬仰的人!
那些,被称为英雄的人!
桑吉大叔是想去做英雄了吗?
李文豪不知道。
......
时间慢慢地流逝,仓库里面也越发的的昏暗,或许是为了隐藏仓库里面的人,所以仓库内部并没有任何的照明设备,只能透过四周墙壁上几近于挨着天花板的高窗才能投进一丝光线。
而现在,外面也已经越来越暗了,几乎没有什么光线能够射进来了,按时间推算,现在应该是傍晚了吧。
仓库里还一直处在一片低迷的气氛之中,已经开始有些妇人和孩童在小声的祈祷,啜泣。
但都没人敢发出大的声音来,这种时候,如果有孩子要哭出来,那平时再和蔼可亲的母亲也会狂暴的让他把哭声咽回嗓子眼里去,生怕会引来可能在附近游荡的异族。
没有人敢在这种时候拿村里所有人的性命开玩笑。
这座仓库里,之前李文豪趁着还有光的时候看了下,全都是妇孺,没有一个男人,只有一些还很小的孩子在,所有的成年男性全都不在这里,应该都是跟村长去抵御异族了吧。
这其中,年纪最大的男性居然是李文豪,而再往下,好像就都是丽塔大娘的大儿子,阿布的那个年纪了。
阿布今年才不过十一二岁,而李文豪现在的年纪是十六岁,这期间,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断层,李文豪有些想不明白。
......
身旁,吕柔柔靠着墙壁,双手环抱着膝盖,把头埋在两腿间,长长的头发盖住了面庞,让人看不到她的脸。
从进来之后,吕柔柔就一声不吭地坐在这里,李文豪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而另一边,丽塔大娘跟他的大儿子挨着李文豪,也是一声不吭,而她怀里的小儿子,则是盯着天花板一声不吭的发着呆,呈现着与年纪完全不相符的沉寂。
另一边,一个一身穿着一身密不透风的黑色布料的老妇人坐在地上,手指间不断地撵动着一枚圆型的护身符坠饰,嘴里一直不停地念叨着听不清的细碎话语。
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住在街角处的梅姓老妇人,一个平日里负责教导一些村子里稚童的严肃老妇人,据说不管什么温度,都是一身密不通风的长衣,严肃,整洁,行为得体,富含教养。
但现在,她那身从来都没有过一丝褶皱,时时刻刻都像是新熨烫出来一样的黑色长裙,正满是污渍和灰尘的被她坐在身下,双腿也没有淑女一般地并拢置于身侧,而是盘叠着,随意的搁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