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封信件来回,加上两次面谈之后,燕子了解到了一些风子小时候的事。
在风子还很小的时候,妈妈被人贩子拐走,过了很多年,风子妈妈想办法挣扎着回来了,可最终没逃过离婚。风子家里有两个孩子,离婚的结果法院将哥哥判给爸爸,将风子判给了妈妈。风子妈妈刚回来,不识字,又离了婚,养活自己都困难,因此根本顾不上风子。
正巧风子妈妈有个妹妹,风子叫她二姨,结婚很多年了,没有生育,正想要个孩子。风子妈妈回来离婚的时候,风子已经七岁了,在风子妈妈回来之前,风子的外公外婆,二姨和大舅都有很照顾风子,所以当二姨跟风子妈妈商量着要将风子收做女儿来抚养时,风子妈妈觉得也还放心,风子说当时的她也没有太大反应,可能是因为年纪还太小。
就这样,风子就成了被二姨收养的女儿。因为二姨家在农村,家里不是很富裕,要供燕子上学,她们需要出门打工,因风子从小跟外公外婆接触的时间比较多一些,于是二姨就将风子留给外公外婆来帮忙照顾。
虽然是收养,可二姨和二姨父都特别疼爱风子,待风子跟自己亲生的一样。风子说她二姨父常说的话是:“风子是个可怜的乖孩子,我们大人再苦再累都不能亏待了孩子。”风子说他们也确实是那么做的,物质上都竭尽全力满足风子,上学期间,每次风子跟他们开口要生活费,风子开口要三百,二姨父就会给风子卡里打六百,每次都翻倍,他们担心风子不好意思开口,也了解风子懂事不会乱花钱。精神上也非常体贴,知道风子从小多愁敏感,于是大家说话都极小心。
虽然爸妈离婚之后,风子和哥哥就分开了,但哥哥比风子大几岁,在风子还在外婆家时,哥哥常常会偷偷跑来看风子。
小时候的记忆里,有时候,哥哥有点像《红楼梦》里的贾宝玉,有股执拗的傻痴。小时候,有一次哥哥来看风子,在外婆家陪着风子在山上放牛砍柴,小小的两个人,只要在一起好像就有说不完的话。风子记得哥哥跟她说过一些很无厘头的话,哥哥说:“你一个女孩子砍什么柴嘛,这不应该是女孩子该干的活。”风子说不知道是因为哥哥当时太小了所以说的胡话,还是哥哥真的就是那么想的,风子说每每想起曾经哥哥说过的一些胡话,都会情不自禁地想起《红楼梦》里贾宝玉的傻痴来。晚上回家,白天拾好的干柴,原本是一人一份的,哥哥说他是大的,他要照顾妹妹,他在的时候就不要妹妹干重活,于是非要将两捆柴捆在一起,他一个人扛。其实风子哥哥只比风子大几岁而已,也还是个小孩子,加上风子爸爸很有商业头脑,后来好像做了大生意,挣了很多钱,所以哥哥那边的生活条件很好,哥哥在家里从来都不用干活的,因此风子哥哥太高估了自己的实力。风子说记得当哥哥勉强着自己肩上扛着那捆比他的个子看起来都要大得多的柴在路过一片桐油树林时,一不小心不知道是头顶还是脚下被绊了一下,于是连人带柴从桐油树林里滚了下去,于是那片桐油树林在风子的脑子里留下了一片无比黑暗悠长的记忆,每每想起,也心疼,也觉着美好。
有时候,哥哥是洒脱和浪漫的。小时候哥哥每次来看风子,都会包里揣一大包冰糖,藏在他的衣服里,等和妹妹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才会悄悄地拿出来。风子说记忆里她没见过哥哥吃糖,倒是在脑子里留下了一个很特别的哥哥在竹林里将冰糖当石子扔的场景,兄妹俩人站在一片陡坡之上的竹林之间,哥哥扔出去了一颗冰糖,记忆里冰糖在林间飞了很久很久,这期间哥哥好像许了一个愿,也像是给风子许下的一个特别美的承诺:“风子,哥哥总有一天会带你走的。”最后冰糖砸中了一根高大竹子的树干,发出了一声脆响,风子一直觉得那像极了那梦最终得以实现了的喜报声。
还有的时候,哥哥是勇敢和智慧的。也是小时候在外婆家,那天大人都没在家,傍晚下起了瓢泼大雨,几个小孩躲在了楼上阁楼的房间里玩。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房里的灯泡碎了,垂着的电线起了火,小朋友们都急坏了,风子也慌了神,第一反应是赶紧跑下楼去找水来,慌张中还没出门,只见哥哥飞快地将床上的被子拽了起来,几下就把火扑灭了。直到后来燕子上学了,想起那件事情才觉得无比后怕,那次幸好哥哥在,要不然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风子说,小时候的她,总觉得哥哥是白马王子,而自己只是一只丑小鸭。风子说是哥哥改变了或者说正改变着她的这个想法。