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南洵的生日其实挺不吉利的,四月五号,正是清明节的当天。
晏南洵一直都期待着莫繁会送什么礼物给他,当生日那天真的看到了,他眼底划过几丝失落。
是超市里打折买零食送的杯子,莫繁为了让他知道甚至连上面的赠字都没有摘掉。
莫繁真的是连敷衍都不想给他,但他也满足了,最起码他还是收到礼物了。
生日送杯子有两种说法,一是悲剧,二是一辈子。
莫繁送的明显就是第一种意思,但晏南洵自觉转换成第二种,这样想着也就不难受了。
明明是自己的生日却还要自己下厨做饭,虽是如此晏南洵也依然甘之如饴。
恢复记忆的莫繁一直不相信自己怎么会和晏南洵有一个孩子,她在沙发上盯了晏欢欢许久,而晏欢欢倒是不怕她,一个人玩弄着她的手指自己还冷不丁的老是咯咯的发笑,一大一小的坐在一起,在切菜的晏南洵余光飘过去只觉得人生的幸福也不过这一刻了,有妻有女,而他呢,只要做一个妻管严的家庭煮夫就可以了。
“那个,她真的是我的孩子吗?”
这话她已经问了无数遍了,可晏南洵不烦,因为他每一次告诉她时也是在告诉自己这是他们的孩子。
“繁繁,她是我们的孩子,你不需要质疑。”
莫繁不再说话了,静静的等他做完这顿饭,吃完之后她也算是完成任务了。
莫繁本想着看在他生日的份上她或许能给他买一个生日蛋糕,但又想起之前他的恶行,心里骂起自己为什么要可怜同情他,他就算是死了她也不该心疼。
这顿饭是莫繁吃得最累的一次,晏南洵总是会关怀般的给她夹菜,见她渴了噎着了还会亲自给她倒水,在乎的连她自己都要以为晏南洵是爱她的。
她知道今日是晏南洵的生日,也知道晏南洵肯定一早就在等着她,她才故意睡了个晚觉,第二天睡到中午才起,吃完饭临时去了趟超市给他‘买’了份生日礼物才终于去找了他。
晏南洵果然是傻傻的从一早就开始布置安排等着她了,一直等到下午二三点莫繁才肯来,可他依然觉得自己没有白等,至少,至少她还是来了。
晏南洵计划里的一整天已经被莫繁白白浪费了大半日,尽管莫繁能陪着他的时间也只有六七个小时了,但他依旧觉得开心,把原本的计划删删减减,浓缩了最重要的一部分。
莫繁一直不明白自己手上的这枚戒指是什么意思,今日看到了他左手无名指她明白了,她无数次想摘下来,但总是犹犹豫豫,伸来退去,狠不下心摘掉。
晏南洵为了方便在对面租下了房子,晚饭过后他看得出莫繁已经不想再待在他身边了,她能来陪他这一天他已经很知足了,抱着晏欢欢,伴着漫天星光,他护送莫繁回去。
他希望这一路能再长点,能让他们一直走到白头。
郊区小路,灯光微烁,晏南洵其实是想牵着莫繁的手一起走,可刚碰到她便灵巧的躲过去了,晏南洵不知为何才隔了几日不见莫繁待他就这般差了,或许在她心里她已经选了韩至铉,她再一次不要他了。
一路上两人都未曾说话,莫繁是不想,晏南洵是不敢。
晏南洵心底轻叹一声:“繁繁,到了,进去吧。”
莫繁能感觉到现在的晏南洵就像是个风烛残年,蜡尽灯灭的老人,她突然一时揪痛,心脏有一秒像针扎般的难受,她不敢想象如果有一天晏南洵死了,她会怎样?不,晏南洵会死吗?像他那样的人真的会死吗?
是了,他也是凡夫俗体,他也是人,他也会生老病死,他也会喜怒哀乐,他也会和每一个普通人一样,一抔黄土,魂归故里。
莫繁进的倒是干脆,头也不曾回的真的进去了。
“繁繁。”
莫繁听到一顿,但不曾转身。
晏南洵其实还有很多话想对她说,可话到嘴边又不知该说那一句。
最后,千言万语唯有一句:“再见。”
是了,再见,再也不见,这辈子没有再见了。
他身上散发出的悲伤气息让莫繁心慌不安,这六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让所有人,包括她自己都物是人非,时过境迁。
她缓缓的回道:“再见。”
晏南洵就这样一直在门外站了许久,站到他再也看不到莫繁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还在等待什么,可就想看她一眼,远远的看一眼就够了。
都说人生贵在坚持,韩至铉的坚持得到了莫繁的真心,那他的坚持呢?
怕是这些年的坚持都不足以弥补他的罪过,又怎能期待盼回莫繁的真心?
晏南洵走着,在回去的路上,忧思过甚气血上涌,一口鲜血吐在路边。
晏欢欢伸着小手擦着他唇边的血迹,都说女孩是爸爸一辈子的情人,他的小欢欢果然贴心。
“没事,爸爸没事。”
晏南洵本想再多留几日,可突然发病,没得办法只好不告而别回了安城,他还有最后两个月的时间了,他不知道他还能为黎欢再做些什么,司徽彦这段时间直接住在了寻欢居,每每看着晏南洵他不知道自己心底的疑惑是该说还是不该说,但他想着这是晏南洵最后的时光了,不能再让他难过,伤心,晏南洵以为莫繁还是之前那般,可他不知道那个莫繁已经没了。
有时候有些事不必全部说开,能有一场幸福的梦也是好的。
司徽彦早就在莫繁的身上发现了她记忆的问题,但他不想让晏南洵死前还在担心黎欢,便一直不敢告诉他,而且那个时候他只是怀疑,并没有真的发现忘忧花出问题了,可之前他去了美国,又见了莫繁,他确定了。
忘忧花究竟为什么会失效?
这才只有一年而已,根据记载,黎欢是不应该恢复记忆的,而忘忧花也是不可能失效的。
他翻遍古书古籍也找不出为什么,当初萧瑾楼消失的突然,也消失的奇怪,就连他这个嫡传弟子这么多年也不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
如果他还在,或许所有的谜团,所有的问题都能迎刃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